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狐疑的看着自吹自擂的夏启,一时间竟忘记了行礼,只是眼神中带着怀疑的看着夏启,孝不孝顺他不知道,这位夏后启通过了战争取代了伯益,将禅让制变成了家天下,不知道大禹得知后作何感想。
这个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这位夏后启在甘之战消灭有扈氏之后,就开始放纵自我,沉迷音乐和享乐,直接导致了政治生涯的后半段发生了武观之乱,差点被自己小儿子武观赶下王位,掀翻了天下。
后来病死之后,挑选的继承人太康也是一言难尽,学着自己的父王一样沉湎享乐之中,最终被有穷氏的后羿一箭射杀,篡夺了王位,史称太康失国。
总之,若不是小儿子少康给力,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最后夺回了王位,也不用断代,夏朝直接和有崇氏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因为什么而挨打,还真不好说,孟尝要是大禹,天天找理由暴揍夏启、太康、夏桀这三个败家玩意。
就在夏启和孟尝互相纠结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眼熟之人,孟尝立刻放眼望去。
“相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启也收回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严肃的说道:“因为阿爷的路是错的,帝尧让他接任治水之事,他并没有听从相繇的和祝融的劝告,反而将前来劝告的共工氏连根拔除,给他们钉上了不服王命的身份。”
有崇氏和共工氏的战争贯穿了整个治水的始末!
画面之中,两方人马杀的昏天黑地,无数条水龙在天空中翻滚,带走了一位又一位的人族英杰。
“是不是很讽刺?人族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一方天地,反而是同族,谁有错?谁都没有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孟尝翻了个白眼,倒不是他不敬先祖,谁都可以说这话,夏启说出来缺了那种以仁为本的韵味。
还是不要顶嘴的好,直到现在,孟尝耳朵里都有一种嗡嗡的耳鸣。
看着眼前化身九头蛇身大开杀戒的相繇,孟尝心中莫名有一些悲凉。
只见九根漆黑的不知名材质的黑棍拔地而起,化作九座光滑的黑塔直接镇压在相繇的九颗人头上,黑血顺着大地就渗透进去,将一大片土地化成了腐朽恶臭的沼泽。
一位少年站在耸立的高崖之上,浓眉大眼,一脸忧伤的望着族人,望向那个杀伐果断的阿父,在镇杀相繇之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一部分追随他的族人退下了高崖。
“其实阿父劝告过阿爷,堵解决不了问题,只是阿爷被催的太急,每天见到洪水泛滥,破坏着大地的生机,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沿用共工氏的老方法,先解决繁衍生息的问题,然后让阿父从小去走遍天下千川,摸索水之形态,摸索治水之法。”
“大家都知道共工死前留下了一块石板,石板上写着堵不如疏,道理大家都懂,所有人都劝阿爷,告诫他堵不如疏,可是谁能说出怎么疏?倒是给他说一个章程出来啊,这件事的答案没有人能告诉我们,每天都有人死去,阿爷已经快被逼疯了,他只能先用旧法治标不治本,解决当下的问题。”
“然后将希望寄托在阿父身上,为后面的人争取时间。只是可惜,直到最后大洪水再次来袭,就有了‘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于羽郊’的故事,水是必须要有人去治的,只是这个任务偏偏落在了善于修筑城池的有崇氏头上,阿爷九年,阿父十三年,整整二十二年的时间,耗费了有崇氏无数族人的生命,终于完成了这一桩千秋伟业。”
伴随着夏启的话语,四根金光闪烁的定海神针化作流光直插四海之中,定住了倒灌入河的海水。十七根黑色定水神针分插在淮、洛、湘、大河十七条主干大水之中。
后续便是孟尝和夏启静静的看着大禹不停的奔波,镇压无支祁,轰杀防风氏,疏通河道,加宽大河、淮水,终于以九鼎镇压天下气运,使大水终于平复,而借助治水之功,有崇氏也得到了天下人的认可,最终摘得舜帝的禅让的帝位,成为天下共主。
“震撼吗?后续还有克三苗的故事,也有我阿母涂山氏的鼎力支持,孩子,能生在那个时代是我们的不幸,但是能与那些伟大的人同处一个时代也是我们的荣幸。自我承继大位以来,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每个人都在说,启的父亲可是大禹,他应该如何如何,要怎样怎样,我都要快被逼疯了。”
“早年我尝试过无数次的想做些什么,我打败了伯益,击溃了有扈氏,让炎黄部落的延续成为了天地之中最伟大的存在,可谁会在乎呢?大家永远在高歌你父亲的伟大,所以,我放弃了挣扎,我都是王了,我需要证明什么?身为一个大王,安于享乐有错吗?这是我用半辈子换来的,我应得的。”
孟尝依旧沉浸在大禹的壮烈故事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听着夏启的强行挽尊,脑子还有些恍惚,下意识的说道:“啊,是是是,伱被自己小儿子差点抢了王位,你儿子被后羿射过,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你如果不想那么劳累,不想背负那么大的压力,你驱逐伯益作甚?”
“你们得到了权柄就等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既能享受无上的权力,又不用履行自身职责的好事。所以,你的结局就是被武观背刺,你的长子太康学你,就会被后羿夺走天下。这便是因果,自己种下的因,就必然会受到恶果的审判。”
夏启暴怒,身上绽放出水蓝色的光华,手作剑指,指向孟尝:“竖子,我请你来看我阿爷、阿父的往事,你居然敢辱我?”
孟尝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狂怒的夏启撇了撇嘴,自己只是说了一些真心话,收也收不回来,于是望着夏启沉默以对,不解释也不道歉。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夏启面色化为惊恐,不停的哀嚎着:“不要啊,阿父,我错了,今天已经打过了,为何还要揍我?”
孟尝神情一凛,心中有些惊悚。
不是吧!大禹难道还活着?卧槽,刚刚自己只是骂夏启和太康,应该没有对崇伯鲧和大禹不敬吧。
片刻之后,脸上做了两个黑眼圈的夏启重新回到孟尝的面前,口齿有些含糊的说道。
“崇虎不止一次提到过你,我们也在你的身上感知到了共工的气息,我阿父说了,鲧的水神之力,本就源于共工凝聚一身神力所化的定水珠,我们的使命已经终结,未来的天下终究要靠你们自己去创造新的伟大。”
“自今日始,大禹代先父崇伯鲧归还水神之力于共工氏,从此有崇氏与共工氏再无纠葛,望日后化干戈为玉帛,人间从此无战事!”
说罢,夏启的手中狂风呼啸,一颗冰蓝色的宝珠凭空生成,孟尝记得,这颗宝珠就是昔日梦境之中,共工怒触不周前吐出,递给老祝融的那颗宝珠,随后老祝融把他给了后土,只是不知为何又会流落到鲧的手上。
夏启随意一抛,孟尝下意识的用手接住,只见这颗宝珠立刻就像是溶解一般,从他掌心化解,然后钻入他的体内。
“卧槽!!”
一股重若千钧的重力降临在孟尝的身上,一道道湛蓝色的光华环绕着孟尝发出大河流淌的声音,这股重压让孟尝痛不欲生,有心询问和拒绝的话语直接憋了回去,他多想大喊一声:“我特么还没准备好,谁让你直接往人身上丢的?”
就在此时,三昧真火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纷纷从孟尝的眼耳口鼻中流出,化作烈焰,焚烧着这一片虚幻的天地。
“……彼其娘之,这个小鬼身上为什么还有火神的神性?坏了,坏了,阿父,快出来,这情况我搞不定啊,快来救命!”
水火之力交杂,孟尝这回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内在烧到快要化作焦炭,外在却感觉赤身置于冰雪世界,其中滋味怎是一个酸爽能够概括。
一位手持着乌木杖,身穿朴素蓑衣的白发老人自虚空中浮现,看着眼前水火不相容的孟尝,表情严肃而庄重。
“阿父,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温柔的,轻轻的把定水珠递到了他手上,他自己燃起来的,不关我的事。”
大禹恨铁不成钢的一杖打在夏启的头上,无视亲儿子的痛呼,也无视天空中交织的水火之力,上下其手,检索着孟尝体内的血脉之力。
“……”
狂风之力、掠夺之力、百兵之力、阴阳八卦纷纷在其体内暴走,还特么有一股生生不息的息壤气息在爆炸。
“这是谁干的?太乱了,就不怕把这好好的后生活活撑死?”
大禹头皮发麻,简直不敢相信谁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将如此之多血脉融汇一身,而这小子也是命大,硬拖着这么一副奇形怪状的血脉力量干到现在这种程度。
沉吟片刻后,大禹顺势割开手腕,汩汩鲜血流出,背后一只巨大的暴熊虚影将丝丝土黄色的大地之息,顺着鲜血强行灌入孟尝的体内。
暴熊之力蕴含着力之大道,刚刚进入血脉战场,立刻一手按住火神神性,然后将定水珠中的水神之力往心口部位强塞。
“悠悠沧溟难为水,治水顺水,堵不如疏!!”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则天下无人能与我为争,我即是生,亦是灭,吾即沧溟水神!”
神性中夹杂着喃喃之音,看着孟尝一副不沾人间烟火气息的模样,大禹顺手就是一杖砸在孟尝的头上,看得夏启嘿嘿直笑。
暴熊虚幻的熊掌一击打在沧溟神性上,将其打得缩回孟尝体内,而大禹的声音也顺势传出。
“还水神,幺儿勒个脑阔瓜兮兮,啷个给人卖咯还要帮别个数贝壳!”
“瓜娃子就是命硬!”
二合一,两个坑一起续上了。
第189章 巨灵神与猴子
虢国,坐落在崇国以南,后世中原省区域的伯爵之国。
放在当下背景可能不太被人所熟知,放在周朝时期,就多了一个非常著名的成语,假途灭虢。
如今的虢伯还没后辈混的那么惨,被晋国各种打成背景板,辗转四五回迁徙国度,现在的虢伯,那也是北疆被打烂之后响当当的人物。
只是此刻的虢伯非常恼火,火气很大。
“孟尝小儿,不当人子!他要召集我等去孟城会盟,你说他当时在崇城为什么不说?老夫刚刚回虢都,连家门都没来得及进,他后脚就叫去孟城,我怀疑他故意针对老夫!”
“这么大的雪啊,就让我这么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这么来回折腾,太残暴了。”
听着自家主君的控诉,虢国的群臣们默不作声,谁叫您跑的太快,崇城的令官拍马都追不上您那颗想回家的心。
“老夫就是不去,我看他孟尝小儿能拿我怎么样。”
丞相大惊失色,立刻上前劝道:“主君,不可啊,您路途慢一点都不怕,可是不能不去,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伯侯上任可不得立威吗?您已经在崇城恶了孟伯侯,此时再拂他的面子,岂不是送上门的把柄,让其立威吗?”
虢伯转动着小眼珠,恍然大悟,只是觉得自己露怯可能不太好,故而倨傲的说道:“哼,我是看那个竖子年轻,不想以大欺小,不然就这种乱命,换作平时我不仅不去,我还要号召大家都不去,年轻人不懂规矩,简直岂有此理。”
“啊对对对,主君高义,主君高义!”
而此时孟尝,尚且不知道虢伯心中还有多少戏,他已经拖着被掏空的虚弱躯体,踏上了返回的孟稷国的道路。
“尝,为何从崇城出来,你便一直是这幅肾虚亏损的模样,我晚上也没见你屋子里有女人啊。”
澹台钰与孟尝同行,此时揶揄打趣道。
“莫非伱……,天呐,不至于吧,孟伯侯,这都贵为伯侯了,你还……”
“唉,等不到邓家妹妹,你纳个妾也行啊,我有三个小妹,大妹屁股够大好生养,二妹小鸟依人最是乖巧,三妹美艳婀娜,你挑一个吧。”
“我推荐我家大妹,和你年纪相差不大,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保管到了孟城,能给你五六个健康的虎崽子。”
看着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澹台钰,孟尝是真没力气搭理他,没成想这厮说得越来越离谱,当即翻了个白眼,调转玉麒麟往另外一旁走去。
“诶,别走啊,你要是不愿意,兄弟我豁出去了,三个妹妹都许给你,大不了我去找我阿父说,你这样的优质妹婿,当今天下那可是块香饽饽。”
以前就觉得这厮自来熟,和谁都聊得来,没成想混熟之后他竟然是个话痨,孟尝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与他一起同行。
于是干脆闭嘴不言,沉下心,看着体内挂在水系血脉之上,那一道散发着潺潺水流的水神神性。
沧溟:(1/4):获得水系登阶资格,第一阶段,获定水之力,镇压水脉。
孟尝有些意动,这是命运的巧合吧,自己刚刚和东海龙王做过一场,就获得这样的神力,这不是在诱惑自己去四海龙宫找乐子吗?
只是,孟尝不明白,为什么水神沧溟之上有一个熊爪,难道……
共工氏的能力来源,是取材于水熊虫?水熊虫也是熊科吗?也能做水神?
百思不得其解,研究了老半天,孟尝也没搞懂这个熊爪是个什么鬼东西,反而每次激活熊爪的时候,身体里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看见山头就想上去试试能不能扛起来健步如飞。
收回思绪,看着眼前已经能看见轮廓的岱宗山脉,孟尝疲惫的身体重新燃起了一丝火热,伸手打断还在自荐三个妹妹的澹台钰,轻声说道。
“让你的人加快脚步,前方过了岱宗,就到泰城,今夜我们在泰城过夜,再行进三日,差不多就能到孟城。”
“说起来,我自晋爵以来,来来回回在孟城待的时间还不如那时候我们在燕城打仗的时候待得久,到了孟城,我请你喝酒。”
……………………
北疆正在进行新旧权力的交替,而东伯侯此刻也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文焕,你自己跑吧,父侯实在是跑不动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是您的儿子,这天下哪有抛弃自己父亲,独自求活的孩子?”
姜桓楚看着一脸坚毅的姜文焕,心中涌起无尽的懊恼,悔不该不听孟稷伯的规劝啊。
当日孟尝给出两个选择,一条路是往北防守平灵国攻势,如果战事顺利,再覆灭平灵国,另一条路便是南下,带着诸侯收复东夷的淮都和淮河以南诸多部族。
自己终究是利欲熏心,枉顾了自家国民的安危,选择了南下占领更肥沃的东夷大地。
本来一开始战事还是很顺利,没有了足智多谋的东夷大首领黎梧,东鲁大公子姜文焕亲自带兵连战告捷,打得群龙无首的东夷人连退百里。
雪落之前,他们甚至一度攻克了东夷联盟的核心都城-淮都。
东鲁联军可谓一时风头无两,自信心膨胀,立马加快节奏,拉长战线,甚至诸侯们还贪心不足,纷纷打赌谁家的军势攻占的土地更多更快,十万大军直接分成了十几路人马,多者如东鲁有三万之众,少的诸侯拿着一千人就敢撵着万人狂追。
复刻孟稷伯惊世一战的经典时刻仿佛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打嗨了,特别是在平灵国覆灭,孟稷伯伐山破庙的消息传来时,东鲁联军集体高潮。
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喊了一声:“孟稷伯何其壮哉,能让东海龙王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我等也要打出威风,让神灵为我等尽折腰。”
于是,噩梦就来了……
不晓得是哪个憨种,一把火烧了淮祸水君庙,刚好淮水底下那只猴子心情不怎么美丽,一场大水袭来,本来还在得意掠地的东鲁联军直接遭了秧。
这些洪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地处低洼的淮夷他不淹,躲在山上的东鲁军被淋成了落汤鸡,要知道,这可是秋末冬初,寒气正盛的时候啊。
大水之后便是集体伤寒大片,趁势而出的淮夷痛打落水狗,一路追着先前神气洋洋的东鲁联军打,尾随掩杀把他们撵到了洪泽那一场大火战场的附近。
“阿父,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钟吾,等回到钟吾,我等就安全了。”
姜文焕带着仅剩的数千甲士,身旁聚集一大片侥幸集合的诸侯,步履维艰的翻山越岭,凭着自身的悍勇,一波又一波的杀退追兵。
此时呼唤自己父侯,姜文焕却没有听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