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瞬间调转了方向,直喷孟尝而来,许久不见的火焰巨人浮现在高空,双臂交叉,顶在前方死死抗衡着这股寒冷吐息。
一眨眼的功夫,孟尝就与白龙平行,手中黄金棍瞬间变大,乌云中的雷电似乎被黄金棍传导,给孟尝的双手带去酥酥麻麻的电击感。
这一棍,一气呵成,带着风雷的势能,带着一位骄傲的人族英杰俾睨的气势,搅开满天乌云,驱散雷霆,重重的打在敖丙的头上,发出震耳欲聋如击磬一般的清脆嗡响。
孟尝的身形慢慢下落,稳稳落在玉麒麟身上,而敖丙则是翻着白眼,摇摇欲坠的在天空中晃悠。
双腿轻磕玉麒麟,聪慧的瑞兽立刻踏着矫健的步伐,直奔白龙敖丙而去,趁其还在晕神之际,戚斧横切,风相与煞气增添锋锐,在这一斧之威下,白龙脖颈侧面阵阵白光闪烁,坚硬的龙鳞只是撑过第一击的力量,回风二次劈砍后,一道硕大的豁口狰狞的出现在白龙侧面。
冰冷的龙血溅了孟尝一身,孟尝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边的血迹,龙血带着一丝寒力和甘草般的香甜,而其中磅礴的气血之力让人面露兴奋,眼中闪过一些痴迷。
魔家四将和邓婵玉一起拿了一个屠龙勇士的称号,自己当日没有赶上,看来,今后屠龙勇士系列的新皮肤,必然要再添加他孟尝的名号。
吃痛之下的敖丙立刻发出惊天的龙吟,在乌云之中窜进窜出,排解着身体上的痛苦。
“你是谁?你为什么也有麒麟相助,区区凡人的武将,为何会如此厉害?”
“小白虫,你出来挑事的时候,难道都不打听一下我们这里已经换了一批人吗?你这么粗心大意,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敖丙太疼了,自出生以来还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和伤害,直到此时他才正眼打量眼前人。
三头六臂,黑色的煞气巨斧,金色的棍子,青黑色的大戟,再加上玉麒麟,敖丙瞳孔收缩,惊呼一声:“你是孟稷国的孟尝!那个把朱厌打成重伤,骗了相柳身子的男人。”
“等会儿,朱厌是我打伤的,这没错,但是骗了相柳身子是什么鬼?小白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敖丙并不作答,在调整完身形之后,立刻掉头,往东逃窜,远远还有声音传来:“我在海上见过她,他抱着一个人身蛇尾的男婴往东瀛方向而去,她还说这是你的种,你别敢做不敢认!”。
孟尝驱使着玉麒麟,直接追了上去,嘴里不由得大骂:“胡说八道,你这怂包龙,先前不是很狂的吗,现在你跑什么?你不是平波妖王吗?”
“今日暂且饶你一命,刚刚我大意了,没有闪,有本事等我养好伤,我再与你决一死战!”
万万没有想到,这条小白虫先前那么不可一世,真吃瘪的时候,能瞬间变得这么怂。
眼见玉麒麟追不上敖丙,还被他越拉越远,孟尝身上升起烈焰,一道道三昧真火化作火龙,向敖丙冲去。
感受着身后的热力,敖丙不断的东闪西躲,躲避着这些火龙的席卷,可火龙何止一条,不一会儿,随着第一条火龙的临身,炙热的火力将洁白的龙身烧的发焦发黑,随后攀附而上的火龙越来越多,直接将其捆缚的死死的,从天空中坠落而下。
“砰”的一声响,天空中耀武扬威的白龙倒在了大地上,激起尘土飞扬,城墙上观战的将士纷纷发出欢呼。
“孟稷伯神威无双!!!”
看着敖丙一身凄惨的模样,孟尝嗤笑着举着戚斧,一步一步的靠近这条胆敢兴风作浪的孽龙,蓄势待发的看着他的脖颈。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东海龙宫三……”
话还未说完,一条火龙顺势卷住敖丙的龙嘴,将其死死困住。
“我知道,你是东海平波妖王,海匪敖三嘛,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无视着白龙的哀求目光,能让他自报家门才有鬼呢,好不容易让他自己送来一个由头和身份,真要是明知龙子的身份还痛下杀手,那他还怎么把自己摘出去?
就在此刻,戚斧即将落下之时,听见一道金光闪烁,还未见人,便听到一声呼喊:“斧下留龙,他是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将军不能杀他。”
看着戚斧落势依旧,太白金星刚刚止住身形,还未来得及自报家门,立刻将打出一道庚金金芒,打偏了戚斧,在大地上劈砍出一条硕大的裂隙,吓得敖丙瞪大着双眼,差点直接吓晕过去,这个莽夫,他是真的敢屠龙啊。
“孟稷伯稍安勿躁,吾乃天庭太白金星,听闻稷伯仁厚,如今为何要对龙族下手呢?”
太白金星?孟尝有些恼怒,这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自己刚刚决定动手,才制服了这条小白虫,天庭就来保释了?这速度,怕不是一直在暗中蹲他吧。
想到此处,孟尝三头六臂暗自蓄力,警惕的看着太白金星,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拼命的架势。
“真的是误会啊,这小龙性格顽劣,但是罪不至死啊,他也是受人蒙蔽才犯下如此大错,还请您看在龙王保四海升平,风调雨顺的份上,且放过这条小龙吧!”
孟尝心中千思百转,太白金星也不打扰,只是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敖丙,有些地方都开始发出烧焦的味道,只能心中默默打气让敖丙坚持住,你能行的。
缠绕敖丙嘴唇的火龙消失,孟尝厉声问道:“小白虫,我且问你,可有食人?”
“没有,我发誓我没吃过人,我是龙宫三太子,我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吃的没有吃过?我没必要吃人!”
“那你可有残害过百姓?”
“呃,我们没有,我们只帮助平灵侯攻城守地,又不是为了果腹才上岸,自然不会与那些那些平民计较。”
看着孟尝点头,敖丙也松了一口气,朝太白金星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他是龙族的纨绔,但是纨绔这个词汇可不是代表小鲜肉们演绎的无脑求死,他求生欲望极强,平日里虽然缺大德,但是小节上从不亏欠,因为他除了纨绔的身份,还是龙宫的三太子,这些回答他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确实没做过。
“那你们为何要襄助平灵侯?”
敖丙闭口不言,总不能说为了争一个祭位,把你们的人族赶下供桌吧。
看着局面僵持,太白金星立刻上前打着圆场:“三太子的确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也许是被平灵侯所蒙蔽?”
“啊!对对对,我就是被人骗了,我傻,我笨,我单纯,平灵侯骗我!”
见到太白金星送梯子,敖丙顺势下梯,孟尝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厉声喝问道:“今日放你可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些海妖毁坏农田,手上有我大商将士的血,他们不能走,你以后不得再踏足我大商疆土,可否能做到?”
敖丙立刻应和道:“没问题,我敖丙一向说话算话,我发誓日后但凡让我再踏足大商疆域一步,就让我被人抽皮剥筋,死于非命。”
于是,孟尝这才收回了火龙,熄灭了神性,默默的看着脱困的敖丙急速飞上天空逃离而去。
说实话,大商现在有点烽烟四起的感觉,敌人已经够多了,他都在竭力的维持着三教和西方教的平衡,夹在其中苦不堪言,心里也是累得很,能不和其他超凡的势力结下梁子,他都在极力的忍耐。
只是看着眼前还滞留在原地笑吟吟的看着他的太白金星,孟尝心中一沉,疑惑的问道:“不知道太白金星有何指教?”
“哎呀,难怪今天一出门就听见喜鹊在叫,原来今天是能遇见人间至仁孟稷伯啊,来来来,孟稷伯且随我云端一叙,长庚心中有好多疑惑欲与孟将军细说。”
两人渐渐升入高空,开始窃窃私语。
而刚刚逃离的敖丙,此时满目愤恨,直呼晦气,只听见这位三太子还有些不解气的嘀咕着。
“哼,你让我不踏足,我就真的不踏足?大不了小爷绕开你。”
“去哪儿呢?对了,听闻平灵侯正在围攻陈塘关,嗯,就去陈塘关看看,我就不信,陈塘关难不成还有凡人能和这位孟稷伯一样英勇神武吗?”
第174章 有崇氏的决断
帝辛四年,秋。
凛冽的北地上已经有了丝丝凉意,今年相对相安无事的崇城,渐渐多了许多的生气与笑颜。
而当大商的军队又一次来到崇城时,崇城的百姓们终于有些慌乱了。
“这不是朝歌的王旗吗,为什么又来了?这回不会又是哪里要打仗了吧!”
民风彪悍,闻战则喜的老崇人们,心里也沉默了,他们是崇尚武力,喜欢战功,这并没有错,但是谁都架不住接二连三,接四连五的打仗吧。
细数一下,丰壤战役、燕城战役、滨州平叛、冀州入侵,回回都是伤筋动骨的大战役,若不是崇城出了个孟稷国,最后守住了冀州,这帮老崇人心里都不敢想,崇国还要烂到什么程度。
一路行来,崇国的生机恢复了不少,但是人口的增长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闻太师心中暗自叹气,距离三年之约只剩下最后一年了,明年再回朝歌,崇侯虎日子不好过啊。
不过这一次进城没有看到崇侯虎出城迎接王师,闻太师心中一沉,他算是看着崇虎从小长大,这个孩子从不缺少礼数,此番缺席肯定有什么变故。
“带路,让老夫看看你们崇侯!”闻仲皱眉,安顿好大军之后,不耐烦的看着想要犒军的梅武,声音低沉的说道。
“这……,太师,要不还是不用了吧,崇侯身体不适,交待过末将,不用劳烦您累身前往。”
“荒谬,他是什么人?能力搏猛虎的强大战士,他和大王同岁,大王尚且能倒曳九牛,有什么病能让他连我这个老师都不见?我看啊,他就是改不掉那个惫懒的臭毛病。”
梅武低着头,面色有些挣扎,纠结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单独引领着闻太师与魔家四将往侯府而去。
“唉,太师啊,我等也想有些人劝劝崇侯,这几年北疆是真的苦,发生的事情太多,末将等人也都劝过崇侯,可,二公子的死与诸多变故就像是一块心病,压抑得崇侯一直无法走出这个深坑,您等下还是不要责备他了,说起来,也正是我们这些做属臣的未能尽职。”
闻太师默然不语,跟随在身后的魔家四将面面相觑。
一路无言,渐渐走到崇侯府上,整个侯府都是一股哀怨的气息,闻仲心中更是不喜,这不是崇侯虎的作风,只是毕竟不是自己家,他也不好在细节置喙,只是对崇侯虎的状态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
一直走到后院,众人被女眷拦下,告知前去禀告崇侯之后,众人才见到了那位威震北疆二十载,北逐犬戎,灭赫方,收鬼方,压制土方再也不敢入北疆的雄主-崇侯虎。
这只老虎似乎生病了,完全斑白的头发乱糟糟,佝偻着背,四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竟然比闻仲还要年长一半。
魔家四将大惊失色,他们与崇侯虎也是老相识,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不可能是崇侯虎,他们死也不会相信,前些年才在燕城别过,那时还能游刃有余斩杀千足蜈蚣的崇侯会变成这幅德性。
“老…老师!咳咳”虚弱的崇侯虎露出惨白的笑容,想要行礼,却被闻仲一把托住,不让其跪下。
“虎,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闻仲胸口有一股气死死憋住,质问着崇侯虎。
“老师,没有别人,是虎子咎由自取。对不起,老师,我可能并没有伱们想象的那么优秀,我小的时候就爱哭,您总告诉我,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可我现在不知为何,总是容易多愁善感。”
“虎对不起子受,也对不起老师您的器重,你们让我守好北疆,可是您看这个北疆,烂的和鬼域一样,哪里还能担得起如此多的重任。”
闻仲看着虎目中的晶莹,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崇侯虎苍老的脸颊,眼眶也有些发红,不停的安慰着:“这不是你的错,真的,这是袁福通的错,是滨州那几个孽畜的错,是苏护的错,你不要老是喜欢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你这样真的很累的。”
“如何能置身事外?崇国已经糜烂了,后继无人,而四周却被豺狼环绕。老师,像我这样碌碌无人的,还要将北疆带入何等深渊不成?老师,我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
“你累什么?你看看我,九十多岁的高龄,还要过来帮你守辽东,打匈戎,你有没有想过我累不累?”
崇侯虎面上露出惭愧,旋即又化成了狐疑:“守辽东?打匈戎?我不曾听闻辽东有战事啊,老师您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去支援辽东?”
看着太师有些生气,魔礼青立刻接话说道:“这是大巫祭的卜筮所说,北疆七杀星现,辽东或有战事,正是因为如此,太师感念北疆的不易,这才主动请命,带大军前来驰援。”
“原来是大巫祭卜筮。”崇侯虎立刻向守在一旁的梅武招手:“辽东伯近期可有发函?”
梅武沉思了一会儿,瞬间面色变得有些难堪:“入秋后断了常规信函,仔细想来,辽东行商今年好像也误了秋集。”
“唉!”
崇侯虎捂着脸羞愧难当,如此明确的信号,早几日前就有风声,自己竟然失察,这是莫大的过错啊,一想到辽东的惨状,崇侯虎感觉心更累了。
“老师,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灾厄都好像故意往我北疆赶?我这一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从未对无辜之人下过手,崇国也是兵强马壮的地方,为何他们就一个个总把我当软柿子捏呢?”
其实,往年的战役也不小,只是从未像这四五年来如此惨烈,最惨的是,不论是袁福通,还是苏护,又或者是滨州之乱,怎么打都是北疆亏,这是内战,不是对外。
像这种战役,越打越虚弱是正常的,越打越强才不正常,
闻仲沉着脸,好几次想痛斥崇侯虎,只是看着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生生忍住了脾气,尽量放平声线的问道。
“崇国兵力还有几何?北疆可还有能调动的军势?”
崇侯虎细细思索了片刻,疲惫的回答道:“崇国兵力十五万,甲士与战兵各半,北疆当下还有能力一战者,以前还有辽东,目前唯孟稷、澹台二地还能出役。”
“那就发令吧,勒令孟稷与澹台出具甲兵随我增援辽东,但愿还来得及。”
“至于你,崇国兵力我不调动,你好好在家中休养,我警告你,崇侯虎,不要轻言放弃,你是有崇氏的后人,你是北疆之主,若是连你放弃了,身后那些百姓,崇国的未来又该如何是好?”
“好好休息,我会让吉立回一趟金鳌岛,为你求取仙丹,调理身体,大王那边我也会为你求情,什么三年之约的,你不要再想了,就此作废,可好?”
崇侯虎讷讷的看着闻仲,不由得轻笑了起来,老师还是那个严厉的老师,一点都没有变,只是他好像不是曾经那个追风的少年。
“谨遵老师令!”
来的时候就很失望,没想到走的时候更加的失望,闻仲看着日近黄昏的晚霞,暮色蔼蔼,人年纪大了,遇到这种昏黄的晚霞就容易忧愁,脑海里总是喜欢浮现一些丢在深处的记忆。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时节,子受、崇虎也还没有得侯,两个少年被送到了他的帐下,要求让他去教导。
闻仲见到这两个孩子的第一眼就发自内心的喜欢,一个天生力大无穷,一看就是上好的武将坯子,而另外一个性格中带有一些柔弱,可是骨骼粗大,体魄强盛,都是走战将路线的好苗子。
他还记得,问两个小娃娃的第一个问题。
你们未来想做怎样的人?
子受说道:“我想做一个南征北战,为我父王开疆拓土,牧守四方的大将军。”
崇虎说道:“我…我想去种地,我要种出一种能在雪地里生长的粮食,这样…这样的话,我们有崇氏的百姓就再也不用挨饿了。”
慈眉善目的老师绷紧着脸,严肃的纠正他们:“子受,你是王储,你是未来大商的王,你怎么能立志做将军呢?你应该以盘庚、武丁两位先祖为榜样,要成为中兴之主。”
“还有你,崇侯虎,你如果只是想当个农夫,你就不该来这里做我的学生,你应该去找比干,做他的学生,记住了,你是北疆有崇氏的后裔,你身上肩负的是北疆无数战死先辈的寄托,你要做一个大将军,征战四方,为大商扫平不臣。”
此刻的闻仲目光有些痴迷,望着夕阳,似乎望穿了时光,陷入深深的往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