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老者,老者一头白发却精神抖擞,双眼似睁非睁,身前还有一把古琴,看起来年纪很大却一点也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中气十足,就如同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一样。
这老头神出鬼没的,十有八九不简单,上阴学宫内藏龙卧虎,要是换做不知情的,肯定以为指不定又是哪个活了很久境界高神的老神仙。
不过徐纯麟却偏偏知道此人的来历。
他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老祖宗!
中原文脉脊梁,至圣先师,儒家初代圣人,儒道开创者!
坐镇人间八百年,只为守护人间气运,作为一名读书人,他为了整个天下,而不愿飞升,他就是——张扶摇!
张扶摇是八百年前的一位大儒,他当初率领自己的弟子,不断的周游列国,为的就是传播儒家思想,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为理念。
可以说是变相的孔子!
其创立了儒家后,成为了信奉儒家之人的祖师爷,整整八百年时间,很多人都以为他早已飞升,所以一直将其供奉在了牌匾之上。
这个儒家的缔造者,便成为了神话一样的存在,但谁也没想到,张扶摇其实活了八百年。
在这八百年中,随着王朝不断的更迭,这位张家圣人,一直隐藏在上阴学宫之中,将八成儒家气运独占,让儒家再难出现一个圣人。
而他选择这种做法,并非是为了苟且偷生、贪恋长生,在遇到一些有天赋的弟子后,还会选择指点一二,比如徐渭熊、黄龙士等人。
这八百年之中,张扶摇如同神话一般,跟当初的吕祖是比肩的人物,甚至在八百年前,吕祖还曾请教过张扶摇。
以他的实力,其实早就可以飞升仙界,但是为了阻止天上仙人垂钓人间的气运,足足镇守了人间八百年。
而他张扶摇想要的很简单,那就是还人间一个安宁。
这一点,徐纯麟自然也是敬佩的。
———
张扶摇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徐纯麟,虽然他一直坐镇上阴学宫,但其实他对江湖之事也是了如指掌。
对他来说,这个叫李太白的后辈惊才艳艳,确实无愧于诗仙的称号。
尤其是在那黄鹤楼上,斗酒诗百篇,压得天下学子低眉垂腰!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一拳拳倒黄鹤楼,一趯趯反鹦鹉洲。有意气时添意气,不见流处也风流。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
鹏翼垂空,笑人世,苍然无物!
………
其中狂傲,其中意气,其中风流,少年自信、自负、不畏流俗、不拘俗礼,连张扶摇都不得不称赞一句:
千百年来,无有与其比肩者!
只不过,这个小家伙貌似狂过了头,需要他来教训教训。
“你……好像知道我?”
张扶摇试探的问道。
徐纯麟自顾自的拿起酒葫芦,豪饮一口,擦了擦嘴角酒渍,满不在乎的说道:“张扶摇嘛,谁不认识?”
“论注经释文,我不如你,但是论诗词歌赋,你不如我!”
“哈哈哈!”
张扶摇一声大笑:“好小子,够狂,你可知我是儒家圣人?”
虽是真心称赞,但张扶摇还是板着脸道:“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徐纯麟回嘴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圣人,圣人又如何?难道圣人就不可超越吗?”
徐纯麟言语间毫无儒家之礼的束缚,盘腿而坐,无拘浪荡。
“老张头,有没有听说过,大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前浪拍死沙滩上,岂不闻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道理?”
“你……你……!”
“竖子!”
张扶摇被反驳得老脸一黑,不禁破口大骂道:“蕞尔小辈,当知敬重为何物!”
徐纯麟轻笑一声,随口吟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张圣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这里面的张圣,原本是宣父,也就是孔子,但被徐纯麟改了,可不就是张扶摇吗?
就连张扶摇都不得不承认,徐纯麟的诗是真的好,是真的才华横溢,但就是为人太狂傲了些,骂人都能整出这么一首绝世之诗来。
有才就能这么任性,这么肆意妄为吗?
徐纯麟摊摊手表示:有老祖宗上下五千年的底蕴支撑,劳资就是这么狂,有本事你打我啊!
“行啦,不就是想找场子吗?”
“棋局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张扶摇嘴硬道:“我还怕你不成?”
但实际上,张扶摇心里面是真没底啊,前面这十局棋他在暗处看过了,是一局比一局凶险,就连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罢了,只希望这个年轻人知道尊老爱幼吧!
别下手太狠!
第197章 渊海纵横,擎山如棋
对于张扶摇,徐纯麟自然不会和他下普通的棋了。
只见他嘴角上扬,笑道:“既然入局,那便陪我好好下一场吧!”
“大盘灭国·黑白生死棋!”
说着,天界神通张开,一股无形力场将四周空间囊括在内,仿佛斗转星移间,场景变幻。
二人仿佛来到了宇宙之内,四周陨石上下浮动,星海横流,岁月成碑,如开天辟地之混沌,而徐纯麟和张扶摇中间是一张广阔无际的棋盘。
棋盘古朴,渊海般的沟壑纵横交错,旁有棋子如同山岳般大小,如山河交织!
棋子之上有至妙天书道文,旁人难以窥伺,只怕看上一眼就会吐血裂神。
黑白山峰重峦叠嶂,恍若元磁之山,想要拿起这些棋子,落于棋盘,非得以自身内力撬动天地气机不可。
也唯有张扶摇和徐纯麟这样陆地神仙般,走至世界巅峰的人物,能下这一局棋了。
徐纯麟落于棋盘一面山峰般的蒲团上,挥手一招,声音如百里雷震。
“请!!!”
张扶摇抚须而笑,打量着四周,啧啧称奇道:“好好好,真没想到你这后辈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老夫枉活了八百个春秋,今日方得见造化神奇,少年郎,你确实是有自傲的本事,天下之大,你可自在逍遥啦!”
张扶摇目光如炬,看着徐纯麟就宛如看九天之上的鲲鹏一般,浅水难养蛟龙,人间这小小的池塘,迟早盛不下这条巨蛟。
“老夫素爱白子,可否让先?”
徐纯麟哈哈一笑:“老张头,让你又有何妨!”
“好,那老夫就厚颜先手啦!”
只见张扶摇催动体内雄浑如渊海般的内力,言出法随道:“吾言:看山,不必说山;看水,不必说水!”
然后张扶摇手掌前伸,如同提子般,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座雄伟的白色山峰拔地而起,应声而动。
“落!”
“天元!”
徐纯麟眯起眼睛,摇头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是我的棋道你学透了吗?”
张扶摇智珠在握,未尝没有打着给自家学子报仇的主意,言道:“虽没有掌握完全,但管中窥豹,略见一斑,还是有一两分把握的,而且你这棋路实在高明,换做其他,老夫无把握胜你。”
“还不曾问过,可有名号?”
“自然有,天地大同!”徐纯麟坦言道。
“天地大同?!”
“好,好啊,好名字,堂皇正道,大同盛世,吾向往之!”
徐纯麟衣袖一挥,无穷气机倒卷,将一黑色山峰包裹,像是扫荡般将其击出。
两者皆可举重若轻,张扶摇凭借的是儒道神异,言出法随的手段,改变山峰在人心中原本的重量。
念起擎山海,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装载天地乾坤。
就像张扶摇,将山峰视为棋子,那这山便只有棋子的重量。
相较而言,徐纯麟就简单许多,直接连通天地气机,以拔山断海之势,落子为棋。
转眼间,二人一子复一子。
不仅仅比拼的是棋力,还有对自身之道的理解,亦是对自身实力的考验。
此时的棋盘上。
黑白棋子纠缠不休,上面的天书道文被两人气机沟连,符印大千万灵万象,在上空呈现出棋灵异象。
棋子在二人自身道理演化下,仿佛通灵,化为两条妖娇大龙互为大局,磨牙吮血,剔牙断爪,互相杀伐。
黑龙魔势滔天,白龙皇者无上。
最后一个截断,黑龙龙爪掏在白龙胸腹位置,将大龙截成两段,谁知白龙机妙变化,化为两头白虎,交征杀伐。
风从虎,雷从龙。
天地风雷相激,黑龙白虎争斗!
“你这魔棋有些意思!”
张扶摇称赞道,仿佛也看出来了些根底,走得是兵家奇门遁甲的路子,几乎穷尽兵家杀伐之道,兵者诡道也,最是奇诡不过。
“可有名号?”
“天魔大化!!!”
张扶摇闻言眉头一皱,言道:“天魔,分身亿万,化用万千,你这棋路还真如天魔一般,无孔不入,稍不注意,老夫我就要险些被你坑进去。”
徐纯麟也是来了兴致,言道:“这几十手,老张头你品鉴得如何?可能看出破绽?”
“哈哈哈,要是那女娃子能勘破其中一二,也可称为世间兵圣了,可惜啊,老夫走儒道,并不擅长此事!”
“不过老夫八百年的书可不是白读的,触类旁通之下,还是能看出一二底细,小子,且看老夫这一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