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修行势力,为避免卷入王朝争斗,一向恪守规矩……这不是秘密。
赵都安同样心知肚明。
果然不行……他无声吐了口气,并不意外,而是转而,突然问道:
“老王能不能做到?你先不要管规矩,你只要告诉我,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老王……师尊?
金简转了个弯,才想起赵都安说的是谁,理所当然点头:
“当然能做到!”
赵都安露出满意微笑,右手握拳,锤击左手掌心,一副稳妥的模样道:
“那就行了,老王上次欠我一笔债,还没还,你去跟他说,不用他亲自出手,只要他能帮我找到千面神君藏身的位置,我俩就算两清如何?”
金简懵了下,不知道师尊啥时候也欠了这家伙债了……
所以,这家伙竟是她们师徒共同的债主吗?
少女不由有点怯怯的,旋即醒悟过来,正色道:
“我说了,天师府的规矩……”
“我知道,”赵都安微笑着打断她:
“天师府有规矩,不能超规格帮朝廷办事,但……我这次是私人求助,不代表朝廷啊。
那千面神君要杀我,我要报私仇,所以托老王帮忙……这属于朋友间的互助……天师府总不会有哪条规矩,规定神官不许帮朋友忙吧?”
金简小脸懵了下。
低头认真想了想:
“好像没有……”
她总觉得,这家伙在说歪理,但偏又无法反驳,仿佛被卡了个bug般难受。
帮朋友,就不触犯规矩了?
“那就说定了,”赵都安一副谈妥的了样子:
“你快回去,转告老王。说起来,老王也不想闹得世人皆知,堂堂天师府的散官,欠债躲起来不还吧?”
“……我去问问,等会回来告诉你。”
金简觉得,这事用不着她来头疼,该让师尊拿主意。
“快去快去,静候佳音。”赵都安微笑催促。
……
天师府,最深处的小院里。
“师尊,他就是这样说的。”
金简站在大榕树下,一五一十,将话转述了一番。
说完,她小心地看向师尊。
身披玄色神官袍,身材高大,眉目狭长的张衍一坐在树下躺椅中。
本来在用刻刀雕刻人偶小人,听完整个人沉默了下。
“师尊?您真的,也欠他的债?躲着不还?”金简又怂又大胆地询问。
张衍一:“……”
“师尊,他说,若是您不答应,要到处去说,您欠债不还。”金简小声愤愤不平,“他还敢威胁您。”
张衍一:“……”
“师尊……”金简还想说话。
突然被张衍一抬手打断。
这位修为镇压天下数甲子,乃当今天人境里,资历最久的神仙般的人物清咳一声,说道:
“此子说的也不无道理,私人帮忙总归是不毁规矩的,恩,你既然想帮他,就去与他说,那劳什子神君,今晚天黑前,都藏身于泥瓦街,不会离开。”
金简歪着头,疑惑道:
“不是我想帮他啊,是他找师尊你……”
“快去。”
老天师一挥袖子,无形伟力将少女硬生生打入虚幻状态,眨眼退出数里地。
“沙沙沙……”
头顶,来历神秘的大榕树摇曳着。
巨大的树冠内,仿佛有一张张脸,发出轻快的笑声。
……
“神官回来的这样快?结果如何?”
梨花堂。
赵都安等了一阵,突然看到金简凭空出现,从隐身状态走出时,好似一个踉跄。
金简沉默了下,假装不是被丢过来的,面无表情,将老天师的话转述了一番。
而后,故作潇洒地遁空离去。
“泥瓦街?”
赵都安默默咀嚼这个名字,眸光发亮:
“老王可以啊,不愧是主修天道的,能掐会算……”
距离中午双方厮杀,已经又过去两个时辰,距离傍晚已经不远了。
“必须在天黑前,前往捉拿……而且要带足人手……”
赵都安不敢耽搁,立即起身推门,朝总督堂赶去。
总督堂。
“千面神君藏在泥瓦街?你确定?”
马阎猛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瘦长冷峻的脸庞,惊愕地盯着赵都安。
赵都安表情严肃:
“千真万确!起码天黑前,应该一直在那里。”
马阎追问道:“你从何得知?”
赵都安迟疑了下,解释道:“我与金简神官私交甚好……”
“不可能,她根本就没……”
马阎下意识摇头,想说金简做不到,但旋即猛地住嘴,想到了少女的身份。
若金简肯出力,找到人帮忙定位,轻而易举……是因为“私交”吗?
所以偷偷违背了规矩?
马阎何等老辣,知道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天下没有不被打破的规矩,但要知道,坏规矩这种事,绝对不能说出来。
当即眼神赞赏地看向他,精神焕发:
“好!很好!来人……传唤各堂缉司!”
他准备亲自出手,擒拿反贼。
但为防意外,准备带诏衙精锐一同前往,封锁现场,避免波及百姓。
“师兄,此贼极为狡猾,手段非常,您虽武道强横,但中午时,海公公都被其骗过……”赵都安小声提醒。
马阎缓缓点头,觉得有道理。
能从海公公手里逃脱,虽只是个神章境,但不容小觑。
最关键的是,好不容易获得位置,若因准备不足而再次失败,整个朝廷就该颜面扫地了。
念及此,他唤来亲随,说道:
“拿着我的腰牌,进宫找海供奉,请他再来一趟。”
他又起草一封书信,召来第二人:
“去天师府,以本公权限,请至少五名神章境神官助战。”
神龙寺的僧人比较“偏科”,多数都是“武僧”,不擅长对付术法。
而擅长术法的“法师”,又大多身份较高,且佛门术法单一。
不如天师府神官专门克制。
所以他仍选择召神官助战。
好家伙……海公公这等实力深不可测的强者,加上世间境武夫马督公,搭配九大堂口缉司,以及天师府神官十名……
这阵容,都够平推匡扶社总坛了吧……赵都安张了张嘴。
突然就有种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
由此可见,这反贼的刺杀,让朝堂上的人物多头疼。
“千面啊千面,你这次要还不死,马阎跟你姓……”
赵都安无声感慨。
……
……
泥瓦街在东城。
这里是一片绵延的建筑,某座宅子中,厢房内。
一张床榻上,一名身材中等,容貌寻常,表情扭曲的男子,胸膛赤裸,两条胳膊撑着床榻,正一次次起伏下落。
伴随着木板床的摇晃,以及此间女主人呜咽的哭嚎。
终于,他重重瘫软下去。
房间安静下来。
少顷,男人下床,随意披了一件外套。
身后的床榻上,是已经昏厥过去,脸色惨白,好似失去了精气神的女主人。
“呜——呜呜——”
房间一角,是被绳索捆起来的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