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838节

  车厢内。

  肖染神色复杂地将那只首饰盒放在膝盖上的包袱上头,才发现盒子缝隙夹着陈旧的字条。

  上头以娟秀字迹写着她的乳名,打开盒子,红绸布上,托着一只碧翠冰花手镯。

  肖染抿了抿嘴唇,忽地哽咽。

  ……

  ……

  下午,赵家。

  赵都安回府后,立即遭到了姨娘和妹子好奇宝宝式地盘问。

  尤金花关心他受伤没有,赵盼则对官场疯传的“桃花剑”尤为好奇。

  赵都安哭笑不得,索性在家里演示了一手树枝无声切桃花,看得家中两个女人大呼小叫。

  回到书房。

  赵都安越过墙上悬挂的,装裱起来的女帝肖像画,坐在书桌前,摊开一张纸,逐一书写这次南下封禅的准备工作。

  “虽说有陆王妃作为内应,但也决不能大意,我的敌人不只明面上的靖王,还有建成道那些宗族势力。”

  “必须带上足够的人手。”

  赵都安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海公公已经答应与我一同南下,并且会携带大半数的宫廷供奉同往。恩,保护我可用不到这么大阵仗,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贞宝封禅做准备,提前扫清障碍。”

  “浪十八、霁月肯定要带上,还有梨花堂亲信,用的顺手放心……至于海棠她们倒不必了。”

  “可惜,公输天元和金简再次离开了京城,外出历练,暂时没法白嫖天师府的战力……不过,我可以出发前给他们写信,争取把这俩货诓骗来建成道……”

  赵都安思忖着,始终觉得还不够稳当,忽然府内传出犬吠声。

  有家丁急匆匆出现在门外:

  “老爷,外头有人找。似是……曾来过家中的一个女子。”

  来过家里的陌生女子?

  贞宝来了?

  这时候不该啊……还是莫愁?

  赵都安皱眉,推门走出去,揣着疑惑走出府门,就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站在门口。

  看到他,轻轻探出玉手,掀开斗篷的遮蔽,露出丰腴婀娜的体态,以及一张熟悉的面孔,女人嘴角上扬:

  “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赵都安瞳孔收窄,下意识捂住腰子:“般若菩萨?!”

  ……

  ……

  建成道。

  不同于地理位置偏北的京师,建成道虽不如岭南四季如春,但气候却也宜人。

  春神降临后,大地青绿,花草竞相生发,建成道各地文人成群结队,郊游踏青。

  这一日,靖王府浩浩荡荡,出府郊游。

  气质儒雅,鬓角微白,容貌与先帝有几分相似的靖王爷身披华服,站在树荫下,望着远处溪水中,幼子幼女游玩大闹。

  一颗颗色泽各异的宝珠缠绕于他右臂上,珠光宝气,却不显庸俗。

  “父王,密谍将匡扶社最新的情报送来了。”世子徐景隆拉到他身后,恭敬垂首。

  “说。”

  “庄孝成在京城被斩首处死后,朝廷派遣影卫,在各地散播庄孝成私人的绯闻,颇有成效,时间虽尚短,但连咱们建成道内,市井中都开始议论了,匡扶社声望跌入谷底。”

  靖王冷哼道:

  “好手段,想必又是那赵都安的手笔,非但折损了庄孝成的清誉,还动摇了匡扶社苦心编织的谣言立足根本,如此毫无风骨,毫不在意脸面的毒计,朝中除了此人,无人会用。”

  顿了顿,他又问道:

  “匡扶社的反应呢?如何应对的?”

  徐景隆恨铁不成钢道:

  “没有应对,庄孝成死后,匡扶社人心散乱,好在徐简文的儿子这面旗帜还活着,齐遇春扛起大旗,四下安抚,才勉强没令社团崩为散沙,但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想与朝廷对抗,已是不可能了。”

  靖王不甚在意:

  “齐遇春此人空有武力,却没个主意,匡扶社交在他手上,再难成气候。庄孝成若当初答应归顺本王,何至于落得这等下场?呵,不过也好,有他在,徐简文留下的那孤儿寡母还不好操控……”

  “父王是准备将那母子……”

  “不急,”靖王沉吟了下,抬手阻止,“欲速则不达,且先由那齐遇春支撑一阵,看一看哪个王爷会忍不住出手。”

  “是,”徐景隆点头,旋即换了个话题道:

  “密谍还送来消息,说淮水那边,六安侯受贿的事,似走漏了风声,给巡查御史捅上去了。只是还未证实。”

  “愚蠢,”靖王冷哼,鄙夷之色尽显:

  “这群地方士族也是安逸久了,行贿安插一些小官也就罢了,竟胆子大到,谋求知府官身上了,这般明显,朝廷除非瞎掉才会毫无察觉。那个六安侯也是胆大愚蠢之辈。”

  徐景隆想了想,委婉道:

  “想必,也是那些江南士族病急乱投医,太畏惧新政。”

  靖王淡淡道:

  “不过捅破了也好,这时候,想必我那侄女已然大怒,彻查之余,想必会派遣京官,下来狠狠敲打一番这群士族,好为后头的官员铺路。

  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等朝廷的人下来,把这群宗族打疼了,打怕了,我们再出手帮衬,拉他们一把,如此一来,这群人才会知道,只有全力支持本王才是唯一的生路。”

  徐景隆笑道:

  “父王这是借刀杀人,这帮地方豪族表面上对咱们恭敬,实际上却不很听话,如此折腾他们一遭,反而是朝堂帮父王训狗,帮着增强咱们的羽翼了。”

  靖王嘴角微微上扬,神态不无得意:

  “还有什么事?”

  “哦,沈家家主的二儿子病死了,那个唤作沈二爷的。沈家老太君据说哀伤过度,短暂晕厥过去了。”徐景隆一脸八卦的表情。

  沈二爷……靖王若有所思:

  “死因查清了么?”

  “说是阴毒入体,沈二爷去年从京城回来,便染病了。对外说是路上穷山恶水,染了寒毒,但经儿子打探,疑似被高手断了命桥所致。”

  去年,赵都安赶赴太仓,逮捕布政使高廉回京。

  高廉的正妻沈氏乃是建成道豪族沈家的小姐,换言之,高廉背后有沈家支持。

  彼时,沈家二爷赴京,与“李党”魁首李彦辅见面,想要以高廉的案子,与女帝博弈,灭口了太仓县令。

  后来赵都安潜入狱中,杀死高廉,女帝则派遣宫中供奉拦截仓促逃出京城的沈二爷,警告了对方一下。

  实则断了其命桥,沈二爷回来后,一病不起,饶是沈家请来诸多神医,也只多为其吊了两个月命。

  “沈家老太君颇为疼爱这个孙儿,其比那个名义上的家主都更受宠,如今死在我那侄女手中……呵呵,沈家老太君怕是要伺机报复了。”靖王笑着说。

  徐世子好奇道:“那老太太敢?”

  靖王叹息道:

  “很多时候,越是老女人,发疯起来越可怕,不顾后果。你日后在外行事,切莫以为所有人都冷静隐忍,可以被拿捏,岂不闻武夫一怒,血溅五步?”

  “儿子受教了。”

  

  靖王点了点头,视线望着薪水中捉鱼的年幼子嗣,以及站在河边,一脸微笑,在外人面前,向来伪装成温柔姿态的王妃陆燕儿。

  说道:“漕运总督还是不肯低头,你去敲打他一下。记得做的干净一点,不要牵扯到王府。”

  徐景隆微笑道:“父王放心。”

  ……

  徐景隆带了几名护卫,轻车简从,离开了郊外,抵达某片码头。

  码头处有人等,恭敬迎着世子殿下上了一条小舟,朝着停泊在河上的一艘船只而去。

  船上,一名名穿着统一的灰色短衫的青壮恭敬伫立。

  而在这群人之前,为首的,赫然是一名穿着青色文人长衫,手持折扇,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好似一位儒学先生般的中年人。

  “贵客有请,舱中一叙。”

  青衫文人微笑抬手,一副知书达理,书香门第子嗣模样。

  徐景隆神色淡然,没有笑,也没有怒,不带表情地信步走入船舱,等房门关闭,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青衫文人忽地恭敬拜倒在地,近乎匍匐:“贺小楼恭迎世子殿下。”

  徐景隆神态倨傲,眼神中满是高高在上的冷漠,他没去看跪伏在身前的贺小楼,慢条斯理坐下,随手捡起精致果盘中的一颗梨子,淡淡道:

  “交待你做一件事,手脚漂亮些。”

  “殿下请吩咐。”

  “漕运总督的妻女回了老家,再过些天,将要回来,肯定要走河道。河道是你们漕帮的地盘,将人给我绑了,藏起来,然后……”

  名为贺小楼的漕帮掌门人,在建成道、乃至淮水道的帮派江湖中赫赫有名,手中帮众无数的地下世界大人物安静听着,额头微微沁出些许汗湿。

  “记住了?”徐景隆交代完,问道。

  “记住了。”

  “恩?本世子没听清。”

  “……忘记了。小人什么都不记得了。”贺小楼改口。

  “很好。”在父王面前唯唯诺诺,在其他人面前重拳出击的徐景隆满意地笑了笑,将咬了一半的梨子随手丢下,任凭其在船舱中滚动,潇洒往外走:

  “漕帮掌门倒是舒坦,瓜果比王府的还新鲜。”

  贺小楼垂首道:“小人这就命人挑最新鲜的,送去王府。”

  “走了。”徐景隆没回头,下船离开。

  等目送这位世子殿下离去,贺小楼才缓缓收敛神情,恢复了文人雅士的风度,只是眉宇间的阴郁挥之不去。

  一名亲信看了眼自家帮主膝盖位置,袍子上染上些许灰尘,蹲下来为其掸去。

  贺小楼手持折扇,望着河中流淌的水,说道:

  “你带人走一趟吧。”

  他身后,一名背负一条铁棍,右臂上缠着一条红色丝绸的武夫轻轻“恩”了一声。

  “我回去休息,吩咐驾船回家吧。”贺小楼折身钻回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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