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一致认定,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当年主审此案的,便是周丞,而当年涉案的人中,除了先帝之外,也就只有周丞最有可能做到,抹除相关记录。”
妙啊!
若真是周丞销毁的卷宗,那说明这件旧案中,极可能存在威胁到他当今地位的内容。
赵都安咂咂嘴,捏着瓜子:
“这么说的话,的确是个突破口。不过好像有点难查啊。我不懂破案,这块你们是专业的,有什么意见?”
他最擅长的,是搞定人。
而不是从错综复杂的迷雾中寻找线索。
但没关系,前世的经历告诉他一个道理,当领导不需要懂业务,只要手底下的人懂就行。
海棠嘴角微翘,一副“你也有说不行,求到本姑娘的一天”的得意模样。
端起手旁茶盏,拿腔作调喝了口,才淡淡道:
“案牍毁了,但知道当年事情的人还在。薛琳虽被砍了头,家里的人也几乎死光了,但却唯独有一个女儿还活着,而且就在京城。”
女儿……赵都安恍然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教坊司么?”
一般而言,犯了大罪的官员,家中男子发配边疆做苦役,女子充入礼部下辖的官办青楼打工还债。
那个薛琳全家死绝,却唯独剩下个女儿,赵都安理智猜测,大概率是被迫下海了。
张晗也点了点头,有同样的推测,当即起身。
思索去教坊司的“门票钱”该以什么名义报销。
海棠懵了一秒,才明白这两个男人的脑回路,不禁脸颊一红,恼怒地拍桌子啐道:
“你们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干净的?人家好好的,没去那种地方。”
继而解释道:
“当年薛琳入狱,朝中也有很多官员为其奔走。薛琳的独女,名叫薛暄,与当朝董太师的长孙定了娃娃亲,只是双方还年幼,尚未见面。
薛琳入狱后,董太师居中斡旋,但终归未能救下其性命,两家的亲事自然也作罢,但却救下了薛暄,令其幸免于难。
如今,十三年过去,那薛暄也早已成人。
如今就在东城居住,开了一个小私塾,我们只要撬开她的嘴,或许就能知道案牍中空缺的那部分内容……”
竟是这样……两个男人一阵尴尬,是他们心黑眼脏了。
不过,既有了需要搞定的人,那就简单了。
赵都安不懂破案,但搞人……他擅长啊。
“那还等什么,择日不如撞日,随本官去会会那个薛家后人。”
赵都安拍掉手上的瓜子壳,起身道。
正有此意……两名同僚也起身,付账下楼。
楼下。
赵都安抬脚迈上马车,两名同僚则没乘车,只独自骑马。
抓周丞把柄,不适宜大张旗鼓,所以都没带手下。
“啧,咱俩骑马,他坐车,倒好像咱们真的成了他的下属护卫了。”
英姿飒爽,大长腿,高马尾,容貌出众的海棠哼哼道。
旁边,牵马的张晗默不作声,心说:
督公将咱俩派过来,不就是给他当下属,做护卫,以免他再遭刺杀的么?
“海棠姑娘,你若不喜骑马,便来我这边坐吧。”
车厢内。
赵都安听到她的嘀咕,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车厢内,自己身旁的坐垫。
浪荡子……海棠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翻身上马,一鞭子下去:
“驾!”
……
……
另外一边,教坊司外。
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低声说:
“大人,根据汇报,赵都安那个狗腿子,唤作秦俅的,昨晚来的这里,便没出来,应是夜宿了。”
隔着一道厚厚的帘子,车厢内。
没有穿青色官袍,同样是便服打扮,眉目看似正义凛然,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何正从小憩中睁开眼睛。
这位与赵都安两次结怨的大理寺丞抬手,抿了抿唇上胡须,隔着车窗望向街对面的教坊司。
目光阴沉:“找到他。”
(本章完)
第135章 赵都安: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
车夫应了声,将马鞭塞在腰间,又请示道:
“找到人后,直接逮出来么?”
何正大拇指剐蹭着八字胡,这是他思考的习惯动作,摇头道:
“不必,只要确定他在,不必惊动。然后出来等即可,里头人多眼杂,等他出来,将人绑走再审。”
他谨记周丞的叮嘱,尽量避免提前惊动赵都安。
目送亲随朝教坊司走去,青袍官员轻敲膝盖,眼神飘远:
经过了两日调查,他愣是没寻找赵都安背着女帝搞女人的线索。
不过却得知,这个“秦俅”乃是赵贼的贴身跟班,若能撬开对方的嘴,或可有所突破。
……
东城。
赵都安一行离开茶楼后,径直朝目标所在地赶去。
而随着他们越发靠近东侧,街道两旁的建筑,便肉眼可见地破败下来。
不意外,若将京城按四方划分,大概可以简单粗暴概括为:
北贵,西富,东穷,南热闹。
东城本就是穷苦百姓最多的地方。
是的,哪怕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也不乏大量的贫民。
“那个薛暄的私塾,就开在这边?”
赵都安掀开车帘,好奇四下打量。
海棠骑着马,在车厢一侧,与他并排而行,闻言淡淡道:
“不然呢?董太师只是保下她一命,可一个犯官之女,在京城还能有什么出路?
何况,女子教书,哪怕在当今,也少见。何况几年前?
只有东城很多孩子送不起去好的学塾读书,才愿意接纳女先生,饶是如此,她教的也多是开蒙的学童罢了。”
懂了,民办幼儿园……赵都安张望之际,看到前方有个大院子,里头似有不少孩童,好奇道:
“那個也是学塾?”
海棠撇嘴:
“那是济孤院,善堂的一种,专门收养孤儿的。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赵都安好奇道:“哦,是官府拨款的么?”
“是,但只靠衙门那点拨款可不够,”海棠冷笑一声:
“拨给善堂的银子发下来,经那么多手,每人拿一点,剩下的也不多了。
尤其东城最穷,前些年都有饿死人的情况。不过近些年好了些,我听说,是有位神官定期会私人来捐赠,养活了不少孤童。”
还有这种大善人?
赵都安有些惊讶,继而好奇道:
“你好像对这些很熟悉嘛。”
“比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强。”海棠翻了个白眼:
“别废话,再往前就快到了。对了,等到了地方,你别说话。我和张晗来问,省的吓到人家。”
许是因当日诈内鬼,赵都安射了她一刀,海棠说话夹枪带棒的。
我至于那么可怕吗……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呵呵,不说就不说。”
赵大人心胸开阔,不与这小女子计较。
主要他也知道,自己在民间恶名昭著,纯粹一个纨绔狠毒的大反派形象。
海棠若能好言好语获得情报,他也懒得出手。
……
……
东城,众坊街。
这里的百姓都知道,街道一侧的花间胡同里,第三家,门口有一株大柳树的那户,住着一位女先生。
女先生搬来十多年了,来的时候还是个稚嫩少女,身边只跟着一对老夫妻。
据说,她是从北城搬来的官家的小姐。
因遭了难,才流落到众坊街,身边的老夫妻是原本的家仆。
大早上,附近的一些女人,便会陆续领着自家的稚童来这边,送到薛家娘子开的私塾里读书,下午再领回去。
离得近的孩子,也有自己跑过来的。
今日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