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辩机扭头望向皇宫所在的方向,微微皱起眉头。
听到了一声低低的龙吟。
佛殿内,玄印住持睁开了眼睛,似在感知。
片刻后合拢双眼,平静说道:
“龙脉扰动,稍安勿躁。”
只是扰动么?因中元之夜?还是……女帝真的有所进境了?
辩机沉默,拧眉不语。
……
天师府,深处小院内。
神秘的大榕树晶莹的叶片沙沙作响。
忽然,那树冠中,隐隐浮现出一张似人的脸孔上,静静眺望皇宫方位。
“师尊,什么在叫?”
五官精致,双眼失焦,显得有些呆萌的少女金简鸭子坐在一张桌旁,茫然地四处看。
她旁边,摇椅上,身材高大,双目狭长,穿玄色神官软袍的老天师手捧一卷玉简,同样静静眺望远处。
片刻后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应是龙气躁动,与天象有关么……”
他有些不确定,因整座皇城本就存在强大的禁制,隔绝外界的窥探。
他虽可以强力打破,但那将意味着与朝廷翻脸。
“奥。”金简得到了一个答案,就不在乎了。
反正那玩意就叫了一下,还不怎么大声,若非修行者耳聪目明,未必能听见。
她兴致勃勃分享八卦:
“师尊,那我继续给你说,今晚斋园里赵都安的那场热闹……”
张天师笑呵呵道:
“好啊,仔细给为师说说。”
……
密室内。
赵都安只觉头疼欲裂,好似有一根庞大的棍子,生硬地桶进他的脑子,伴随着剧烈的搅动。
他大声痛呼,但声音悉数被密室完美隔绝。
赵都安跌倒在地上,抱着头,皮肤上血管根根隆起,显得格外可怕。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金色的,眉目虚幻,宛若由烟雾凝聚的“龙魄”在他经脉内转了一圈,似乎在巡视新家。
而后颇为嫌弃地挑了半天,终于还是钻入他丹田气海中,轻轻盘卧起来。
如一只猫儿,重新陷入沉睡。
只是沉睡中,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将赵都安体内的气机吞入,再吐出来,却是精纯数倍。
痛觉如潮水般退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都安缓缓爬了起来,脸上呈现出茫然之色。
“不是……”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小腹,感受着体内由丹田处,缓缓泵送出的强劲有力,源源不绝的力量。
隐隐有种预感,有了这东西,自己好似开启了自动挂机模式,每时每刻都在吞吐修行。
同时,更有一种冥冥中的感知:
只要自己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险,就可以唤醒体内的“神明”……代价未知。
“我把老徐造的神明吞了?”
“不对吧……石台上不是写了,需要世间境界……我才是凡胎啊……”
“还有,这玩意不是给皇室子孙准备的吗?就没有血脉啥的要求吗?修了这门传承就能吞?你看不出我不是伱徐家人吗?”
赵都安在风中凌乱,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愈发怀疑,自己身上某些东西不对劲了,武神图就和别人不一样,现在也是。
“呵,不过往好了想,终究不用纠结要不要上交了,现在是想交也不成了。”
赵都安自嘲一笑,忽然想,不知道贞宝能不能察觉出自己身上的异常。
万一像上次在轿子里,给自己检查身体……
吨。
他咽了口吐沫,有点头疼了,这玩意被发现了怎么办?
女帝问:我家的宝贝怎么在你肚子里?!
赵都安:其实吧……臣也可以把臣的宝贝放陛下肚子里……
摇了摇头,将古怪的念头抛在脑后。
赵都安鬼鬼祟祟,又确认了一遍,密室中什么都没有,便急匆匆趁着中元节的时间buff还在,启动阵法,逃出皇宫。
……
“哗!”
京城夜晚的石桥下,赵都安破水而出,仰头望着天上的残月,吹着夜风,只觉梦幻。
……
皇宫内。
徐贞观白衣飘飘,站在元祖庙顶上,神念覆盖整座皇城,面色茫然:
“又……消失了?”
沉默片刻,她叹息一声。
龙魄……终归……
还是自己的幻觉么。
第186章 庙堂风波,与被遗忘的赵都安
夜色愈深,赵都安返回自家时,发现灯都亮着。
“大郎回来了!”
老管事打开门,疲倦忧虑的脸上浮现喜色,大声报喜。
俄顷,尚未入睡的继母与妹子联袂而至。
显然,赵都安之前突兀离开,引起了家人的关切,尤其,还是白日里发生那冲突的情况下。
“无事,衙门里一些公务罢了,我去处理了下。”赵都安随口扯谎。
尤金花长舒一口气,恢复笑容,关切道:
“饿了没,姨娘给你留了饭。”
什么饭……吃的喝的?
……赵都安有些疲倦,没有了打趣心思,说道:
“让下人送我房间里吧。”
折腾了一日,饶是以他武夫充沛的精力,这会也没什么精神。
……
卧室内。
赵都安风卷残云,填饱了肚子,精神头恢复些许,摸着肚皮发呆。
经过反复试探,他确认气海内的龙魄已陷入深度睡眠,除了对修行大有裨益外,尚无缺陷。
“还好,我以为它也要吃东西什么的……”赵都安无声吐槽。
摇摇头,将这件事暂时抛在脑后,他起身,扒掉外衣。
脱掉因浸泡河水,湿乎乎的里衣,将自己摔在床榻上。
精壮的躯体暴露在空气里,双手枕在脑后,转而开始回想起与女帝交谈的内容。
“这次针对我出手的,是李彦辅的儿子……那位小阁老,呼……随着我战绩的提升,终究还是与李党高层碰上了。”
“贞宝说,希望我接下来从修文馆摘出去,是担心我遭到后续的波及……苟一点是对的,但一味的苟是战略上的逃避。”
“这次,她替我出气,教训了一群读书人,爽则爽矣,但与那位小阁老的仇,却只会更深。
恩,接下来,李党主要面对的,应是阻拦新政,暂时无暇找我麻烦,但只要空出手来,迟早还会找上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但以我区区六品的地位,尚不足以扳倒对方……但谁说,扳不倒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贞宝对付李党,也是一次次敲打,逐步削弱……我也可以借这个思路,不求一举击溃,但求日拱一卒……”
“小阁老,呵,李应龙……来而不往非礼也,真以为,坑我一次,这就算了?”
赵都安思考着计划,眼皮打架,倦意如潮水涌来,昏昏睡去。
……
……
同一个夜晚。
李府门前,一抬轿子缓缓落下。
年近四十,五官阴柔,鼻梁较高,眼窝深陷的李应龙走出轿子,在家丁的簇拥下,迈步进入属于自己的宅子。
作为“小阁老”,堂堂侍郎,宅子自然气派阔大,奢华无比。
院子里随便一颗石头,都是不远千里,从京外耗费人力运来的奇石。
李应龙平素日用,也是尽显奢靡,喜好乘轿可见一斑。
若非如此,年轻时也无法成为当初的“京城第一纨绔”。
哪怕如今已近四十,但奢靡之风不减,京城官场老油条都知,小阁老最喜女色。
正妻之外,妾室就超出五指之数——这还是限于《虞律》,只有六个名额,但经常更换。
非但如此,更有诸多稀罕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