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最具标志性的十七层大楼督江台后院的那方闹中取静的私人园林之内，苏九婈依旧是妆容精致的坐在书房之内看书，但依旧是难掩眉眼之间的疲倦和焦躁。
第833章 苏尚书大人
兰姑沏了一壶上好的苏杭龙井，搁在了桌案之上，轻叹了一口气，是欲言又止。
正要转身退下的时候，却被苏九婈喊住了：
“兰姑。”
“大……大小姐？”兰姑止住了脚步，有些慌乱，还有些愧疚。
“这近来的几个月，镇南司帅府好像没怎么再调查我们了，是么？”苏九婈淡淡的问了一句，声音很是恬淡好听。
“也不知是怎么了，镇南军好像确实少了不少的动作了。”兰姑低声道。
“安西军的战事结束也远比我们想象之中的快，是么？”苏九婈又问。
“是……是，我原以为要打上个几月甚至半年，没想到不到半个月就结束了，是我们都大大低估了安西军的战斗力。”兰姑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而这时！
苏九婈豁然起身，走到了兰姑的面前，脸色似笑非笑，轻呵了一声：
“可偏偏就是这样，老猿头在南疆边缘接连策划了大小二十七起祸乱，对不对？”
“大……大小姐，这不能全怪妖皇大人啊，大小姐这边非但没有增量，还缩减了资源输送，家里实在是没办法，这才主动侵犯人类的领地啊！”
“所以，错的还是我了？！！”突兀间，苏九婈情绪失控。
兰姑直接跪在地上，颤声道：
“不不，大小姐，兰姑不是这个意思！只……只是，我们现在别无他法了，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人类，是他们……”
“好了，别说了。”苏九婈听不下去了，摆手要走。
但，兰姑却跪着跟在了她的身后，扑在了苏九婈的脚下，哭道：
“大小姐，兰姑求求你了，准许增量吧，家……家里的那些小妖灵都要饿死了，再这么下去，妖皇大人也许会做出更加冲动的选择啊！”
“饿……饿死了？当初生那么多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小妖灵们会因为食物不够而饿死呢？”
“还有，我是不是跟老猿头说过？是不是给过他数据？是不是告诉他要严苛控住族内的孕育规模？”
“他有听吗？他没有！他就是野心太大了，妄想着一步登天，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让妖灵一族壮大十倍百倍！”
“让我增量是吧？好，我答应他，大不了就是暴露，大不了就是一起完蛋嘛！反正安西军这一次攻破的精绝城的手段你也看到了，热武，大汉要开创热武时代了！以后绞杀妖灵都不用军武甲士了，直接用热武将南疆炸成焦土就行了，你知道吗？！！”
吼出最后一句，苏九婈的五官已经有些狰狞扭曲了，秋水般的眸子此时是密布血丝！
她太累了，太压抑了！
那种苦苦挣扎却始终看不见出路的绝望感，和没日没夜又不得不紧绷着神经伪装着自己的高压状态，还有对于自我内心的怀疑和纠正，是真的快要把苏九婈逼入濒临崩溃的绝境了。
但，兰姑似乎并没有理解到苏九婈的内心。
跪在地上的她虽然哭哭戚戚，但念叨的还是那一套，苦苦道：
“大小姐，是……是不是咱们太悲观了？你看镇南军是不是已经不再怀疑我们了？这个时候我们根本不需要再这么小心谨慎下去了，还……还有，已经入冬了啊，大小姐！”
那一刻，苏九婈的心也软了，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镇南军不怀疑我们？那内阁什么迟迟不肯表态？兰姑，说真的，我……我真的好累啊，我……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深居长安未央宫之中的那个人的对手，你觉得我悲观，但也许事实的真相要远比我料想的还要悲观怎么办？”
这一句话，道出了苏九婈心中最大的惶恐和不安！
直觉告诉她，镇南军的收手其实就是一个风向而已。
这个风向就是她苏九婈和汉九商盟终于进入了长安未央宫之中的那个人的视野之中了！
这明明就是苏九婈一直想要讨要的！
可是，为什么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了，她却莫名的恐慌了呢？
镇南军收手，内阁却不表态，这背后绝对蕴藏着那位一手缔造了大汉今日之辉煌的男人的旨意！
而那个人，是苏九婈迄今为止所面对的、唯一一个没有半点底气的人！
哪怕没有见过面，哪怕还没有任何形式上的交手，但，自从苏九婈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那个人的视野之中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已经输了！
而她能走到今天，只是因为那个人还没有注意到她。
一旦注意到，那么一切就应该结束了。
“大……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兰姑听不懂，下意识的问道。
苏九婈惨笑了一番，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书房外疾步闯进了一位阴柔男人，先是一怔，而后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似得，激动道：
“姐姐，兰姑，刚刚益州府来电话了，说内阁终于表态了，是好事，大好事！！”
这个消息让苏九婈很是猝不及防。
内阁终于表态了？而且站在益州府的角度来说是大好事的话，那对于苏九婈也同样是大好事！
难道，终究是自己太过于悲观了？
“大小姐，你看，我就说根本不必如此的谨慎悲观的嘛，哈哈……”兰姑激动笑道。
苏九婈没有说什么，只是恢复了神色，站起身子对着那门口的阴柔男人说道：
“花云，你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益州府走一趟！”
“好的，姐姐！”花云赶紧点头。
……
半个小时之后。
一辆精致的小汽车停在了益州府的朱红大门之前，益州刺史杨明辉和镇将胡咏霖竟然早早就恭迎在府外，一脸的笑意春风。
隔着车窗，苏九婈有些恍惚，看来还真的是大好事？
下车之后，苏九婈客气行礼。
杨明辉一副少有的恭维积极模样，连身子板都压低了几分，连声道：
“苏大老板，快……快进府，进府再叙！”
这个举动让苏九婈顿时眉头一蹙，跟益州两府打的交道实在是太多了，这两人什么秉性她一清二楚。
不对味儿啊！
而这时，胡咏霖却突然的板着脸，冲着杨明辉嗔骂了一句：
“哎！老杨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苏大老板？该改口了，改叫苏尚书大人了啊！”
第834章 一时之间恍然如梦
“啊，对对，瞧我这脑子，现在确实应该要改口敬称一声尚书大人了啊，哈哈……”
杨明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连声点头道。
苏尚书大人？？
苏九婈陡然一震。
身后的一众随从助手之中，面相阴柔的花云先是一愣，而后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的看向了苏九婈。
尽管苏九婈的气息拿捏的很好，但埋在右手之下的那只素白左手还是不自禁的紧了紧关节，而后，挤出笑意，道：
“二位大人在开什么玩笑？我苏九婈不过是一介商人，怎……怎么会是什么尚书大人呢？”
“哈哈……那是你消息滞后了，进府！进府再说！”
杨明辉哈哈大笑，迈着步子就朝里走。
苏九婈没有追问，只是淡淡一笑，跟着进入益州府内。
她向来都是如此的姿态从容，也就最近偶尔的会在兰姑面前会小有失态。
进入益州府之内，入了偏厅，府内早就备好了茶水，杨明辉毕恭毕敬的请苏九婈落座，然后这才让部下拿上了一份厚厚的密件，交到了苏九婈的手上。
“苏大人，快看看，这就是内阁刚刚下达的指示，本以为内阁迟迟不肯表态是因为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但现在看来，内阁是早有布局，远比我们地方州府有远见啊！”
“汉南以益州为首的这几个大州这两年来成果丰硕，让内阁大为称赞，而且还得了陛下的高度肯定！这其中，你苏九婈苏大老板……不，是苏大尚书可是最耀眼那颗新星啊！”
“你看着这不，陛下钦点，内阁牵头，直接筹建商部！朝廷更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直接提拔你为钦定的第一任商部尚书！”
“苏大人啊，你马上就要北上京城，入朝为官了啊！商部尚书，那可是和地方州府平级的二品大员啊，而且还是长安朝官，统筹天下，以后我和胡见着你都得自称一声下官了啊哈哈……”
杨明辉笑哈哈的说了一大堆，看的出来，是相当的振奋。
原因也能理解，对于苏九婈的肯定，就是对于益州模式的肯定，也就是对于他这位主政益州的刺史大员的肯定，一荣俱荣嘛！
但此时的苏九婈脸色却极为古怪，有些苍白，看不出半点的高兴的样子，就那么紧蹙着眉头看着手中的那份厚厚的密件！
密件是一个小时之前下达益州府的，主要内容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肯定益州模式，肯定汉九商盟，同时还积极回应整个汉南民商的主要诉求！
为了给商人一个名分，直接设建了一个正二品级别的商部，统归内阁之下，与户部工部等其他诸部比肩平等！
而且这个新设商部更是直接钦定了苏九婈为尚书，由商入仕！
汉南民商要的是什么？
不就是国朝发展变革之下商人作用和贡献日益拔高和现实之中的地位风评不对等吗？不就是缺少国朝的背书，缺少一个实质性的、政治地位上的肯定吗？
现在，都给了！
农人有农部，你商人有商部，而且商部尚书还是你们最为认可和推崇的、最具代表性和说服力的苏九婈！
这一步给甜头是真的直接给到位了啊！
以至于让这份密件后面的第二个有那么点打一棒子意味的、所谓的商业革新都显得是那么的诚意恳恳和无可厚非了！
册封诏书很快就会下达，届时苏九婈便要北上长安，登天子堂，入朝为官。
第二步是什么？
就是在高度肯定益州模式的同时，指出客观上的缺陷，然后引出国朝力量的下场了，要重新构建汉南民商的秩序！
益州势头为什么这么猛？根本原因就是现阶段地方州营大厂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而汉九商盟正好在这个时候搞出了开创性的参与合作经营的模式！
什么电厂、化工厂、钢铁厂……州府建设之后，直接交给商盟经营，效益直接提振翻番，产业发展更是直接反哺了地方建设！
内阁的明确表态，这个方向是对的，但根本逻辑上是错的。
因为国朝立项的这些大厂的根本属性并不是什么纯粹的商业体，而是推动社稷进步的基础性产业，本质不是为了挣钱，而是推动社稷发展和改变民生！
所以，盈亏不是首要目标，效率提升和战略推动才是！
之前地方州府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州府主行政，不懂经营，所以各地投资了大量人力物力的诸多大厂在建成投产之后的经营管理方面都是一团糟！
后面，汉南民商参与合作，经营管理上虽然有些重大改变，但根本属性上又出了问题了，商人天然的逐利属性在一定程度上有损害到了普通百姓。
基于以上的种种原因，内阁决定构建全新的商业体系，所有的地方州营大厂直接剥离开来，回归国朝统一筹划，同时构建半商业半吏治的全新国营体系！
明确产权，明确编制，明确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