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是陆人，但凭借青龙血脉，当海族也不是不可以啊……
只可惜……
回想起那些诡异的实验，以及越来越不合理的要求，最后浮现的则是那个从健壮活力，到垂垂老矣，半死不活的水形生物……
他不愿去赌其心思……
“世间从来便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林末轻声叹了口气。
任何人，任何物，都有着自身的价值，除却父母之外，所有人的喜怒哀乐，行事方式，都由各自心中的一杆秤，进行权衡，进行比较，随后表现。
他摇摇头，转身返回密室。
真功突破，原本准备放松，眼下却是不成了。
这段时日，无论是益州，还是七海，似乎都陷入了一个个诡异，无形的漩涡之中。
背后有一只大手在默默操控着这一切。
或许是千羽界，或许是其他，不得而知。
但如今以他的实力，虽不至于能够搅动风云，操手其中，但也不是当年，如浮萍一般，只能随波逐流了。
这次金鳖岛，正好便是一次尝试。
*
*
七海，崖柏海域。
崖柏岛。
“终于下定决心了啊。”
林末第二化身红莲，缓缓从院落中走出，行走在街道上，最终来到一方崖台之上，眺望着远方。
无垠的海域，湛蓝色犹如玻璃，与广阔的天空接连成一线。赤色的瞳孔，带着一丝渴望。
“红莲先生，可有事吩咐？”
一袭黑袍，右手缠绕着一圈圈白色绷带的聂云出现在附近，满是敬意地问道。
他知道，眼前之人，为自家老师留下的真正后手。实力堪称恐怖。
在这段时日，明里暗里，几乎阻拦了不少来自外界的试探暗手。
是的。
灵台宗这些年，扩张可谓极其迅速霸道，海域之内，佛威浩荡，来往之人，莫敢不从。
但这些威势，却都是系于林末一人之身。
后者坐镇宗内时，道理虽然都懂，但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直到前些日子，其前往益州后，外来者直接登门拜访也好，暗自前来摸底也罢，可谓层出不穷。
部分为独孤绝所抵挡，部分则是眼前这位不知来历的红莲先生所处理。
明面上，无论是大宗师，还是真君，甚至大真君，在其手上，都过不了一招，而出手者，不管来历身份，直接便是一个死字。
出手很是心狠手辣。
如此名声宣扬在外后，还因此得了个‘赤魔’的外号，凶性十足。
不过平日却很是孤僻，除了林氏府邸外，哪也不去。
像今日出门，便很是罕见。
“没什么事。”
林末看了眼身后的弟子，后者突破真君后，身居高位，性子明显更为沉稳了，摇摇头，有些感慨：
“只是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这七海的天，到底有多高。”
初时仰星光，天高不可及，于今四劫成，举手若能摘。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虽依旧不能纵横百万余里，横推海内九州，但也绝非昔日般孱弱！
在世人眼中，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大佬存在。
“出去？先生是要去哪？”聂云一愣，下意识问道。
“去……嗯？”
林末突然话音一窒，看向远处，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赤色的瞳孔中，浮现一抹暗色光芒，脚下影子，不由蠕动，甚至于使得周遭空气都开始扭曲。
“这是开始了……？”
他微微皱眉，双眼忍不住微眯。
在方才，他居然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波动，这种波动很少有，为千羽界存在所特有，以前只有他观想修炼时，才有体会。
如今这么远的距离，在这崖柏岛，都能感受……
他看了眼脚下的影子，后者立即恢复正常。
“这段时间，有危险就进林氏府邸。”
他丢下一句，再不迟疑，身形开始如信号不好的电视影像一般，骤然变得虚幻，模糊。
两三息不到，直接消失不见。
*
同一时间。
七海，金鳖岛。
一个身着黑白条纹交杂，犹如斑马花纹般道袍的男子，手中提着一铜色铃铛，走至萧条的金鳖码头。
原本七海内海第一港，此时无比的落寞，街道上，只有形色匆匆的宗门弟子，神色不安。
男子是个道人，黑发束冠，冠为木冠，木质呈暗红，形状上凸，犹如一扭曲的树木。
他望着码头不起眼处，不断游出的小船，看着更远处的景象，双眼眯成一条线，苍白无须的脸庞，嘴角勾起，露出夸张的，不露齿的，怪异的笑容：
“呀呀呀，终于到这一步了……东极青华仙尊在上，就让怜月，掀开这七海的序幕，同时海衮仙尊在上，请宽恕怜月逾矩……”
*
“呼……走吧，当家的，你还在看什么？难不成你也变主意了？”
殷三娘将自身长老令牌交付给看守的弟子，走至码头，转身看着还立在原地，皱眉回望的李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听说，上盟已经派人过来了，而且岛上传言那么吓人，真人也未出面驳斥……”
实际上，不仅没有出面反驳，还明令不限制弟子离岛，其中包括真君级别的长老。
而真人嫡系弟子，这段时日，也大多不再露面，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她想不通为何真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好在，后者没有强硬拉所有人上船。
“我……再看看吧。”李守轻声道。
他看着周遭的一切，有些说不出的不舍。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练武开始的地方，娶妻生子的地方。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一辈子都会在这，在这慢慢老去，看着自家的子嗣长大，度过此生。
没想到的是，一切变化那么的快。
明明前段时日，岛上方有人联系他，暗示是否愿意走另一条路，以得到突破的契机，更进一步的可能。
他有些觉得不妙，先委婉拒绝。
后者没有恼怒，暗自退去。
而这才过了多久，直接便是高高在上的真人，连同岛上排位第二的赤海侯等，被宣告堕入魔道，整座金鳖岛，从此前的超然地位，成为七海盟连同海族，一齐联合调查的对象！
“还看什么看！你难道也要像宫无镜一样，为了突破，加入他……加入真人？不顾我们的死活？”
殷三娘忍不住低声道，面上满是不解与凄色。
宫无镜同样为金鳖岛长老，不过排名比李守要低些，和她差不多，实力方突破真君二劫。
选择加入那边后，短短数月，便成就大真君。
不过在不久前，外出打探情报后，便一去不回。
再有数日，后者家中，挂上白绫。
岛上赤海侯，林远阳于其丧礼现身，将其不足八岁的子嗣收为义子。
也是此事一出，退岛狂潮才真正掀起。
突破是好。
可突破就是死，谁干？
“我……我……”李守讷讷不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随后只见殷三娘带着两个儿子，以及一应亲属，登上早已准备好的大船，只好连忙跟上。
“镇海将大人也走了……”
一脸木讷，面无表情的看守弟子望着这一幕，眼中出现复杂之色，忍不住咬了咬嘴唇：“金鳖岛，难道真的完了吗？”
他下意识接过又递来的身份令牌，放入盒中，随后抬头望着远处，那鳞次栉比的建筑，一咬牙，将身上的令牌，小心放入盒中，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后，身形停下，回过头，狠狠看了身后两眼，似乎想要将眼中的一切，牢牢记下。
*
“金鳖岛……”
大船在碧波上行驶，李守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如龟鳖的岛屿，此时还能看见那鳞次栉比，一片再熟悉不过的建筑群。
如若孤身一人，他愿意留下来，与这座几乎与全部记忆相关的岛屿，一同存在。
只是……
“或许真人的意思，也是我等不愿走上那一条道路之人，离去，然后将金鳖岛继续传承下去……”
李守回想起数次面见碧央真人时的场景，那个和蔼，慈祥，解读武道，出面帮忙时，总忍不住讲授自己人生领悟，以及条条框框大道理的老人。
心情有些复杂。
他同样不明白为何其会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路，但想必，其必有自己的道理。
而无论是以往所做的一切，还是如今的自主选择权，自由离岛，对方是变了，但也似乎没变。
“真人，你常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凡事必有代价，那又到底是何等诱惑，能让您付出解散金鳖岛，与世人对立的代价？”
李守轻轻吐出一口气，苦笑一声，开始计划离开后，准备去哪。
自家三子跟了那灵台宗的林君末，去了益州。
如今七海紊乱，陷入漩涡之中，非是久居之地，似乎前往陆上，去那益州，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