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高估的说法,毕竟袁立合理推测起码两个月。
结果,两人的赌约才建立一天,就宣告结束。
没用两月,也没用一月,赵都安只用了七天。
匪夷所思。
但在详细听了他整個套路后,徐贞观又觉得,内鬼暴露理所当然,。
严格来说,整个套路摊开来看,并不精妙,甚至很粗糙。
包括海棠指出的漏洞等等,有太多不尽善尽美的地方。
但赵都安偏偏用自己的“人设”,掩盖了这些漏洞。
“朕且问你,你这些日子折腾出的动静,也是为了……”徐贞观檀口轻启,略带不确定。
赵都安心领神会,不等她说完,便点头道:
“陛下明鉴,臣这几日先后得罪云阳公主,与朝堂百官,确系出格。
但唯有出格举动,方能坐实臣好大喜功,喜排场,仗势力的印象,才好令今日这禁足抓人的手笔,不令人起疑心。”
果然……
徐贞观轻轻颔首,忽然扭头,似笑非笑看向贴身女官:
“莫愁,你可听见了?”
莫愁沉默,说不话来,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火辣辣的。
尤其想到,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在女帝身旁,大声说出那些话,笃定认为,赵都安绝不可能抓捕什么厉害人物……
反转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将她刮蒙了。
“哦?昭容莫非也提到过微臣?”
赵都安故作天真无邪,实则暗暗挑衅。
“奴婢……奴婢……”
大冰坨子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第一次在她讨厌的狗贼面前,垂下了头。
女帝莞尔,却也没有作弄婢女的心思。
她重新看向赵都安,美眸中满是激赏赞叹,似有许多话想说。
但最终,也只是感慨一声:
“朕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赵都安诧异:“陛下何出此言。”
女帝幽幽叹道:
“否则,如何令明珠蒙尘一年有余?”
不,这真不怪你,之前那个的确是真“猪”……赵都安想了想,说道:
“陛下眼中是天下,是众生,是黎民万户。看得远了,自然易忽视身边人。”
女帝一怔,继而笑着打趣:
“花言巧语。”
赵都安厚着脸皮道:
“花,巧二字,都是好词,陛下称赞微臣言语,臣受之有愧。”
呸……臭不要脸……低头画圈圈的莫愁心中啐了一口。
心想:
不怪陛下信谗言,实在是这奸贼说话太好听。
徐贞观收起打趣心思,回归正题,脸色也严肃起来:
“诏衙缉司,这般职位竟也背叛朝廷,一出还就是两个,逆党残存势力之顽固,强大,野蛮,只恐超出预想。”
“莫愁,你即刻去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法司传朕口谕,责令审理此案,务必彻查,揪出更多同党。”
涉案之人出自诏衙。
为了避嫌,这件案子的后续必须移交三法司。
莫愁应声。
女帝想了想,又补了句:
“你再顺便去诏衙走一趟,命马阎处理好后续后,入宫见朕。”
这般大事,赵都安虽汇报了一次,但马阎肯定也要汇报第二次。
“是。”莫愁点头,这才转身匆匆离开,不想留在这个尴尬的场合一秒。
“赵都安。”女帝又道。
“臣在。”赵都安翘首以盼。
女帝眯着眼睛审视了他片刻,说道:
“你且在宫中候着,等稍后核实你奏报无误,朕自有嘉奖。”
奖励啥……赵都安可记得,上次天子楼上,女帝许诺过。
若揪出内鬼,除了身为“缉司”本职,履历考核上的功劳外,女帝还会额外给他一笔赏赐。
女帝却没说,只是用眸子从上到下,仔细扫了一遍他的身体。
似乎做下了某种决定,然后意味难明道:
“伱听说过,易经洗髓么?”
见赵都安没吭声,她悠然道:
“朕今晚,便赠你一场脱胎换骨的机缘。”
……
……
就在赵都安等在宫中,对晚上的特殊奖励心驰神往时。
这场事件的后续涟漪,也于宫外,层层扩散开。
都察院。
午后,袁立睡了个午觉,悠然转醒之际,推门走出衙门内供他休憩的屋子。
穿过天井庭院,只见楼台假山,清风徐来。
清俊儒雅,目蕴沧桑的御史大夫悠然迈步,在衙后小花园中踱步,以此令头脑清晰。
这是他的习惯,衙门底下人都知晓。
因此这时段,如非要事极少有人来打扰。
可今日不同。
袁立走了没几步,小花园外奔来一名御史:
“大人,莫昭容自宫中来,携陛下口谕,似有要事发生。”
“哦?”袁立略意外。
从裴楷之倒台后,朝堂上两党之争趋于平稳,除了姓赵那小子这两天折腾的小事外,并无其他风浪。
何以令莫愁亲自来一趟?
少顷。
袁立在内厅,见到了莫愁,笑道:
“昭容今日气色欠佳,可是出了什么事,寻到这里来。”
莫愁苦笑了下:“袁公还不知?”
都察院并非情报机构,袁立整日在衙门,尚不知外头动静。
莫愁叹了口气,语气复杂道:
“是诏衙……那赵都安于今日设计,诓出两名内鬼……”
她简明扼要,将事件经过叙述了一番。
大青衣起先还悠然,渐渐严肃起来,而后转为怔神。
末了,等她说完,袁立才怀疑地盯着她:
“你是说,赵都安仅用了七日,便擒下诏衙内潜藏逆党?”
莫愁艰难点头:
“虽尚未核实,但既已入宫禀告,想必是真的。”
沉默。
厅内,午睡方醒的御史大夫有些走神,怀疑自己没睡醒。
自己判断的分明是两个月,但赵都安只用了七天。
如梦似幻。
……
……
“什么?两名逆党都已被擒拿?”
白马监,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的孙莲英略显吃惊,望向奉命前来禀告的梨花堂锦衣。
钱可柔“恩”了声,因不熟,显得拘谨:
“我家大人,哦,也就是赵缉司,特命我来禀告。”
孙莲英坐在后院的竹椅中,消化这个消息,良久才缓缓点头,说道:
“那马阎如何了?”
萌新女锦衣茫然,弱弱道:
“督公眼下在诏狱镇压贼人,以防意外。”
“好,知道了。”孙莲英吐出一口气,道:
“姓赵那小子还说了啥?”
钱可柔耿直道:
“我家大人说,他手下有个叫朱逵的吏员,疑似被逆党杀了,如今带去了诏衙,请您按白马监的条例,妥善安抚其家眷。”
孙莲英对那个丑陋的老吏略有印象,闻言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