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赵都安并不知他想法,见太监神色怪异,只以为是对方给自己敷药时,被伤了自尊。
他浑身不自在,想了想,板着脸说:
“本官当时睡过去了,对公公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说着,他逃也似离开,唯恐令这位宦官误会。
“啊?”
中年太监愣神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听懂。
……
“陛下,赵都安走了。”
御书房外,一袭鲜红蟒袍的海供奉来到门口,拱了拱手,朝里说道。
徐贞观静静坐在明黄的御案后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闻言,她才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走了么,那便好。”
顿了顿,又好奇道:
“只这等小事,你吩咐下人来通禀便好,亲自过来,是有别的事?”
略显佝偻,执掌大内供奉,实力深不可测的海公公点头道:
“确有一事,须当面禀告,底下的影卫,送来的一个消息,还请陛下过目。”
海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折,递了上去。
影卫的密奏?
徐贞观认真起来,展开,目光扫过,微微愣了下:
“匡扶社又有新舵主进京了?”
海公公点头,道:
“上次寒霜剑入京,没几日便身死道消。
影卫探知,消息传回匡扶社总坛后,庄孝成等逆党大为震怒,但京师过于重要,又实在不能弃之不管,便又派来新人统领。
此番进京的,乃是三十六天罡中,比寒霜剑排名还高两位的‘千面神君’。”
匡扶社成员有座次的分别。
外围成员不算,核心的,算是“管理层”的成员分为天罡三十六位,与地煞七十二位。
前三十六人都是能独立统领府城级别分舵的“舵主”级人物。
天罡中,同样有区别。
前太傅庄孝成,排在天罡第二位,可见其地位之高。
海公公道:
“这千面神君擅长易容,且心思缜密,与莽夫寒霜剑行事风格迥异,此番也是避开了影卫的视线,只知道已经奔京城来,具体行踪,却寻不到。”
徐贞观皱起眉头:
“朕倒也听过此人在江湖中的名声,的确难缠,尤其擅长易容隐藏气息,若刻意潜藏,只怕难以搜寻。”
海公公点头,说道:
“如今新政刚落下,逆党必不会容许安然推进,只怕又会闹出事端来。”
事端么……徐贞观蓦然想到什么,面露忧虑,道:
“京城逆党,几次三番被赵都安破坏,已是斗志涣散,那千面神君想要做事,总归还要依靠京中逆党,那便又回到,如何提振士气之上……”
海公公扬眉:
“陛下的意思是,担心逆党再次对赵都安下手?”
徐贞观站起身,走到窗边,垂着傍晚的暖风,眼神锋锐迫人:
“很有可能,赵都安在新政中发挥的功劳,匡扶社不会探知不到,无论是为了立威,还是阻碍朝廷,都极可能再次对他动手……海供奉,朕要交代你一件事。这段时日,你务必暗中护持住他。”
海公公诧异:“不用将此事告诉他吗?”
女帝摇了摇头,迎着暖风笑了笑:
“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朕总不能还要风雨落在他头上。”
……
皇宫外。
赵都安离开皇宫,骑着马,哒哒哒地往家返回。
此刻天色已近日暮。
哒哒声里,炊烟袅袅,赵都安心满意足,只觉人生得意。
忽然,他勒马停了下来,眯起眼睛,发现在暮色如血的前方,多出了个俊朗的白衣僧人,正笑眯眯看着他。
辩机和尚!
……
这章节关小黑屋了,重新修改了下,才放出来。。
(本章完)
第208章 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偈语
京城日暮。
天边的火烧云与青冥的天空接壤,晕染出一幅油墨般的画卷。
赵都安骑乘骏马,审视着前方道路中央,那名白衣僧人。
其约莫三十余岁,五官柔和俊秀,神色从容,略显稀疏的眉毛下,双眼澄澈如婴。
赵都安没有见过辩机和尚,但他看过其画像。
再搭配上,武夫对修行强者本能生出的预警,心头已猜出七八分。
而下一秒,白衣僧人双手合十,证实了他的猜测:
“阿弥陀佛,贫僧辩机,前方可是白马监赵使君?”
……
……
少顷。
街边一座素雅的馆阁内。
伙计小心翼翼,奉上素茶糕点,说了句:“二位慢用。”
缓步退去。
“这家店的伙计识得法师?”
赵都安垂眸打量面前的褐色茶汤,只见波纹荡漾,茶汤中倒映出自己的五官。
方才,辩机以相逢即缘为由,邀他坐一坐,选了附近的这家店,掌柜神态肃穆,亲自接待。
辩机坐在他对面,白色僧衣不染尘,脸上挂着微笑:
“这里,勉强算作神龙寺的产业。”
赵都安感叹道:
“我早听闻,神龙寺家大业大,日进斗金。不只京师,哪怕在各地府城,都有铺面,今日一见,传言非虚。”
辩机只是笑笑,说道:
“不值一提的小道罢了,如何与赵使君做的事相比?
当日,斋园法会,贫僧得知使君受了委屈,本想当面调停,只遗憾使君早一步离开……今日才好聊表歉意……”
赵都安意味难明地笑笑:
“法师这话折煞我了,我于官身,只区区六品。
于修行一道,距法师修为远矣,如何敢请法师亲自致歉……何况,此事乃那李应龙手段,我岂会怪罪贵寺?”
恩……虽然不知,是李应龙买通了某些僧人,还是个别人主动攀附……总归,在斋园事件中,神龙寺是沾点责任的。
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誉满大虞的佛门强者亲自来见他,摆出姿态。
甭管真心假意,起码态度有了。
“倒是,我有一事不解,法师今日总会不是专门寻我,说这个吧。”赵都安打趣般问道。
辩机笑容温和,活脱一暖男形象:
“哦?为何不能只为结识呢?”
赵都安叹息道:
“我这段时日,虽略闯出些名声,但与法师相比,仍判若云泥,尤其以我的名声……呵,想必贵寺僧人是厌恶多过好奇的。”
神龙寺的和尚,对诏衙的阎王们厌恶已久。
马阎从不被邀请,可见一斑。
以神龙寺的尊崇地位,哪怕女帝都要给十足面子,实在没道理,对他一个鹰犬走狗,如此看重。
辩机双手缓缓盘着一串玉佛珠,却没有正面回应。
那双好似可看透人心的眸子,审视着他:
“使君似对我佛门心存抵触?”
你看人真准……赵都安咂咂嘴:
“抵触算不上,最多是不太认同吧。”
“哦?”辩机露出好奇之色,“愿闻其详。”
赵都安迟疑了下,他有点摸不准对方来意,故而难以给出最恰当的应对策略。
但又想到,在这等修行高人眼中,只怕也藏不住多少心思……既看不出,不如主动试探一番。
索性抬手,依次拿起桌上盘中倒扣的三只茶碗,一字排开,筷子一个個敲过去,说:
“儒、释、道……”
辩机饶有兴趣:
“以三碗喻指三门功夫么?使君对此也有见解?”
他嗅到了些许熟悉的味道,佛门讲法,喜欢玩禅机,打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