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铜甲道兵得了夸赞,似极为欣喜,低下头轻轻在陆沉掌心蹭了蹭。
但陆沉脚下驮着他的铜甲道兵却似是不太高兴,扭动了身子,陆沉无奈低头:“你也不错。”
于是脚下的道兵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么大一坨,还当你是个宝宝呢!要夸?’
陆沉默默吐槽,继而陷入无声之中。
他其实早就到了白水镇,只是一直没有冒头,就跟在宋捕头等人的大地之下。
直到宋捕头对妖猴出手,陆沉才是放出了一名铜甲道兵,三下五除二便将两只妖猴打死。
而这也是铜甲道兵的第一次出手。总的来说,实力很强,化灵境初期的妖物在他的铜甲道兵面前,几乎就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鸡崽子,三拳两脚就能打死。
主要原因在于,铜甲道兵掌御土行之力,对土行之力的运用太过高深,便是修行了土行法术的陆沉,有法术加持,自认都比不上铜甲道兵。
再一个,就是铜甲道兵的战斗本能很强,而且力大无穷,一般的化灵境根本挡不住铜甲道兵的三拳两脚,就要被打个稀巴烂。
而且,铜甲道兵可不仅仅只是掌御了土行之力,还有火行之力没有动用。
说明面对化灵境初期的妖物,铜甲道兵自认为根本没必要动用全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
最后,相同的铜甲道兵,陆沉足足有十五个之多。
若是全部放出去……
乖乖,不得了!
陆沉暗自咋舌,还好是自己的!
话说回来。
“妖猴……”
真就是白水镇祸乱的妖物?
陆沉有些把握不准,但他总感觉这一切都太过顺利,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多半还没完。
这也是为何陆沉始终没有露面的真正原因。
想了想,陆沉将十五个铜甲道兵全部召了出来,并分布散开,在整个五关县各处地底之下静静不动。
铜甲道兵并非生灵,也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与气息,融入地底之下,就是在敏锐的修行者也很难察觉到。
另外,身为铜甲道兵的主人,陆沉可以看到所有铜甲道兵所见、所闻。
这些道兵,就相当于他的眼线。
“倒要瞧瞧,这五关县,究竟还有多少妖物!”
…………
五关县,县衙!
拿着扫帚,正自扫地的年老仆人忽然怔住:“灵猴,死了?!”
另一名捏着抹布四处擦拭的老妇人似有所觉,靠近过来:“发生了何事?”
扫地的老仆缓缓直起身子,浑浊的眸子似也在散去浑浊:“洞明宗的人,来了!”
“嗯?”老妇人:“你如何得知?”
扫地的老仆重新扫地:“我的两只猴儿死了!”
老妇人正要说话,却见宋捕头领着一众捕快、衙役,各个神不守舍而归。
她不着痕迹抬手,在一名心神不宁的衙役眼前划过,那衙役顿时停住脚步,双眸无光,尽是呆滞。
“小家伙,你们遇到了什么?为何心神不宁?”老妇人的话中似是带着某种古怪的迷魂之音。
衙役呆呆立着,没有开口,似在挣扎,但很快便又怔怔回道:“野狗……吃人的野狗……死了!”
老妇人继续出声:“还有呢?不急不急,你慢慢说,慢慢地说。”
衙役木然说道:“还有妖猴……死了……宋捕头……不让说!”
扫地的老仆浑浊的眼眸骤然清澈,冷厉异常。
老妇人抬手虚按,示意老仆安静,口中依旧问询:“谁打死了妖猴?”
衙役:“石头人……石头人打死了妖猴。”
石头人?
老妇人蹙眉沉思:“土行法术,聚土成兵么?!”
又问:“谁的石头人,你可见到了?”
衙役呆呆摇头。
老妇人沉吟良久,挥手拂过衙役面门,衙役顿时清醒过来,疑惑看了老妇人与扫地的老仆一眼,匆匆离去。
见鬼,怎么犯迷糊了!
“洞明宗的人不曾露面,倒是谨慎!”老妇人迟疑道:“莫非洞明宗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扫地的老仆继续扫地:“我的灵猴,岂能白死!”
第16章 妖孽
老妇人言语间淡漠了几分:“若非你养的妖猴坏事,此事也未必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话音中,不满之意,几乎溢于言表。
扫地的老仆严肃纠正:“那是灵猴。”
老妇人越发不满:“就因为你的妖猴,可能导致那洞明宗的人以为此地妖物已经除掉,就此返回洞明宗,届时你我还如何猎杀洞明宗之人?”
扫地的老仆冷着脸:“那妖物还在,洞明宗的人即便回返,也仍会再来,区别不过是换个洞明宗的人猎杀而已!但我那灵猴不能白死,那个杀我灵猴的洞明宗之人,必须以血还血!”
…………
五关县,县衙,地底之下。
一名铜甲道兵将老妇人与扫地老仆所做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却依旧不曾离去,只是如同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般,静静立于地底,一动不动。
远在县城之外的陆沉自然便也听到、看到了那老妇人与扫地老仆的所做、所言的一切。
“原来背后还有大鱼。”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倒也称不上大鱼,那老妇人也好,扫地的老仆也罢,都只是化灵境巅峰的实力。
但想要猎杀洞明宗的弟子,多半就是执法堂弟子钟义、张炳松口中那些不要命的散修了。
“猎杀洞明宗的人是吧!”
等着,头给你打歪。
陆沉默默掏出了一枚传讯玉符…………
夜。
偶有乌云飘过,遮蔽明月,黑夜便也忽明忽暗。
五关县,城北。
宋捕头揉着额头回到家中,只觉脑中似有针扎:“奇怪,无端端的,头怎就疼起来了!”
之前在出县衙大门,遇到那扫地的老仆,擦拭的老妇人时,还没来由地走神了一瞬,却也是奇怪,这么多年下来,他可从没有头疼的毛病。
“莫非是今日遇到妖猴的缘故?”
不无这种可能,听说妖气带煞,最是伤人,常人遇到妖物,便是不被妖物吃下,也要大病一场。
“爹爹,看,我跟娘亲给你求来的护身符。”
一七八岁的小丫头兴冲冲自屋里头跑出,手中拿着一个小锦囊。
宋捕头严肃的面容顿时化开,挂上一抹笑意:“那囡囡来给爹爹戴上好不好?”
他一把抱起小丫头,用下颌的胡茬子在小丫头脸上蹭了几下。
“咯咯……”小丫头不断后仰,发出银铃般清澈的笑声:“爹爹的胡子扎得好痒。”
“原来我家囡囡怕痒?”宋捕头再次抬起下颌,要往小丫头粉嫩嫩的小脸蛋蹭,父女两个闹在了一起。
自屋中又有一穿着略显朴素的年轻妇人走出,笑看着嬉闹的父女,片刻后才是柔声道:“快进屋子里来。”
宋捕头抱着小丫头上前,轻声道:“今日出门了?”
年轻妇人轻点了点头:“就在城中的寺庙求个平安,近来县里闹妖祸,你这天天往外头跑,也叫人担心。”
宋捕头轻笑:“县里的妖物被仙门的高人斩了,以后不会……”
话音未落,宋捕头的脸色却一点一点僵住,连抱住小丫头的双手,都在缓缓颤抖。
继而,他身子彻底僵硬,似机械般一寸一寸抬起头来,看向了院墙之上,一道无声落下的庞大身影!
“妖……”他猛地将手中小丫头递给了妇人,快速将妇人推进屋内:“关上屋门,听到任何动静都莫要出来!”
“老宋……”屋子里传来年轻妇人惊慌的呼喊声,但宋捕头却再也听不进半个字。
他双眸泛红,右手死死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院墙之上,一头长过一丈,浑身青毛炸起,似根根钢针的巨狼正眸放幽幽绿光,冷冷看着宋捕头,直到此时,才是忽而掌控,口吐人言:“屋里的娃娃很嫩,味道应该不错。”
宋捕头闻听此话,顿时气血上涌,如发了疯般拔刀,脚下发力,刀出如冷光,一刀劈向妖狼头顶:“去你妈的孽……”
话音未落,脚下忽有大力传来,将宋捕头一把抓住,抛向了屋门口。
他落地一滚,惊怒抬头,却见身前不知何时已是多出了一尊熟悉的岩石巨人。
惊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见救星的惊喜:“仙门的高人来了!”
这尊岩石巨人他白天才见过,三下五除二,便将白水镇外两只妖猴生生打死,强大异常。
“聚土成兵,土行法术!”妖狼幽绿的眸子从岩石小巨人移开,四下一扫,却并未见到任何人影,当下转身便跑:“既是修行者当面,自当退避三舍。”
“不过是只开了灵智,茹毛饮血的畜生,学什么场面话。”耀目的飞剑不知自何处而来,快如电闪,携风雷之音,瞬间斩至妖狼头顶。
同一刻,石头人抬手,地底之下,有一道又一道土行之力翻涌而起,如平地起了龙卷狂风,蜿蜒冲出,似山岳崩塌,洪荒撞向正欲逃窜的妖狼。
“砰!”
妖狼前爪重重拍出,将飞剑打飞,竟发出“铿”的一声金铁交击之音,更有滚滚妖气裹挟着剑气散开,伴随着暴起的火星子乱冒。
“原来只是掌握了剑之真意的凝气境小家伙!”妖狼将拍开飞剑的前爪放在嘴前舔了一舔,继而竟如人般勾起了一抹残忍冷笑,看向院中突然多出的青年少年。
少年,自然便是陆沉了。
他淡淡扫了一眼妖狼舔舐的前爪:“一只绿毛狼而已,装什么高手?爪子不好受吧!”
妖狼嘴角勾起的残忍冷笑一点一点敛去,放下了前爪,却见脚底已是裂开一道狰狞的血口,深可见骨,却是被陆沉飞剑的剑之真意所伤。
“你该死!”妖狼似恼羞成怒。
它堂堂化灵中期的妖类,竟被这小小凝气圆满的人族修行者所伤,更被这青衣少年看了出来,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