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先锋,真正博弈的还是双方大人物。
至于张昌硕,也一声狠话都没放,就跟在御史吕梁身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令赵都安颇感失望,心说这情敌这般不经打击的吗?
这就斗志全无了?
“使君且随奴婢去花厅等候,待稍后陛下传唤。”
前天那位,曾经收了赵都安银票贿赂的年长女官走来,笑盈盈说道。
赵都安拱手道谢:“有劳姐姐了。”
同时,他心弦再次绷紧,知道这件事还未结束,女帝显然要单独审问他。
这一通操作,终归与原本的“赵都安”人设差别太大,女帝不可能不注意到。
也就是说,他必须给出完美的解释。
否则,他仍旧在劫难逃。
“希望这世界的修行体系里,没有夺舍重生吧……”赵都安暗暗祈祷。
……
……
而另外一边,伴随这场整个京城瞩目的“质询”结束,最终结果也犹如旋风,吹到了宫外。
宫门口。
朱逵守在马车旁,惴惴不安,宛若等在高考考场外的家属,频频望向深邃的门洞,期待能看到赵都安的身影。
虽说心中几乎认定,赵都安此番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但朱逵仍旧抱有一丝侥幸。
毕竟,他完整跟随赵都安,完成了整套操作。
虽不知内情,但不妨碍心存幻想。
倒也不是忠诚,实在是他身为赵都安的心腹马仔,绑定程度太深,一旦赵都安倒台,他这个小卒子,难免也受到波及。
身家性命,全赖于此。
朱逵今早进宫前,甚至已写好了遗书,叮嘱好家人后事。
并非小题大做,实在是他见过了太多封建王朝的腥风血雨。
终于。
门洞中有人出来,朱逵精神一振,忙定睛望去,却只陆续看到马阎、吕梁以及张昌硕走出。
“大人没能出来……”
朱逵一颗心彻底沉下,浑身凉了半截,猜测赵都安怕不是,已经凶多吉少,被愤怒的女帝直接在宫中砍了。
惊恐失神之下,甚至都没注意到,张昌硕黑如锅底的司马脸。
“这位天官,”朱逵堆起谄媚笑容,疾步走到出来送人的太监面前,熟稔地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敢问我家使君为何没能出来?”
那太监认出他是赵都安的仆从,忙将到手的银子又递了回去,说道:
“万万不可。”
完了!人家连银子都不敢收,这是犯了多大的事?
朱逵水泥封心,笑容僵住。
然而下一秒,便见太监露出热情笑容:
“赵使君被陛下留在宫中用膳,要奴婢给你带句话,不必等他。”
(本章完)
第19章 涟漪
“用……用膳?”
朱逵愣住了,用了足足三息,才回过神来,激动询问:
“所以说,我家使君没事?!”
那名太监笑着说道:
“具体如何,便不是我们能知晓的了,但陛下既如此安排,想来赵使君无恙。”
话不能说死,但透露出的讯号,却足够清晰。
大人没事了……我也没事了……朱逵黝黑的脸庞,猛地涌上血色,嘴角笑容不受控制地扩散。
冰冷的身躯,也如春风解冻,重新暖和起来。
这时候,他也有余暇注意到,张昌硕失魂落魄离开时的模样,愈发证明了太监所言非虚。
大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真给他翻盘了?
还是说,我之前想差了,大人这两日的一系列操作,真的是陛下的意思?
朱逵劫后余生的惊喜之余,不由胡思乱想,他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
白马监。
今日的衙门气氛颇为古怪,往日里,时常分散在外的使者们,不约而同悉数在值。
三两聚集,低声议论,临近午时都不曾挪窝,频频朝衙门口张望,翘首以盼。
显然是为了第一时间,得知对赵都安的处罚结果。
自古以来,看大人物倒霉都是人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这个时辰了,也该结束了吧。”
“算路程,估摸这会马上该回来了,啧,你们说赵……究竟会落得怎样下场?”
“呵……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没听京中都在传么,这次朝中群臣施压,圣人恩宠也总该有个限度。”
“唉,早知如此……”
有人摇头,正要发表长篇大论,猛地瞥见后衙走出一道身影,忙起身行礼:
“司监大人。”
其余使者也都起身,神态尴尬。
两鬓斑白,眼窝较深,披着白马司监的官袍的老人面色不悦,逐一扫过众人,说道:
“都没事情做么?聚在这里嚼舌根?”
一名中年使者尝试缓解气氛:
“大人训斥的是。我们也是关心同僚……”
呵……老司监哂笑一声,懒得戳破他们。
另一人耿直道:
“赵都安过去给衙门惹来多少麻烦,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大人您对他也是颇为照顾,结果他呢?不知感恩,反而……”
“就是,我看啊,早该如此了。”
众人纷纷开口,同仇敌忾。
老司监叹息一声,想说什么,但终究放弃了。
他对赵都安的情感是复杂的,就如那奏折上,前后的两句评语一般矛盾。
或许是人老了以后,会变得心软,赵都安嚣张跋扈时,老人也恨不得将其剥去官身,打落凡尘。
但如今,眼见其将获大罪,或有性命之忧,又不禁同情起来。
这时候,衙门外传来马蹄声,然后,张昌硕也走了进来。
“张使君,你可回来了,”一群人激动起身迎接,知道前者与赵都安一同进宫面圣了,这时不禁张望:
“那赵……没一同回来?”
张昌硕面无表情:“只我一人归来。”
众人彼此对视,倒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态。
老司监轻轻叹了口气,不禁闭上了眼睛,问道:
“所以,他被押去了诏狱?还是府衙?或者大理寺审理?”
涉及逆党,肯定是要交由三司审讯的。
“他没被关起来,”张昌硕的声音没有情绪,丢下这一句,便拱了拱手:
“下官身体抱恙,请休沐三日,回家休养。”
说完,便转身径直离开了。
众人愣住,老司监也睁开了眼睛,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对。
以二人的关系,倘若赵都安出事了,张昌硕理应兴高采烈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
疑惑之际,众人调转枪口,纷纷看向跟随张昌硕一同入宫的随从官吏。
后者只好解释道:
“具体过程卑职不知,只知道,是赵使君上奏了一封折子,陛下便说此事休要再提……吕御史被叱责,张使君被……罚闭门三日……”
什么?
一封折子就扭转了陛下的心意?
代表满朝文武的御史被禁言?
张昌硕被罚闭门思过?
不是说,陛下已收回圣眷,赵都安才是该被打下大狱的一个吗?
怎么完全反了过来?
“那赵都安呢?没有被责罚?怎么没回来?“
“这……赵使君被陛下留下,在宫中用膳。”
庭院中。
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一张脸上,都满是不可置信。
就连老司监都愣住了,布满风霜的老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神态。
那小子……一个区区假面首……无足轻重的小卒……究竟怎么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