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最忌讳的,就是风险。
“不用管,就当没看见。”
赵都安心思转动间,已经有了主意:
“回衙门,立刻,马上!”
……
……
另外一边。
某座茶楼包厢内。
容貌英挺,梳着两撇小胡子的张昌硕站在桌旁。
案上平摊着一张铺开的卷轴,中央有动态图画缓缓显现,细微交谈声回荡。
“好!”
张昌硕抚掌大笑,神采飞扬:
“终于还是让我捉到了你的把柄。”
一旁,心腹吏员附和道:
“这赵贼自大猖狂惯了,这个节骨眼,还不知收敛,竟还敢对宁安县子动手,当真取死之道。”
张昌硕心情大好,摇头晃脑道:
“太祖帝有言,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此贼仗着陛下些许宠幸,横行无忌,何其愚蠢?
我原以为,他刚犯下大错,会收敛一二,没想到,骄横更甚,八成也是将白日里受的气,泄在了这县子身上。
更不会知道,他所做作为,早已落入本官法眼。”
想到赵都安还蒙在鼓里,对自己的手段一无所知,张昌硕不禁智商优越感爆棚。
“大人,这卷轴何时递上去?”心腹问道。
“不急,再等等,”张昌硕思忖片刻,道:
“只这些,还不够。等赵贼真履约出手,干涉刑部,才算有力证据。”
他准备届时,亲自将证据呈送入宫,当着女帝的面,踩着赵都安那小白脸上位。
……
……
“就在这里停下吧。”
当马车拐入一条清冷街道上,赵都安从假寐中醒来,说道。
充当车夫的朱逵愣了下:
“大人,距离衙门还有两条街。”
“我知道,”赵都安平静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动,我买……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跃出车厢,一身玄色衣袍消失在昏暗的街巷尽头。
朱逵持握马鞭,靠在车上走神,轻声咕哝了一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家主子有些不一样了。
……
远处。
赵都安独自一人,步行两条街,确定无人跟踪后,来到了白马监后侧院墙外。
避开了前后正门,他望着丈许高的灰色砖墙,丹田一股气息流转,倏然沉入双腿,纵身一跃,飞身掠入院内。
“这轻功,在后世拍戏,都能当个功夫明星了……恩,更大概率是没门路,给人当替身……”
赵都安轻飘飘落地,对这世界的武道颇觉新鲜。
不过眼下并非探索修行的时候,只能先苟活过这一劫再说。
夜幕下,衙门清冷安静。
赵都安轻车熟路,抵达后衙,白马监最高长官,“司监”的住处。
后衙是配给司监的宅邸,此刻后厅灯火通明,透过窗纸,可见房间主人端坐案前,似在处理公文。
赵都安深吸口气,整理了下衣襟,然后轻叩房门。
“进。”
略显老迈的声音传出,与电视剧里“宦官”的刻板印象不同,声线并不尖锐。
赵都安推开房门,烛光从门缝中逸出。
房间摆设简单,居中一张桌案上堆叠散乱书册、文书。
一盏油灯如豆。
其后,一名两鬓斑白,眼窝较深,披着件松垮袍服的老宦官放下毛笔,看见来人的瞬间,眉头紧皱:
“是你……有事?”
语气冷淡,态度疏远。
老司监与赵都安的关系并不理想。
这一方面,源于原主的“人设”过于糟糕,人嫌鬼憎,另外,则是长久相处下来的失望累积。
其实最早的时候,原主尚未与女帝传出绯闻时,人品并不坏,甚至很好。
老司监因此对原主也算关照,双方也曾关系和睦。
甚至于,原主之所以能进入女帝法眼,也有老司监的帮衬。
说一句提携之恩,不为过。
但原主得势后,两人关系逐渐变质。
倒也没有针锋相对过,但老司监屡次规劝过原主,要他戒骄纵,这令原主颇为反感。
后来,原主在外得罪的人多了,有一些权贵,便来监里讨说法。
老司监多次出面帮原主化解,要他道歉低头,好把事情轻轻揭过去,可换来的却不是感激。
而是一句:“我凭什么要低头?要你多管闲事?”
于是,朝野沉浮半生的老宦官对原主逐渐失望,到后来,便也就几乎形同陌路。
如果说张昌硕是敌人,那老司监,就纯粹是被原主自己作没的友方单位。
“无事就不能来探望您了?”赵都安微笑道。
老司监心中“呵”了一声,略带讥讽地说:
“闯出祸事,才知道来找咱家擦屁股了?我这区区五品的官袍,可没本事帮你抗住满朝文武的刀子,你走吧。”
他先入为主,认为赵都安是因放走乱党的事,来求他帮着说好话。
只是刚说出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因为类似的话,他曾说过许多次,而每一次,都只会换来赵都安叛逆的冷言冷语。
然而,这次赵都安只是一怔,然后便笑着说道:
“我不是请您求情的。”
他走到桌案对面,将那只宁安县子赔偿给他的,价值不菲的象牙龙纹雕花折扇轻轻推到老宦官面前,神态真诚地一揖到底:
“我是向您赔礼的。”
老司监愣住了。
(本章完)
第7章 政客是天生的演员
“赔礼?行贿还差不多吧。”
短暂的愣神后,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的老司监冷声说。
眼底的失望之色愈发浓郁。
在他看来,赵都安这番作态,无疑是虚情假意,知道这次闯下的祸事大了,试图贿赂自己,官场常规操作。
当初单纯的小禁军,终归也给官场的大染缸腐蚀,蝇营狗苟,不复当初。
“拿走吧,这上好的东西,咱家可无福消受。”老司监挥手赶人。
然而赵都安下一句话,却真的令他意外了。
“您误会了,这只折扇乃是卑职呈递的赃物。”赵都安语出惊人。
老司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赵都安平静说道:
“前些时日,充当掮客的宁安县子找到我,许诺一笔厚礼,要我帮忙为刑部羁押的一名官员减刑……”
当即,他将事情原委如实道出。
这便是他今夜来见对方的目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眼前的老宦官才是女帝真正的亲信,是三皇女时期便跟随左右的嫡系。
执掌白马监后,虽极为低调,存在感不强,却是女帝安插在衙门里的一只耳,一双眼。
他高度怀疑,老宦官是少有的,知道自己并非女帝“男宠”的知情者之一。
张昌硕的出现,平添了许多变数。
赵都安只能匆忙应对,选择将自己要做的事,提早上报。
如此一来,只要自己提前“备案”,后续张昌硕再想拿此事做文章,威力便会大减。
你想打我小报告?
呵,我提前举报自己。
“……因卑职迟迟不答复他,故而那王显今日邀请我见面商谈。”赵都安顿了顿,道:
“我答应了他。”
房间内,油灯静谧燃烧,光线渐黯。
披着宽大外袍的老宦官全程面无表情:
“你想通过这个王显,揪出他后头的人?”
人老成精,聪明人交谈无需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