这个时候,还有谁有心思来关注她一个被禁足的废长公主?
若非有辩机在,她或已将在外头许久不曾联络的几个姘头一起找过来,恩,前提是那帮窝囊废没被赵都安吓破胆子,还敢来。
“公主,我要走了。”辩机轻声说道。
云阳公主笑靥如花,她撑着身体站起来,毫无廉耻地就这么走向窗口:
“法师这么快就走么,天色还早,何不吃过午饭再回寺?”
“不回寺了。”辩机说着,转回头,那张唇红齿白,俊俏风流的脸上有些寂寥。
“什么意思?不回寺,你要去哪?”
云阳公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脸色变了。
辩机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说:
“有些人要回来了,就只能出去避避。”
丢下这句含糊的话,他迈开步子,推门就往外走。
“法师等等……”云阳公主去追,但到了门口,终究还是不好追出去,只焦急地喊:
“发生了什么事?”
辩机没有回答,消失在尼姑庵外,风中,只飘来他最后一句话:
“公主,在寂照庵里不要出去,京城接下来要乱了。”
……
……
百花村,乡下宅院内。
赵都安坐在天井里,那一座他和贞宝洗澡的方池旁,托腮发呆。
突然,空中传来低沉的破空声,他抬起头,露出笑容:
“陛下,你回来了?”
天空中,白衣女帝腰悬太阿剑,如一缕虹光,降临在天井中,脸上也露出由衷放松的笑容:“恩,回来了,朕出去这会,有没有意外发生?”
她指的是否有漏网敌人,虽说整个百花村都给她用神识席卷了几次,但考虑到玄印这个变数,她往回赶的时候,很是担心。
赵都安站起身,神色认真点头:“有。天海不见了。”
“什么?”徐贞观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赵都安语气严肃:
“就是神龙寺那个天海小和尚,之前要硬闯,被我打败了,陛下离开后,我去摸尸体……就是捡战利品,结果摸着摸着,一回头,发现躺在地上的天海整个人消失了。”
“他没死?”徐贞观也是一怔。
当时她破境走出宅子,将所有站着的敌人都杀了,但天海当时几乎昏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差不多,反而避开了女帝群攻的那一剑。
赵都安有点牙疼道:
“应该是没死,我怀疑,他身上还有什么逃命的法器,类似传送宝珠这一类。”
徐贞观也拧紧眉头:“朕稍后再去搜寻一次。”
赵都安笑了笑:“倒也不太重要,这人今日被我轰碎了道心,也成不了气候了,若寻不到,以后遇见再杀就是,只是……”
他有点担心道:
“只是天海与我厮杀时,应该看见了裴念奴的存在,我不确定他是否看清。我只怕,他落在靖王手里,然后暴露陆燕儿的存在。”
靖王身旁,还有个他安插的间谍王妃!
女帝听了,也皱了皱眉,觉得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不过哪怕陆燕儿真的暴露,也就是折损一个间谍。
虽可惜,倒也并非无法接受。
“朕会再寻找一次,若找不见,之后命影卫继续搜寻。”徐贞观说道。
赵都安点了点头,笑了笑:
“倒也不急,此人终归是神龙寺弟子,未必会与靖王走在一起。何况,陛下如今晋级天人,才是最大的胜利。”
徐贞观也笑了笑,那是晋级的喜悦,但想到如今六路藩王杀向京城的局势,又觉得头疼:
“朕方才遇到玄印了。”
啊?赵都安一怔。
第482章 回京(双倍求月票)
第482章 回京荒山野林中,潮湿的风穿过林海,席卷来一片雾气。
徐贞观一身素衣,单手提剑,缓缓自空中飘落下来,抬眸警惕地望向从林中雾里走出的人影。
那是一个青年术士模样的家伙,容貌稀松平常,撇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她从不曾见过,但这青年的神色却与外表极违和,仿佛经历许多岁月,目光看似慈悲,却深藏冷漠。
“阿弥陀佛,陛下天命所归,竟又得机缘,登临天人之境,看来这一场,是老衲失算了。”
青年术士双手合十,轻轻叹息。
徐贞观双眸透出金色,辨认出眼前的青年,又是如“法神”般的一具化身,她忽然轻笑了下:
“看来你‘法神’那具身躯损毁极重。”
眼前这具青年,修为只有神章境。
“住持?住持救我!”
地上嘴唇溢血的龙树菩萨撑起身体,惊喜地望向青年术士,发出求救。
玄印没有搭理龙树,视线平静地与女帝对视:
“陛下今日杀人已许多,得饶人处且饶人。”
似对于女帝“猜出”法神乃是他的分身并不意外。
女帝仙子般的容颜上微微一愣,竟被气笑了:
“玄印,亏你说得出口。你插手凡俗,勾结八王,行刺朕时可不见半点慈悲为怀,掀起这场席卷虞国的兵祸,又要有多少人死去,你也全当不曾看见。
倒是朕要杀你神龙寺的菩萨,反倒出来阻拦,这便是神龙寺的道?这是佛门的修行?”
她脸上极尽冷漠与讽刺。
玄印神色淡然,缓缓道:
“老衲原本并无插手世俗之心,只因陛下禁佛,逼迫老衲不得以为之。”
“笑话!”徐贞观嗤笑一声,居高临下俯瞰这秃驴:
“出家人不是说不打诳语?怎么堂堂玄印大师却满嘴胡话?真当朕不知你心思?
你心心念念,欲建立大功业,意图推动东西合流,吞并西域祖庭,成为人间真佛,朕身为天子,岂会容许虞国内你佛门一家独大?
不,不只是朕,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
“所以,无论朕是否禁佛,你都不希望朕坐稳江山。但你也不会全力支持,任何一个藩王,因为你要的,从不是换个帝王,你要的只是皇室之人,帝王与藩王相残。
如此一来,无论最终哪个登基,皇权都将元气大伤。
而乱世中,你佛门却可播撒信仰,如此一来,待乱战结束,皇室将再无力压制你神龙寺……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让朕猜猜,你这秃驴应是只许诺八王,将朕打落,而不会偏帮任一藩王。
如此一来,八王皆会想方设法拉拢你,向神龙寺示好,而你却可坐收渔翁之利。打的一手好算盘!”
女帝一句句话砸出。
每一个字,都如同钉子,凿入玄印幽暗的内心,将他的图谋和算计戳破。
玄印沉默下来。
片刻后,这位早已踏入天人多年,蛰伏谋划许久的老僧,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心思洞明,老衲无话可说。”
他承认了!
“然则……陛下既为天子,当知晓利弊权衡。老衲无意与陛下争论对错,善恶。龙树修行不易,陛下大可开出价码,换龙树一命。只要老衲能做到,自不推辞。”玄印语气依旧平静。
买命?
徐贞观目光闪烁,笑了笑:
“是么,朕可留龙树一命,只要住持去将那几个造反的藩王人头提来,朕便放了他,如何?”
玄印叹息一声:“陛下这是不肯放人了?”
徐贞观笑了,她摇了摇头,不再废话,剑指龙树,语气冷漠:
“今日,朕必杀他,你若要留,大可尝试,从朕剑下将其救走!就怕,你这具化身,没那个本事!”
玄印第二次沉默!脸上露出少许苦涩。
他有能力救么?没有。
此刻,他的真身依旧远在京城,被张衍一盯着,无法动弹。
而最强的一具化身,即“法神”,因封禅一战受重创,几乎废掉。
如今这具分身,只有神章,根本无法承载“天人”境的力量降临。
若非如此,何必费口舌谈判?
“住持!救我!救我啊……我对寺内有功……”
吐血不止的龙树老僧大惊,不住哀求,见玄印不语,他突然扭头化作一抹佛光,疾速朝西方逃窜。
徐贞观轻蔑一笑,太阿剑芒吞吐。
“轰!”
远处龙树的身影被从佛光中硬生生打出来,他双手平举禅杖,面色惨白。
此刻禅杖近乎凹陷下去,蹬蹬后退数步,他突地将禅杖朝泥土中一刺,身后一尊神明法相降临。
法相跨入他的躯体,龙树眉目慈悲,盘膝打坐,双手合十,眉心一缕金漆游走全身,化作一尊金佛。
此等护持下,他的保命能力大增。
然而虞国女帝却只有一剑,又一剑。
“砰!”、“砰!”、“砰!”……
龙树胸前的大颗佛珠依次崩碎,每一颗佛珠,都代表着他的一条“命”。
当最后一颗大如拳头的佛珠龟裂,他眉心裂开一道缝隙,浑身金漆退去,一动不动,头颅垂下,生机断绝。
堂堂佛门菩萨,坐化当场!
玄印全程面无表情,只能目睹龙树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