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封神不正常 第109节

  看着空荡荡的书房,那位健壮有力的侯爷,如今两发斑白,面上的凶肉也开始耷拉起来,一双虎目变得浑浊,精炼的动作也格外慢慢吞吞。

  这里是曾经崇侯鞭挞他的地方,也是崇侯决定带着他出征,改变他命运的地方。

  “崇侯,您这……”

  “无碍,年前偶感风寒,生了一场大病,还死不了。”

  孟尝总有一种感觉,崇侯累了,也老了,他不是生病,而是心已死去。或许年前若是答应崇侯的邀请,这位北地之虎不会苍老的这般快速。

  可他不是崇尝,也不是姬孟尝、姜孟尝,他就是孟尝,这一点从未变过。

  “孩子,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

  迎着崇侯慈祥的目光,孟尝走上前去,老人仔细打量片刻后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站起身,丢过来一把木刀,从墙上取下盾牌,豪迈的说道:“来,攻过来,让我看看伱的长进。”

  手中木刀仿佛重逾千斤,崇侯已老,而他正当年轻,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盾牌卸力,打飞在墙上如挂壁的少年。

  “怎么?瞧不起我?觉得我老了?”

  崇侯虎步步紧逼,盾牌犹如铁壁,不停的撞在孟尝身上,有力,但是气虚。

  待到崇侯虎累得气喘吁吁之时,孟尝单膝跪在地上,心中充满着对老人的心疼与担忧。

  他从未怪过崇侯,唯一一次大发雷霆还是在燕山之下,崇侯虎给仆从军换装赴死的那一次,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崇侯虎本质也是一个残暴无情之人。

  可是,崇侯虎纵然有万般不是,他对待孟尝,当得起问心无愧,恩泽如山,如无崇侯,大雪袭击外北海境十一城时,他其罪依军律当诛,无数的任性,都是崇侯虎为他挡下风波,宁可牺牲梅武和梅鸾的名声与性命,也要替他遮掩任用奴军的真相。

  “崇侯,北疆尚未安定,还请……”

  “够了,这句话人人都在和我说,大王说,臣子说,百姓们说,我已经听得很多很多,不想再听了,你就不要再到我耳边而苍蝇一样惹人心烦了。”

  “是,崇…”

  孟尝发现,自己真的很自私,好像一直在向崇侯虎索取,严格来说,他好像除了杀袁守仁、袁守义以外,就再也没有对这位亦师亦父的老人再付出过什么。北海?他在北海的所得有一半属于崇侯虎赋予。

  “行了,说不出煽情的话,就把话憋回肚子里,应鸾死后,整个北疆,我最瞧得上的就是你,可别在我面前凭白失了颜色,徒让我失望。”

  “老夫且问你,为何要去朝歌?”

  崇侯虎吃力的坐在地上,胯下正是他嘴中所说的粗鄙不堪的亵裤。

  孟尝忍俊不禁的捂着嘴,这个顽固的死老头,就是嘴硬,这不还是穿上了吗?

  “孟尝此去,为了实现心中理想。”

  “笑话,朝歌城只有吃人的猛兽,一群披着羊皮的饿狼,你还年轻,好好的待在孟地经营你的城邦,这次我会再次上奏,为你请封开国建制,成为北海外境的伯爵,你不要着急,等下回去告诉闻仲,就说我病入膏肓,强留你在身边服侍,懂吗?”

  孟尝摇了摇头,只是这种关怀让他心中甚是温暖,仿佛儿时阿父的关怀一样,一双粗粝的大手放在崇侯虎的肩头轻轻按压着,脸上笑吟吟的说道:“我知道,高筑墙,广积粮,未来我们还能一起去打戎族,一起去打西周报仇。”

  “只是我的心里还有一个梦想,一个非常远大宏伟的梦想,孟尝想姑且一试,侯爷您在北疆等我,您就静静的看着我这个皮猴子,好好的在朝歌给您看一场盛大的表演。”

  说着说着,孟尝突然感觉手背上有一些湿润,于是疑惑的低头望去,只见崇侯虎的一双虎目已经湿润,豆大的泪珠缓缓滑落。

  “当时,应鸾十四岁,阿父即将远征西周,他非要吵着闹着和我一起出征,我揍他,他和你说的话,一模一样,哈哈哈。”

  “你们都是有理想的孩子,我老了,听不得什么理想、抱负之类的话,因为,你们认同的东西,我曾经也有。”

  “好孩子,这是一个吃人的世道,听阿父的话,别去了,乖乖的待在孟地,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阿父还能护住你几年。”

  说到最后,崇侯虎已经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不停的拍打着孟尝的手背,苦口婆心的劝导着,眼中一会儿是崇应鸾的身影,一会儿是孟尝的身影,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已经分不太清,或许也不愿意再去分清。

  袁福通并没有失败,因为他是真的打断了北疆的脊梁,不仅仅是年轻人的脊梁,同样也是崇侯虎的脊梁。

  “阿……崇侯,您愿意听一听孟尝的梦想吗?就一次,只听一次,孟尝连阿父都不曾提及,深埋心底十多年的梦想。”

  崇侯虎谓然一叹,知道自己劝说无效,孩子铁了心要飞,长辈们是劝不回来了,两个孩子性子一样执拗,都劝不回来,哪怕是前路一片死寂,充满着荆棘与绝望,年轻人,若是锋芒不露,菱角不分明,那就不是年轻人。

  太阳啊,如果不在早晨时就光芒四射,等到傍晚时分,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我有一个梦想,梦人人吃得饱饭,百姓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充满希望,梦里也有贪官污吏,也有各种不公与自私自利,那是人性的丑恶,但是卑微者不再被人歧视,势弱者被人欺凌会有公道,不公终将被审判,冤屈终有沉冤昭雪的一刻,梦里的世界有光明。”

  “奴隶也不会被随意处死,人人的生命应得到尊重,人格需得到尊重,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百姓安居乐业,所有的华夏子民只有一个声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再有蛮夷欺辱,不再受兵灾劫掠。”

  “我的梦想,愿天下人之所求皆能如愿,所盼皆有期,愿天下诸侯归一,愿万世之后先贤之名仍有人牢记于心,那是一个名叫大同的世界,人人为公。”

  少年郎目中有光,似万丈金光闪烁,让老人闭紧双眼,眼泪再次滑落。

  “哈哈哈,若是你说是为了高官厚禄,为了权倾天下,我崇侯虎高看你一眼,可你的梦想多么幼稚,这就是一个空虚的梦,根本不可能实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准备毫无意义的去死,去死!!你知道吗?这是假的,是不可能实现的!!”

  “你和我要说实话,要说实话!!你是为了封侯拜将,哪怕你是为了篡夺大商,成为新王,我都愿意支持你,相信你,唯独你不该拿着这一堆虚无缥缈的谎言蒙蔽我,你懂吗?”

  孟尝惊愕的看着大发雷霆的崇侯虎,一时有些慌乱,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动怒。

  “我没有欺瞒你,这真的是我的梦想,我知道不可能实现,但是,总要有人去做,不是吗?我做不成,交给姜子牙,交给吴程、钟希,他们都是能做大事的人,他们会继续推行下去,他们不行,就交给下一代,下一代不行,子子孙孙,千秋万代,只要有人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那么一定会实现的。”

  “够了!!”崇侯虎一巴掌扇在孟尝的侧脸,脆响瞬间打蒙了少年郎。

  “滚,给我滚出去,浪费我一生心血,浪费我对你的培养,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怎么还会如此天真浪漫,滚!!!”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滚去你的朝歌,滚回你的梦里去吧。竖子!!”

  孟尝失落的看着崇侯虎,心下有些茫然,不过只是片刻,他便目光坚定的死死盯住崇侯虎,一字一句,深刻而又沉着的说道。

  “请拭目以待,崇侯,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眼前世界似乎时空交错,一位头上戴着鸾羽兜鍪的清冷将军,背对着崇侯虎,微微抬起头,自傲的说道:“请拭目以待,阿父,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等到崇侯虎回过神来,眼前少年郎已经离去,空荡荡的侯府,除了卫兵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声。

  “唉,都是劝不动的短命鬼。”

  “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风吹草动,沙沙作响的声音似乎在回应着他什么。

  “既然你看好他,那就多多看护他吧。”

  “虎无用矣,怕是守不住这份家业,若是有朝一日,有崇氏破败,你可以去寻他,有他在,就不会少了对宗神的祭祀与信仰。去吧,我已经是无用之人,庇护他,教导他,他的梦想真的太美丽,需要你去斧正教导。”

  “哈哈,是极,是极。”

  “毕竟,您可是诸夏之启。”

  崇侯虎是原著中黑的最惨的一个,也是被史书黑的最惨的一个,或许我没办法实锤,但是些这个角色时查阅了大量的文献和商代钟鼎文,崇侯虎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崇氏数代领袖的统称,他的最大功绩就是,在边境,与犬戎蛮夷厮杀数百年,直到被西周覆灭。绝不是原著中向纣王告密的小人,就算是告密,人家也没告错啊,毕竟姬昌回国就向商朝开战,有冤枉西周吗?

  另外,预告,明天与仲父们,朝歌不见不散。

第136章 三锡开国

  大军一路前行,军市的行商开始离队四散,商人逐利,都要回家了,自然没有多少油水,大军中的士卒也早已习以为常,此刻只有归心似箭。

  一路之上从白骨埋于野,四处荒凉的崇城,走到十室九空的冀州,跨入原大商领土之后,一副割裂的画卷缓缓展开。

  身后是为大商抵挡北方戎族,承受硝烟战火的北疆,而身前,是安居乐业,偶尔能听见古豫方言歌声的农耕赞歌。

  北疆子弟即将面王的热潮渐渐冷却,这载歌载舞的地方怎地如此美好?难道就是他们守护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园,而是别人的故乡。

  如果是大一统王朝,可能不会有这么强的割裂感,但很不幸,他们生在了乱世,是诸侯纷争不断的乱世。

  这段时日里总会有慕名而来的良家子在孟尝的军阵附近徘徊,伸长脖子,眺望着传说中三头六臂,火神下凡一般的孟氏男,也有不少身着长袍,手里捧着《孟语新书》,在驾前大声呼喊着书中内容,期望能得到回应的学士。

  从曹州开始,孟地的甲士们就开始昂首挺胸,神气十足的保持着良好的军阵纪律,他们是北疆的代表,是孟地的精锐,有这样闻名四海的主君,谁又不会感到荣誉呢?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没有人愿意给自己的主君丢脸。

  整体军阵犹如北疆与大商割裂的地貌对比一般,一边是少有人问津的朝歌群将,一边是车马络绎不绝,人声鼎沸的孟地,更有甚者还是从南疆、东鲁远道而来,如朝圣一般的学士。

  他们各持己见,引为信仰的孟地“圣人”面前高谈阔论,兴致勃勃的发表着自我见解与看法,就这一路之上,见解独到者不在少数,在孟尝的缝合版百家之言中,兵家的四形式与道家的无为即是有为,最受欢迎。

  孟尝坐回运粮的马车上,口中不停的灌着凉白开,对着姬旦摆着手:“不行了,我说不下去了,一路过来,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狂热?问完法家又问仁义之道,解完儒家困惑还有人来问我何以止戈,上百张嘴,我一个人如何应付的过来?”

  姬旦含笑不语,只是接过水囊,默默的递过去一张麦饼。

  “其实,家父每每朝贡,沿途所遇到的人,远甚老师您十倍不止,这些人确实聒噪了一些,但是只要主君您说几句好话,针对性的给他们点评几句,他们就能自发的宣扬您的名声,不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您,都是利好的双赢。”

  孟尝沉思着,姬旦说的有理,名望高是有加成的,帝辛或许不在乎名望高低的问题,但是百姓们在乎,诸侯们也会在乎,名望与民心是有一定关联的,好的名望能让他在求助他人时,更容易获得帮助,也能招徕更多的贤明之士。

  “不用叫我老师,我们年纪相差不大,你还长我几岁,我们兄弟相称即可。”

  “主君,达者为师,礼不可废,既然在您身边学习,就该尊您为师,持弟子礼。”

  “唉,你啊,有时候也和吴敢一样的倔,都随你吧,唉,和这帮人交谈有时候比打仗还累,我再辛苦辛苦,有人问津是好事,无人问津才是寸步难行!”

  眼见着孟尝重新面带笑意的扎进人堆,如同昔日姬伯侯一般游走在青年学子之间,姬旦也笑了,若是父亲能和孟氏男见面畅谈,他们应该很聊得来吧!

  大军一路南下,闻仲并不会因为百姓夹道相迎就慢了行程,在他眼中,早日回到朝歌,让数十万大军归于田野,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每多耽搁一日,糜费的军资便会在百姓头上多压榨一日。

  直到前方大军开始分流,精锐名甲们开始在一声声唱名中进入朝歌城内,接受百姓的欢呼,接受大王的嘉勉时,围在孟尝身边的学子才施礼告退,将光辉的时刻留给面前的英雄。

  “闻太师远征北海三年归来,奉大王命,致师献俘!”

  晁家兄弟拖着捆缚的袁福通、袁守疆缓缓走到大王驾前,此时的袁福通哪里还有人类的尊严,众大臣看着这具人身犬首模样的形象,纷纷发出惊呼。

  “原以为能搅动天下风云的能是个什么英雄人物,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连人都算不上。”

  帝辛顿觉索然无味,伸手示意让人将这老贼押解下去。却听袁福通怨毒的声音响起。

  “大商?成汤也是篡逆夏桀之位,寡人有何不可?寡人才是这天下的共主,尔等谋逆之辈逆天而行,必遭报应,必遭报应!”

  众大臣哗然,脾气刚直的梅伯直接就蹿了出来,一脚踹翻袁福通,抄起一旁仪仗瓜锤就痛殴着地上的贼人。

  身后的帝辛轻轻推开梅伯,轻蔑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老狗,屏退众人后单手拖着袁福通便往祭台上走去。

  “大王……”

  “休要多言,苏护不能作祭祀之用,这等连人都不算的东西,难道还不能作祭品吗?”

  不少大臣将要发声,只听梅伯高声应允道:“大王英明,此等非人之物,如何配得上诸侯之位?不作祭天,不足以昭平北疆英魂,请大王极刑处之!”

  帝辛望着群臣,而群臣也在看着袁福通那一张犬脸纷纷上前附议。

  “不,不,我是北海王,不,我不是北海王,我是北海侯,是北疆四侯之一的北海侯,我打过犬戎,跟随大王您击退过鬼方,我是北海的守护神。”

  “不要祭我,大王,天下从没有献祭侯爵的惯例,您不能祭我!!”

  看着眼前面色扭曲,失声痛哭的袁福通,帝辛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哈哈,现在怕了?伱叛乱的时候就不怕吗?谁给你的胆子,敢挑衅我大商的威严,蝇营狗苟之辈还敢轻言守护,你的守护就是让北海人都死光,从此没有人族,就是守护吗?”

  “那你也不能杀我,吾妫姓之后矣,先祖舜帝,怎可受如此折辱?”

  帝辛屏退上前的甲士,亲自将其绑在了铜柱之上,拿起火把,淡漠的说道。

  “那可真是舜帝的不幸!”

  熊熊大火点燃,烘烤着铜柱,随着温度不停的升高,袁福通痛苦的发出声声哀嚎,浑身力气被缚龙索抽得是一干二净,无论他如何挣扎,也逃不开背后铜柱滚烫的灼烧。

  “传令,着太师入城,百官及诸大臣检阅五军!”

  “传……”

  声声通传之下,只见太师闻仲骑着墨麒麟四平八稳的率先进城。其后紧随而至的便是坐着祥瑞神兽玉麒麟的孟尝君,与三山关总兵孔宣。

  闻太师在主,孔宣居左,孟尝居右,魔家四将脚踏白云在天空之中鼓动地风水火,仿佛在增加烟花特效,身后张奎夫妇、邓九公联袂而来,邓婵玉、风林骑马度步缓缓而来。

  最让朝歌臣民惊讶的当属两位高大的巨人各自俯身从城门亮相时的景象,巨人抬首,巨物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步调一致,宛如一体同心的军阵仿佛是从天门之中走出的天兵天将,打头军阵头上火势如雀,染红了半片朝歌城,其后军阵水幕凝空不坠,水声汪洋。

  凡人之力凝聚天威,引得观礼的各方诸侯心中惊骇莫名,纷纷问道,朝歌王师怎么如此之多的仙人从军?战纹之威初现端倪,只是还未实战,各方也不知其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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