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将席北辰救出的林兴朝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迈步来到对方面前伸手搀扶,同时激动道:
“北辰怎会是你?你是怎么从靖武司中逃出来的?”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房间中,听到动静的顾有容、陆渊也相继走出屋子,赶上前来后纷纷大惊失色:
“席师兄!?”
尤其是顾有容,先是狠狠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幻觉后便狂喜的飞扑上前,激动难言:
“师兄你怎会在这,难道是师伯他把伱救出来的?”
席北辰的突然出现太过离奇,加上他们这处藏身点只有黎钧先等人知道,所以她下意识以为是这位师伯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将席北辰救了出来。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席北辰虚弱的摇头笑道:
“不是师伯,是青衣客”
“什么?”
一旁陆渊‘猛吃了一惊’:
“青衣客?他居然真的出手了?”
虽然心中急切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林兴朝并没有丧失基本的警觉,立刻道: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说!”
说着,他便和顾有容搀扶着席北辰,进到屋子之中。
陆渊自然也是一路跟随。
进屋点燃蜡烛,林兴朝顾不得问话急忙查看起席北辰的伤势,顾有容则是拿来药箱倒上一杯热茶送上,急切问道:
“师兄,青衣客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
席北辰将一杯热茶一口气喝下,然后抹了抹嘴,喘着气苦笑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在靖武司的刑室中被那些鹰犬严刑拷打的昏死了过去,结果再醒来的时候我人就出现在了这附近,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见到过青衣客,只是身上多出了这个。”
他将留有字迹的布面掏出然后展开,林兴朝立刻接过一看,然后震惊道:
“原来这位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青衣客留下的信息,点出了他和席北辰的关系,显然是他们之前留下的暗示起到了效果,使得对方已经查探到了他们的存在,只是没有现身相见而已。
但是,青衣客却连他们才待了不到一天的藏身点都清清楚楚,这一点却是太过诡异了些!
席北辰此刻又是敬畏又是遗憾的道:
“不错,这位前辈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只是不知为何不愿和我们接触而已。只可惜他把我救出来时,我从头到尾都处于昏迷状态,甚至连道谢都没有机会”
林兴朝深吸一口气:
“靖武司地牢守备想必极为森严,他竟然能安然无恙的将你救出,这等手段简直堪称神仙中人了!”
凤阳府好歹也是一省之首城,这里的靖武司中高手可能不如金津乃至天京多,但是也绝对称得上龙潭虎穴。
如今火器兴起,武功高手再无往日之优势,他先前虽然下定决心要闯入牢狱去救自己的徒弟,但实际上几乎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然而青衣客孤身一人,却能如此轻松的将席北辰救出来,这等本事堪称是鬼神莫测。
“不止于此。”
席北辰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不瞒师父说,我在牢狱受刑之时,被一个金狗挑断了手筋脚筋,当场就成了废人。但是当我方才醒来时,却发现断裂的手筋脚筋竟然都已经被接上了”
“什么!?”
林兴朝和顾有容齐齐悚然一惊,立刻检查席北辰的手脚。
只看了几眼,精通医术的林兴朝就露出极端震撼的神色:
“怎么可能他是如何做到的.”
无论是他所学的医术,还是近些年来在沿海诸城传播开来的西洋医术,都包含有断筋续接之术。
但是破镜难圆。
像是这种伤及筋腱的伤势,再怎么高明的续接之术也无法完美接合,留下痕迹的同时亦对武人前途造成巨大影响。
但此刻,他却透过席北辰尚未手脚上未愈合的伤口,见到了几乎被完美接合起来的筋腱,如果不是仔细勘察甚至看不出一点断裂的痕迹!
不出意外,只需安心静养些时日,断筋必然完全长好,基本不会影响日后武道的进境。
这等医术,堪称是惊天地泣鬼神,闻所未闻。
顾有容却是不知道这些,担心道:
“师父,师兄手脚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
“放心,这等完美的断筋续接之术乃是我生平仅见,宛如神迹,只要静养数月,不会对北辰日后造成什么影响。”
今天受到的震撼实在太多,林兴朝喃喃自语:
“神人,青衣客真乃当世神人也”
听闻此言,席北辰顿时放下心来欣喜而笑,顾有容更是激动不已,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至于陆渊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插上什么话,但也很恰如其分的做出各种表情配合。
毕竟是没有仙神的世界,再怎么离谱的情况,未曾亲眼目睹的情况下林兴朝等人也完全没有联想到法术上去。
其实就算些许暴露也无所谓,大不了他抛弃青衣客这个马甲就是。
毕竟展露法术的乃是青衣客,关他陆渊什么事?
很快,师徒三人团聚的欣喜过后。
林兴朝终于想起让陆渊回去赶紧通知黎钧先。
陆渊悄无声息的从地道回到博戏园,找到同样未眠的黎钧先,将情况告知。
黎钧先自然也是惊喜无比,并且亲自从地道去往别院,面见林兴朝师徒。
一番细致的了解过后,他同样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并且心中对青衣客的评价再度拔升,将其视为一位可能已经达到道术绝巅的绝世高人。
毕竟以他的见识,仅仅修行道术的六境高功法师,恐怕也无法拥有如此种种惊人的手段。
尤其是第二天。
一早徐大虎徐二虎两人也得知消息,大为震惊。
然后他们在黎钧先的指派下外出打听情报,花费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探听到靖武司昨夜的情况,然后得知青衣客不光救走了席北辰,并且还杀死了一名都尉级别的高手和七八个牢狱看守。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个过程从头到尾,依然没有人见过青衣客!
这等离奇诡异之手段,完全当得上绝世高人四个字。
至此。
青衣客相助下席北辰安然回归,林兴朝黎钧先也不必冒险一搏,一场危机解除大半,双方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而要说唯一的失败者,自然是靖武司。
被青衣客堂而皇之的闯入救走了要犯属于天大的耻辱,督统索和烈大发雷霆,下严令要当晚所有知情者严守口风,不许外泄分毫。
严令也的确起了效果,如果不是徐大虎徐二虎两人第二天花了几十个银元贿赂,还真打听不出来分毫。
因为消息封锁的足够严密,这么大的纰漏无人得知,靖武司第二日倾巢而出加紧了全城搜查,意图找到席北辰乃至林兴朝的踪迹。
然而偌大一个凤阳府又有黎钧先这样的地头蛇打掩护,他们的搜查自然是毫无效果。
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
毫无所获的靖武司别无他法,随便从牢狱中拖出来了一个身形和席北辰差不多的替死鬼,打的鼻青脸肿、面貌难辨之后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
这一天,足有上万百姓前来观看,将菜市口堵的水泄不通。
包括陆渊徐大虎徐二虎三人也去凑了趟热闹。
斩首的囚犯不成人形,离的又远,百姓们根本认不出真假。
当替死囚犯被当众斩首之后,一部分愚昧无知的百姓在喝彩叫好,甚至还举着馒头冲上前去想要沾一沾血;
而大部分百姓则是同情、不忍、不忿,并且心中暗骂老天无眼。
他们只知道自从青衣客出现之后,一个又一个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的贪官豪强都被诛杀,东城一带乃至大半个的凤阳府的污浊风气都焕然一新,对这个神秘的侠客心中或多或少都有崇敬和感激。
他的帮手被官府抓获斩首,自然没什么值得高兴。
而在如此万人围观的盛大场景中。
陆渊在人群中则考虑了一下是不是要趁机整个人前显圣的大活,狠狠的赚上一波气运。
前两天他虽然独闯牢狱将席北辰救走,但是因为消息封锁无人得知的原因几乎没赚到什么气运,只有可怜的两三刻。
而刑场一带成千上万人,众目睽睽之下一旦整个大活儿造成的影响和带来的气运必然巨大。
但权衡一番后,陆渊还是选择了放弃。
毕竟靖武司这段时间被他折腾的够呛,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整活儿也实在太过嚣张,万一影响扩大引起整个金廷的重视,对现在的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
就这样,一场风波渐渐过去。
凤阳府毕竟是一省首城,菜市斩首闹剧后没两天靖武司就无法承受压力,不得不解除了城门封锁,恢复了进出。
不过林兴朝等人因为伤势不轻的缘故并未趁机离开,而是依旧在别院中静心修养。
而陆渊则是与他们师徒三人同住作为掩护,同时负责提供吃喝药材之类,期间有官差曾经上门问询,也被他轻而易举应付过去。
随着时间推移。
靖武司乃至衙门的搜捕也渐渐雷声大雨点小,不到十天的功夫就彻底没了动静,仿佛知道不能在抓到几人所以彻底放弃。
就这样,转眼近两个月过去。
这天傍晚。
来到别院的黎钧先看着林兴朝师徒:“你们准备走了?”
“我和北辰的伤已经痊愈,而且叨扰师兄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林兴朝感叹道:
“只可惜,那位青衣客从始至终不曾现身,他对北辰恩同再造,我这个当师父的却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已经看不出任何伤势的席北辰尤为不甘和遗憾:“师伯,那位青衣客这时日再也未出过手么?”
黎钧先点头:“这两月确实不曾听闻过他出手的消息。”
席北辰长长叹道:“这位前辈对我恩重如山,也不知道我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向他拜谢。”
两个月过去,他全身伤势已然彻底痊愈,包括四肢筋腱也基本恢复如初,完全没有影响到日后的武功修行。
这一切都是拜青衣客所赐,如此大恩大德他却连当面致谢的机会都没有,不得不引为大憾。
眼看席北辰耿耿于怀的样子,一旁的陆渊笑道:
“那些前辈乃隐士之高人,想必不会在意世俗的繁文缛节,席师兄只需心存感激即可,无需如此介怀。”
“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