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937节

  另外一条,要小了太多,却格外凝实,栩栩如生,与赵都安气海中沉眠的“龙魄”极为相似。

  此刻,伴随一声龙吟,龙魄一头扎入虚幻的龙气内。

  霎时间,风云变色,这场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风雨愈发急切狂乱。

  ……

  大半个时辰后。

  后宅内,烛火悉数熄灭,这个屋子一片黑暗。

  赵都安于黑暗中轻轻吐气,仰头躺着,视线瞥了眼窗外劈啪作响,肆无忌惮打在窗纸上的雨点。

  烛火在中场休战之际,终于还是被徐贞观以掌风打灭。

  然而此刻,窗外不时亮起的闪电,却频频将室内映照的亮如白昼。

  “陛下,你修为恢复多少了?”

  赵都安轻声问,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有点压不住局势了。

  黑暗中,徐贞观侧躺着,背对着他,眼眸闭合,似在感受自身。

  “伤势恢复了不少,气力已恢复至世间初境。”

  女帝睁开黑亮的眸子,有些惊喜地说。

  她的理论境界,始终没有下跌,但因伤势导致,能发挥出的实力,此前只堪堪跨入神章。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欧阳冶带兵擒拿,而几乎没有太多损失。

  而只是一次,她就恢复到了世间战力,可谓效果拔群。

  赵都安转过身体,凑了凑:“初境的话,只怕还不够。”

  “……的确。”女帝下意识认同,然后表情微微变了:

  “你想如何?”

  赵都安翻身农奴把歌唱:

  “且听龙吟!”

  ……

  

  又是大半个时辰。

  窗外的风雨再一次稍歇,室内温度却是奇高。

  赵都安休息了会,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同样惊奇道:

  “臣的境界彻底稳固了,能感觉到,距离世间中品已然不远。”

  相比于提升赵都安的修为,当下这个局面,俨然是竭力将气力放在提升女帝身上更为合理。

  所以,在二人有意识地引导下。

  龙魄的力量,绝大部分都作用于徐贞观身上。

  但哪怕如此,赵都安亦然蹭到了不了余泽,之前因为初步踏入世间境,尚未稳固的气机于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内,非但得到夯实,甚而更进一步。

  这是任何正常的修行法门,都绝对无法做到的。

  “怪不得般若老尼姑总惦记着我,把人当炉鼎,做药渣,该又多爽?”

  赵都安心中感慨,扭头看向这一次,面朝自己,背对窗户的女帝:

  “陛下,你恢复到哪里了?”

  “……世间中品。”

  赵都安啧啧称奇,低声默默计算:

  “中品晋高品,高品到巅峰,巅峰入半步,半步入天人……”

  “你在嘟囔什么?”徐贞观没听清,但直觉告诉她这小禁军憋着一肚子坏水,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拉开距离。

  赵都安沉吟道:“陛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说着,他狠狠将床单往自己这边拽了一大截……

  “恩?!赵都安,你敢!”

  “臣不叫赵都安,臣今晚叫夯大力!”

  ……

  ……

  同一个夜晚。

  淮水道内,一艘乌篷船从江面上行驶来,船头的位置立起的木杆上悬挂一盏船头灯。

  有橘黄色的光从灯罩内映照出来,好似将这片幕布般的黑夜烧出一个窟窿。

  乌篷船停泊在码头,船上约莫五六人走上岸,于蒙蒙细雨中,朝着岸上码头内,一间门口悬着孤灯的屋舍走去。

  为首一人,披着蓑衣,腰悬宝剑,蓑衣下是已许多时日不曾更换的官袍。

  漕运总督宁则臣似乎瘦了一圈,然而整个人的锋芒却比之前更盛,这会踩着略显泥泞的道路,走到那间木板屋前。

  还未走近,就给藏于暗中的人呵住:“来人通报。”

  宁则臣将蓑衣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满是青黑胡茬的坚毅脸庞:

  “是我。”

  “总督请进。”暗中的军中强者点头。

  宁则臣将身后几人留在屋外,推门而入。

  略显简陋的房间内,只摆放着一张古旧木桌,其上立着油灯,桌旁的条凳上,坐着一道道身影。

  正对房门的位置属于莫愁。

  这位在外有“女宰相”美誉,实则为女帝身旁大婢的第一女官神情憔悴,眼中填满血丝。

  在她右手边,是满头银发,眼窝深陷的白马司监孙莲英,也是女帝身旁实际上的亲信太监首领。

  在她右手边,则是当日住持封禅大典的礼部尚书,其身上绯红的官袍染着污泥,头顶的乌纱帽早不见了,显得有些狼狈。

  但更多的,还是一股大厦将倾,国之将亡的悲痛。

  屋内其余几个,也都是昔日参与封禅的文官武将。

  “宁总督,情况如何?”莫愁见宁则臣进来,勉强打起精神。

  宁则臣极江湖气的拱了拱手,道:

  “幸不辱命,反贼虽凶猛,但漕运衙门乃本官经营多年的地盘,建成虽保不住,但淮水这一段运河的漕兵,依旧在本官掌控下,如今已按照之前商定的计策,以火药引爆山石,又令船只载着石头去往河上,凿船沉江……

  如此,可确保封锁浅滩,无论淮安王,亦或陈王,皆无法通过运河带兵北上。”

  屋内臣子精神一震,礼部尚书喜道:

  “宁总督不愧帝国肱骨,待找回陛下,镇压反贼,必记你大功。”

  宁则臣对这些场面早已脱敏,扭头望向莫愁:

  “陛下可有消息?”

  明面上为白马监正,实则,同样掌控着朝廷影卫调遣权力的孙莲英沉声道:

  “最新情报,海公公被断水流带人拖住,率领其余几只队伍的军府将军,竭力组织兵马,在地上关卡阻拦建成道,云浮道两支叛军北上步伐,无暇脱身……”

  当时封禅一战后,赵都安带着女帝逃走,留下一群臣子不知所措。

  彼时一行人首先全力寻找女帝,试图确定生死,后来意识到,赵都安带女帝逃走后,才停止继续搜寻。

  同时得知靖王起兵造反。

  一行人马只好分成几支队伍,一部分去阻拦靖王追杀女帝的兵马。

  另外一部分,则一边返京的同时,竭力稳定各地官府,命其坚守,同时想法子阻拦叛军。

  “这样一来,陛下和赵使君岂不是危险?”宁则臣难掩焦虑。

  孙莲英却道:“以赵都安的能力,哪怕局势再凶险,他也会化险为夷,成功带陛下返京。”

  老官宦对赵都安充斥着盲目的信心。

  “呵……就因为赵都安是你的属下,就这般盲信?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这么多人都保护不了陛下,只他一人,如何令人安心?”礼部尚书情绪不佳,言语暴躁。

  孙莲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尚书大人若控制不住脾气,可出去吹吹风雨,或没信心,便出去投靠徐闻也不失为一根上好的墙头草。”

  冷不防被讽刺的礼部尚书噎住,恹恹道:

  “本官自然期盼陛下逢凶化吉,只是担忧而已。”

  “那你怎么不去保护陛下?只让赵使君一人独抗压力?”宁则臣冷漠补刀。

  “你们……”礼部尚书被二人怼的哑口无言,扭头求助地看向莫愁:

  “莫昭容,你知道本官只是关心则乱……”

  莫愁平静道:

  “我也相信赵都安。他做成过太多堪称奇迹的事,我相信,这一次他也一样可以。”

  礼部尚书愣住了,他环视三人,赌气一般走到房间角落,双手拢在袖子里生闷气:

  “不可理喻!”

  他有点委屈,自己话不好听,但也是大实话,这三个家伙却联起手来针对他。

  宁则臣与孙莲英却懒得搭理这个一路上发挥作用颇为有限,只作为明面上的队伍最高品秩官员代表的尚书大人。

  开始铺开地图,商讨接下来队伍的动向:

  “我们这些人武力有限,且目标太明显,与其去搭救陛下,更大可能给陛下带来麻烦。眼下我们最要紧的,应是尽快回京,稳定局势。”

  “如今八王只怕都反了,消息很快会传入京城,届时关于陛下失踪,甚至身陨的消息势必甚嚣尘上,京中只怕要大乱。

  我们只有尽快回去,才能带回最真实的情报,好稳住局势,等陛下回京。否则,一旦京城出事,哪怕陛下返京,只怕也晚了。”

  “甚至……咱家有一个担心,就是可能这时候,京里已经不安稳了,陛下失踪,那李彦辅是否会安分?”

  孙莲英忧心忡忡,宁则臣也是越听心头越沉。

  他抬起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莫愁:

  “莫昭容?你在想什么?”

  只见莫愁怔怔地望着门缝外的细雨,忽然道:

  “我在想,陛下如今在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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