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束眼底闪过的一抹讶异,张子风终于露出了笑意,接著说
“实话告诉你吧,这里所有的小孩儿,都是我放牧的羔羊,也就是我的红衣!
“而我,就是他们的衣主!”
“你若杀我,在场所有人,都要为你而死!”
“如此,你还……下得了手吗?”
“你不是想要拯救这些孩子吗?”
“很简单,你放过我,我就……”
徐束猛地抬头,盯著他的眼睛道:“老杂毛,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放你一条路走,你现在把他们恢复原状?”
被徐束骂,然而张子风一点也不生气了。
甚至他还很高兴。
他知道,眼前这年轻人越愤怒,自己的处境越安全。
他不敢让自己死!
“孩子只要你放我走,我以人格向你承诺,等离开了白玉京,我就切断和他们的联系,让他们恢复原本模样!
“前提是,你要先让我离开这里!
“事实上,离开这里之后,他们也就没用了,我不可能再费劲留著他们,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负担。
“呵呵,你不用这样眼神看著我,我不可能骗你,很显然,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你还犹豫什么?
“你不想救这些孩子么?
“你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害死他们吗!
一声又一声尖锐的质问中,张子风仿佛看到了徐束的退意,不禁有些感慨。
这个年轻人确实恐怖,明明只有二阶,却能逼的自己都走投无路。
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小孩做成的羊羔,就是筹码!
像是眼前这种自以为正义的年轻人,是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著别人因为他死去的。
他的内心会绝对受不了这样的煎熬!
今天自己能活!
绝不会死!
‘而且,我出去后,我会让这些小家伙通通死去,想必到那个时候,这个大英雄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非常精彩吧……呵呵,呵呵呵……’
张子风掩盖住了眼中阴暗的恶意,笑得露出满口白牙,笑得发须乱颤,笑得满脸褶皱都开始欢快跳动。
徐束没有读心术,看不出这个老东西在想什么。
但是他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准则。
他默默回头,看到了地上刚才死去的几只羊羔的尸体,看到了那一只只神情惊恐迷茫的小羊。
尽管徐束没能从其他小羊身上看出人性,不像当初的英雄会几位当家那样还能正常交流,但想必是因为他们是凡人,抵抗不了侵蚀,大脑早已被损坏了吧。
嗯,从小雅身上就能看出来,‘放牧’应该会损坏她的智商……(注1)
结合原本的认知,徐束已经清楚了解到,张子风的话,并非恐吓。
如果自己继续出手,那么在场剩下的十几个被他做成“替罪羔羊”的倒霉孩子,均会如之前那样死去。
一直到他们死光了,自己才能将这个恶魔真正杀死!
呵,红衣主教,真是让人感到恶心的能力啊……
“呼!”
徐束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子风,你可以喊我,张校长,呵呵。”他露出了相当和善的笑容。
徐束起身深呼吸几次后,闭上眼睛叹息道:“老东西,我真的很想弄死你!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说得没错,如果这些小孩因为我而死,我会良心不安!
“放过你,是我唯一的、也是正确的选择,为了拯救他们,我必须这样做放你这个畜牲活著离开,是么?”
见到方才不可一世的年轻人,此刻宛如败犬一般,张子风悬著的心终于落下。
他笑得越发开心,露出轻松的表情说:“看来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很好,你果然是真正的宅心仁厚,不必愤怒,至少你救了他们,你是他们的英雄……”
不等张子风把话说完,徐束就突然睁开眼睛,斩钉截铁道:
“——但是我拒绝!”
“啊?”
他、他说什么?
什么拒绝?
张子风脸上的笑容再次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徐束则是高昂著头,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下。
就这一眼,张子风忽然浑身一颤。
即便活了七八十年,本以为早就看穿了生死和红尘,但这一刻他还是突然感觉到了难以遏制的心慌。
他急忙逼问道:“你想干什么?你难道想要害死这些……”
“闭嘴吧!”
徐束踩住了张子风的嘴巴,踩爆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又是一只替罪羊死了。
徐束指著那只死去的羊,冷漠道:“老东西,你是不是以为,只要道德绑架我,用他们的性命威胁我,今天就能活著出去?”
张子风在徐束的鞋底下瞪大眼睛。
“什么叫以为?”
“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难道他们不是因为你非要杀我而死?”
“只要你放我走,他们就不会死!你想清楚,你想一辈子活在自责和后悔之中么!”
心中那份从容完全失去,张子风的声音尖锐,宛如公鸭一般响起。
回答他的是徐束的一声冷哼。
“荒谬!颠倒黑白,祸乱人心,混淆是非,倒果为因!”
“这……就是你的手段?堂堂第三境的主教级高手,这就是你的底牌?废物!”
在张子风一下子变得惊恐的眼神中,徐束猛地大手一挥,将其高高举起。
他环顾四周围观过来的小羊,喝道:
“你们,都看清楚,都记住!”
“这个人叫做张子风!张子风,就是害死你们的仇人!”
“但是今天你不会白白死去,因为我来了!
“我喻鸣銮,今天就是来到这里还大家一个公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宛如黄钟大吕一般,响彻整个地下。
周围的小羊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看著徐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眼睛也一眨不眨。
唯独小雅变成的那只小羊,眼眸中一下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说完这一切后,徐束再不犹豫,将张子风高高抛起。
砰砰砰砰!
一记又一记的正义铁拳,朝天打去。
一只又一只的呆滞羔羊,原地爆开。
如同炮捶般的击打之下,张子风的身体不断飞起,又不断落下。
他的“红衣羔羊”们傻乎乎的盯著这一幕,一个又一个地死去。
尽管身上没有伤痛,但是张子风的道心却彻彻底底的破碎掉了。
他如同风浪中面对雷暴,接受审判的小舟,被不断地抛上抛下。
他急忙尖叫起来:
“喻鸣銮!快住手住手!”
“你不是要拯救他们吗?”
“你难道不会内疚的嘛!”
“我现在就解除对她们的放牧!”
“真的,你快停下我马上就做!”
“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一声又一声的斥责或哀求之中,徐束面无表情。
他没有说任何话。
他连续打出、不带任何迟疑的铁拳,就是他坚定的态度。
这一刻,弱小就挨打是绝对的规律;
这一刻,铁血与复仇是唯一的主题!
随著周围的羊羔越来越少,死亡的巨大阴影笼罩了张子风。
虚伪的面容彻底撕破,心中的坚定荡然无存,他终于难以遏制地发出了绝望到极点的悲鸣:
“喻鸣銮!你不能杀我!他们只是一些蝼蚁,如何和我相提并论?
“不!你不能这样!你踏马的不能这样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嚎叫中,徐束看了一眼最后的幸存羊小雅,重拳一握。
咔擦!
夸擦!
钟小雅的粉嫩羊躯,和张子风的残破肉身,几乎不分先后的爆开。
这位实力三阶的“红衣主教”,被徐束硬生生,一拳一拳,活活捶死。
血水哗哗落下,奇异的腥味似乎在洗刷著这处地下密室中潜藏的一切罪恶。
徐束终于收手,望向满地狼籍,神情凝重。
这是他有史以来,最悲天悯人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