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一旁的许成元,以及其身旁的许清末。
这只是简单推测,不过估计已经八九不离十。
至于此前追杀许清末,孙秀之人,应该也是出自前者之手。
事实上,如若不是多了林末这个变数。
一个道祖也足够将这孙氏族地犁几遍了。
是的,当年足以与周太祖争夺天下,足以称得上是霸主霸王的神通王势力,
数百年过去,此时却连一位道祖都不能抵挡……
这种世事变化之间的极大反差,让知道些许情况的林末,都不由有些唏嘘之感。
是的,这便是固步自封,选择逃避的结果。
面对历史洪流,在真正大势之间,进与退,看似只是一个选择。
但连通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端命运。
这种命运,不会随着时间而变动,也不会因后续选择而易辙。
就如被蛛网缠绕的飞虫,在最开始时,虽然依旧能凭借自己的本能行动,
但无论如何拼尽全力,就算飞出再远的距离,最终依旧只有被束缚一途。
难以摆脱,难以逃离。
“地解……老林,看来你已经到达我难以想象的层次了。”
许成元忽然道,眼神复杂。
有着凤凰竭这等神物改变体质,他已经算得上跨入赤县顶级天才的圈层之中。
十余年时间,即使一路战乱逃离,即使在这桃花源之中困顿,依旧修练突破到大真君层次。
在桃花阵破,两界天地勾连后,他甚至隐隐有种法身四劫将要到来的预感。
然而眼前的林末。
无论是从对方轻易击败孙渊等人,还是方才施展的恐怖莫名手段,都足以看出,自家这位好友,本身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因缘际会而已。”林末摇头。
“世道洪流下,想要自立,想要保护身边之人,便只有不断积蓄力量,否则……”
他说着,顿了顿,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孙氏一族之人。
许成元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早在当年,两人刚开始修炼时,对方恐怖的肉体天赋便已经初现端倪,
毕竟当时三四米的体型,在肉身,立命境,已经可以是怪物级的存在。
但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成长到如今的高度,不用想也知道,即使有天赋在,也必然付出了许多。
踏踏踏,踏踏踏。
就在这时,密集的脚步声,破空声响起。
有很多人在朝这里赶来。
不过气息更为弱小。
林末等人转过头看去。
顿时见到了几个熟悉之人,而奔到最前面之人,是个身着白衣,竖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其脸上满是着急之色,尤其是看见地上一地的孙氏之人后。
不过在看见林末三人后,眼中却露出狂喜之色。
速度再次快了数分。
“那是明月,我的妻子。”许成元眼中出现一抹温和之色,轻声道。
“我先把这边处理解决吧。”
说着,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快速朝前冲去,与其汇合。
随后开始叙述解释着什么。
“干爹,你快给我说说你和我爹当年的故事,还有,你说我这名字,是不是和你有关啊?”
许清末却是没有跟着他爹过去,反而在林末身旁冒出来头,一脸神神秘秘地问道。
“当年的故事?”林末看着人群中,那几张有些熟悉的脸。
眼中同样陷入追忆之色。
开始简单从他在许氏药馆练武讲述……
另一边,许成元似乎也与第二次赶来的孙氏族人解释清楚了。
后者一边救助重伤昏迷的孙渊等人,一边小心翼翼,用余光偷看林末。
眼神中满是恐惧之色,连一丝仇恨都没有。
甚至于动作都畏畏缩缩,好像深怕触怒了林末。
也不知许成元那家伙是如何描述形容他的。
数盏茶时间后。
孙明月为首,带着一众人将重伤倒地的孙渊一行人安置妥当,并由专门的药师进行疗伤。
当年神通王在开辟桃花源,便倚仗当年的权势,迁徙了一大批各行各业的顶尖传承人才,为日后东山再起做准备。
因此顶尖药师并不缺。
再加上林末刻意留手,一众人中,伤势最重的那女子孙裳与孙渊,也不过只需好生疗养数年,就能基本恢复行动能力。
至于实力根基,要是有什么大机缘,也并非不可恢复。
而另一边。
在许氏一族在桃花源的驻地之中,原本许氏药馆的一众人,齐聚一堂。
驻地并不算大,是一处三进的屋舍,围绕着十余间青砖瓦房。
实际上,当年逃离淮州,即使有林末委托泰州的朋友对许氏一族多加照顾,后者一路上,也折损了不少人。
尤其是恰逢淮侯身死,阴墟湖崩解,淮州剧变。
到最后与许成元等人一同来到桃花源之人,也就三十几号人。
死伤很是惨重。
林末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与记忆中的名字对应。
“你是李元则。”他指着一个身材壮硕,但却有些跛脚的中年汉子,语气肯定,目露欣喜之色。
当年两人练武时,关系极好,后者因家中父辈为白衫药师,身上有诸如练体精油,参丹,芝膏等好物。
并不吝惜后者,时常分润于他。
后者也是当年学徒中,少数几个天赋好,家世好,还与他一样刻苦之人。
事实上,在在座许氏一行人中,其却是也是气息最为强烈的一批次。
实力足足有宗师境界。
体态更是雄壮无比,身材足有两米高,手臂如柱石一般粗壮。
林末真正认出对方的一瞬,往日的记忆,便如影片般,一帧帧闪现于脑海之中:
两人对练灵猴拳术,练后相互摸精油,偷沈彻那小子的丹药吃,吐槽嫉妒宋明羽那小子吃软饭……
人到一定层次,都很喜欢追忆往昔,他便是如此。
但真正到了这时,那些许多想说的话,却好似被什么挡住般,一时只在脑里盘旋,不知该如何说起。
只得轻轻叫出对方名字。
而李元则同样想到了许多,脸上露出复杂的,欣喜的神色,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立刻作声,
看了眼前方的许成元后,终于抱拳行礼:
“老……林……林先生……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哈哈。”说着,脸上露出看似豪爽的笑容。
林先生?
林末忽然感觉不知说什么,原本的欣喜兴奋之情,犹如被人突然泼下一桶凉水,
给浇灭了。
“自上次淮州一别,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说起来,还没感谢林先生你,要不是上次你突然出手,我可能早就死了……”
他说着,脸上露出肃然之色,一连再拜。
然后回过头,从背后拉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擒虎,快过来,感谢林先生救命之恩。”
后者骨架同样高大魁梧,不比许清末瘦小,国字脸,棱角分明,就和当年的李元则一模一样。
只是更加憨厚老实了些。
“这是我的小儿子,原本有两个的,但在当年来泰州时,大的没撑过去,死了,后来来这边,我也没再娶了……”
林末招手,将对方唤了过来。
其很听话,来到他身边。
“感谢林先生救命之恩。”男孩照着李元则所说,大声道。
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打量着他。
“叫我叔就好。”林末温和笑了笑,手一翻,一枚拇指长的蝉玉出现在手中。
“这个给你。”说着,将玉递了过去。
李擒虎没有他爹那忸怩,乖巧地喊了声林叔,便将蝉玉接了过去。
“这如何使得?”一旁的李元则面色一变,下意识上前,但步子并没动,只是假上。
他看出了蝉玉不凡。光是其上的意劲波动,就连他都为之心悸。
明显是个大宝贝。
林末摇了摇头,问起了没看到的其余人的近况。
后者见李擒虎将蝉玉收好后,眉眼间也多了喜色,不过说到其他人后,那抹喜意,也黯淡了。
“陈刚陈师傅死了,在当年渡泰淮江时,被一条大鱼掀翻了船,堕了水,没有了气息,当时死了不少人,
至于沈彻,那家伙前些年还在,不过在进这边时,不知在哪受了污染,道化,撑了几年,也没了,
还有宋明羽……”
李元则又提了许多名字,其中有很熟悉的,诸如沈彻,也有当年只有几面之缘的普通人,
其中毫无意外,大多人都死在了迁徙逃难的路上。
正如当年灵台宗举宗搬迁,从淮州迁至七海,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