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仙魁面色阴沉:“你是哪一家派来的?徐闻未曾与我说过。”
法神一边吐血,一边笑了笑,眼神嘲弄:
“去问靖王吧,真以为是什么单挑武斗?”
丢下这句话,法神身影飞快模糊,消失不见——他没有继续去云海中追击女帝。
以这具身体,强行动用“天人境”的力量,本就是极大的负荷,又遭武仙魁一拳,他已是强弩之末,风中残烛。
何况,被从晋升中打断,重伤跌落的女皇帝,能保住性命已算不错,已不成威胁。
武仙魁独自一人站在山顶,面色阴晴不定。
见法神逃走,他忽然跃入云海,以天人境的神识四下寻找重伤的女帝踪迹。
可寻找了一圈,却愕然发现,女帝气息消失无踪,见状,他轻叹一声,没理会山下厮杀的动静,踏空朝东方而去。
时间稍稍往回拨。
就在方才山顶偷袭发生的同时,赵都安也狂奔到了半山腰。
旋即,他识海中埋藏的“青莲”突兀摇曳起来,赵都安面色骤变,驻足抬头,他的视野中,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云雾。
旋即,云雾之上,隐约有一道身影如流星般坠落下来。
赵都安没有犹豫,沉膝下胯,如大鸟般跃出,于半空中,伸手抱住了已然昏迷,浑身浴血的虞国女帝。
继而,二人抱在一起朝山下跌落,而在半空中,赵都安果断捏碎了袖中那一枚当初徐贞观赐给他防身的传送宝玉。
“咔嚓!”
传送宝玉碎裂的同时,一股迷蒙星光笼罩二人,将他们身影抹除,随机传送向千里之外!
……
……
山脚下。
双方依旧在激战,突然,整座洛山震动起来,山脚下被保护的极好的祭坛突然垮塌!
供桌上摆放的一个个正神的牌位近乎同时倒下!
“祭坛毁了!!”
有人惊呼。
与此同时,众人耳畔隐约听到一声虚幻的悲鸣的龙吟。
一股无名的悲伤情绪,突兀涌上所有人心头。
仿佛是一个讯号,那些法神派术士、靖王府的死士突然如潮水般后退,竭力溃逃。
“哈哈,今日打够了,下次再寻你麻烦!”
断水流大笑着,一边咳血,一边疯狂逃窜。
他低估了海公公的力量,二人捉对厮杀中,已是身受重伤。
然而海公公却根本没有追击他的想法,蟒袍老太监猛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云雾笼罩的山顶,苍白的发丝在风中舞动,浑浊的眼眶中,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下滑。
不只是他,所有修行了“武神”途径的大内供奉,心头皆升起哀伤情绪。
“封禅失败了……”唐进忠愣愣盯着无人触碰,却自行倒塌的祭坛。
“陛下!”海公公突然尖锐地嘶吼了一声,腾身而起,踏空朝山顶狂奔。
而其余朝廷高手也如梦方醒,纷纷朝着山顶赶去!
然而等一众高手爬上山时,只有满目疮痍,整个山顶几乎被战斗的余波抹平了,地上只洒着一滩滩血。
没有女帝,没有赵都安,也没有其他的强敌。
海公公踉跄着走到五色祭坛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将倒塌的,几乎被掩埋的太祖灵位双手捧起,擦去表面脏污的浮土。
而后茫然地一声不吭,仿佛丢了魂。
“公公?”宋进喜小心翼翼呼喊。
海公公突然扭头,盯着他,一字一顿:
“搜!搜寻……陛下!搜!”
一众高手轰然散开,在洛山上寻找女帝的踪迹。
而当莫愁、孙莲英、礼部尚书、漕运总督宁则臣等躲起来的大臣在官兵护送下,从藏身之地走出来时,发现厮杀已经休止了。
他们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只是看到倒塌的祭坛时,皆是心头一沉。
生出不妙预感。
而当目睹山道上,以海春霖为首的一群供奉失魂落魄下山时,莫愁第一个冲上去,“大冰坨子”死死盯着老太监,声音嘶哑:
“陛下……人呢?!”
海公公将太祖灵位捧在胸口,面无表情抬起头,环视众人,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封禅失败,陛下与赵少保失踪,搜寻无果。”
顿了顿,他盯着骤然变色的一众官员,说出来一句令所有人如遭雷击的话:
“如无意外,八王眼下已是反了,诸位,虞国的天,塌了。”
……
……
远处,一座光秃秃的山头上。
披着黑袍的徐简文静静眺望洛山,这个距离,他看不到洛山附近的细节。
但能隐约听到轰鸣声消失。
突然,徐简文眉心隐约有一抹龙气汇聚,可惜只隐现了一瞬,便消失了。
然而,只是这一点源于皇族血脉对龙气的感应,便足够他确定一些事。
“好戏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建成道将大乱,呵,若给他们盯上可不妙。”徐简文轻轻一笑,转身道。
蛊惑真人、齐遇春、任坤三名匡扶社高手狐疑道:
“殿下,伪帝死了?”
徐简文迟疑了下,摇摇头:
“应该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况且,很多时候,她是否死了不重要,世人以为她是否死了更重要。”
三人似懂非懂,但都有些振奋:
“殿下,伪帝若死,皇位空悬,您……”
徐简文笑着摆摆手:
“如今本宫势力单薄,只剩个名分,此刻站出来,只怕要成许多人的眼中钉,罢了,先躲一躲吧,这天下,教本宫的几位叔伯争抢一番,待时机成熟,再来收拾残局。”
三人对视一眼,点头道:“一切都听殿下的。”
……
……
云浮道,慕王府。
在院中摆下庞大的环形阵法的白衣门术士们突然整齐地口喷鲜血,手中哭丧棒跌落在地。
高空上的乌云也骤然崩塌,消散无踪。
居中的白衣门主气息萎靡,嘴唇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红艳。
强行遮蔽“帝星”,扭转皇帝的运势,哪怕只维持了一刻钟,也令整个白衣门人人负伤,甚至阵法中一些实力弱小的,吐血后便咽了气,死在当场。
哨塔上,一身戎装的慕王身上突然有虚幻的龙气浮现,旋即消弭无踪。
慕王一愣之下,放声大笑:“大事已成!”
身后,那名模样俊俏如女子的世子殿下大喜道:
“贺喜父王,贺喜我云浮!”
慕王心情极好,却很快又收敛喜色,眼神发狠:
“传令下去,准备起事!还有,命人请赵师雄来府上!呵,这一次,再容不得他三心二意!”
“是!”
一群私军将领领命而去。
世子笑吟吟道:“父王,那正阳先生自打从京城回来,屡屡为那赵都安扬名,如今既要起兵,是否也该……”
他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王却摇摇头,训诫道:
“想成大事,要用容人之心,正阳虽一介儒生,脾气又倔又硬,但终归是读书人的脸面,有这面大旗,或许做不成什么事,但若杀了这面旗,那群读书人如何认可本王登基?”
世子笑道:“父王说的是。”
慕王又道:
“至于那赵都安……呵,皇权下的一条狗罢了,如今狗失去了主人,还有什么可在意的?我们的敌人,是徐闻那帮人,不是什么姓赵的。”
……
靖王府。
坐在亭子上垂钓的靖王手中鱼竿突兀一沉,鱼线绷紧。
他抬手一甩,一尾肥硕的鲤鱼破水而出,给高高抛起,摔在地上,兀自剧烈摇动尾巴,大口喘息,将死未死模样。
亭中的王妃陆燕儿与徐景隆惊讶看到,靖王身上有虚幻的龙气一闪而逝。
“父王?这是……”
徐景隆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靖王却意外的沉稳,神色都没有多大变化,他只是望向亭子外头。
片刻后,只见一名陌生的年轻的术士御风飞来。
年轻术士法力不高,但气质却极为独特,仿佛经历许多岁月。
“如何了?”靖王问道。
年轻术士淡淡道:“得手了。”
“我问她死没死!”靖王沉声追问。
年轻术士眼神阴冷地与他对视,丝毫没有敬畏之色:
“本座将她重伤,打落山下,本想补上一掌,却被那武仙魁阻拦。不过也无差别。你以为天人境那么容易死?重伤已是不错。”
靖王眉头紧皱,有些不满:“可她终归还不是天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