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宏握紧了拳头,神情很愤怒:“抓你回衙门。”
闻言牧兰人却并不惧怕,看着吴宏笑道:“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牧兰人,这个国家的主人,你一个四等人凭什么抓我,你配吗?”
“你只是个小捕快,你回去问问你们汉人知县敢不敢抓我!”
“你别忘了律法上可写着,任何汉人无权抓捕牧兰人,就算我牧兰人犯了错,那也是由我们牧兰人自己处置,我犯了错,那应该由本地的达鲁花赤处理,而咱们这里的达鲁花赤,那是我远方表哥,你敢动我!”
嚣张,无限的嚣张,写在脸上的嚣张。
这就是特权带来的底气,汉人无权处置牧兰人,牧兰人犯了错,由牧兰人内部处理,处理的结果是什么?
最高标准也就是罚点钱,一条人命一头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而他差这点钱吗?
至于所谓的朝廷律法,那就是笑话,对牧兰人是一点约束力也没有,当这个世界的律法约束不了你的时候,你也会自觉高人一等,这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转移。
吴宏狠狠的握着拳头,他现在被逼到了死胡同,如果按照他一直坚行的律法,他的确动不了眼前这可恶的牧兰人,律条上的确写着,汉人无权处理牧兰人。
可是眼前的牧兰人明显就是一个恶魔,他视人命如草芥,他甚至能对一个襁褓里的孩子下毒手,甚至会以折磨人为乐趣,这样一个恶魔多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便是对这个世界的危害。
而他一个捕快,律法的执行者,竟然对这样一个人渣毫无办法。
陈解一直在一旁看着吴宏,他明白吴宏内心的纠结,可是他并不准备帮助吴宏,虽然他现在站出来,说一句,我乃漕帮陈九四,眼前这个牧兰人会立刻夹着尾巴逃走,但是他并不准备出手。
只有切实的感受到了侮辱,他才会知道这个国家到底病态到了什么地步。
其实大乾帝国的统治者都不如满清,满清统治者虽然残暴,猪狗不如,可是他们并不算愚蠢,他们知道自家民族人少,于是主动汉化,保证了他们的统治。
可是牧兰人却没有,他们不单不汉化,还把汉人列为了
四等人,各种限制汉人,甚至不允许汉人科考,做官,进入统治阶级,这就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汉人,你们就是一群猪狗,是我们的奴隶。
可是汉民族传承数千年,何时给人为奴过,若不是牧兰人实力太强,汉人早就反了。
可是牧兰人强,他不可能永远的强下去,随着这百年的时光,牧兰人是愈加的堕落,曾经无敌天下的铁骑也逐渐没落,更有人言,牧兰人最强大的镇国大祭司已经寿元耗尽,即将身死。
若是这位镇国大祭司死了,那大乾的气运就要消减一大块,到时候汉人抬头的机会可就到了。
陈解对这畸形的社会一直很不满,我堂堂华夏,汉皇后裔,岂能于牧兰人为奴为婢,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因此陈解很希望吴宏认识到,他的坚持是错的。
吴宏到底是没有把拳头狠狠的砸在这个牧兰人的脸上,他狠狠的握着拳头,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可是他依旧没有挥出这一拳,懦弱的令陈解感到可耻。
他怎么可以这么怂呢?
陈解缓缓站起身,他决定出手了,若是吴宏指不上,他便自己动手,这个吴宏还是被洗脑太严重了。
牧兰人哈哈大笑,看着懦弱不敢前的吴宏,笑得格外的猖狂,眼中的鄙夷是掩盖不住的,这时候他走到了吴宏的面前,用手拍了拍吴宏的脸道:“既然当了我们牧兰人的狗,就别想着咬主人,要知道在我们草原上,咬主人的牧羊犬都要被活活打死的,哈哈……”
嘎嘎嘎……
吴宏拳头握的嘎吱吱作响,牧兰人却继续看着吴宏,眼神中满是蔑视与挑衅,像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开始都正气盎然,可是当知道他牧兰人的身份之后,都变得卑微如蛆虫一般,从来也没有例外过。
因此在他的眼里,汉人就应该如狗一般的的跪舔他们,他就算折辱这些汉人,这些汉人也不敢生气,生起任何反抗之心,甚至他都不觉得这是对汉人的折辱,因为他生下来,他们的祖辈就告诉他们,不用把汉人当人看。
吴宏此时双眼怒火中烧,内心之中犹如烈火烹油,银牙紧咬,压抑着内心所有的愤怒与不甘,他的信念正在一步步崩塌,他在怀疑自己的坚守是否是对的,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律法是不是对的了。
律法是什么?
他想起了父亲生前跟自己讲的:儿啊,你知道什么是律法吗?
不知道啊。
这律法啊,是保护咱们普通百姓的,只有咱们严格的坚守律法,那么百姓们就会安居乐业,就能幸福的生活,答应爹,将来你一定要当一个维护律法的人!
嗯,我将来肯定跟爹一样,当一个维护律法的捕快,任何人触犯律法我都要把他抓起来!
嗯,好样的,不愧是爹的好儿子!
这是吴宏跟父亲最后的对话,那次之后,父亲就因为抓
贼死掉了,看着父亲冰冷的尸体,吴宏下定决心要做一个一心维护律法的人。
可是……
“爹,我错了吗?”
吴宏眼中流出了泪水,看着吴宏流出来的泪水,牧兰人夸张的大笑道:“不会吧,不会吧,我以为你多厉害呢,竟然被老子吓哭了,哈哈哈……嗝~孬种!”
牧兰人打着酒嗝,笑得肆无忌惮,笑得丧心病狂。
“丢人,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
这突然出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这时就见屋顶之上,一个身穿夜行衣,蒙着面,身材矮小,胸脯却很壮实的人蹲在屋脊之上,声音清冷听得出来是个女人。
陈解眼睛微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天树林里袭击自己的矮瘦子。
“夏荷?”
吴宏出声道,夏荷没有回答,而是反手丢出来一柄飞镖,下一刻直接扎进了那牧兰人的咽喉里,紧跟着一跃而起如狸猫一般向远处飞奔而去,嘴里还骂道:“牧兰狗,见一个,杀一个。”
陈解看看吴宏问道:“追吗?”
吴宏竟然没有回答,看着捂着自己喉咙,痛苦倒下的牧兰人,眼神淡漠,看着牧兰人伸手虚抓向他,嘴里喊着:“救,救我……”
他丝毫没有表示,若是以前,他肯定救人了。
他有烂好人的特性,可是今日他沉默了,看着倒地的牧兰人,一言不发,缓缓起身把躺在地上被打的汉人男子扶了起来,转头看向陈解:“带钱了吗?”
陈解微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锭五两银子丢了过去:“就这么多了,我平时不带钱的。”
吴宏接到手里,放到了被打的男人手里道:“带你夫人赶紧走。”
“啊,这,我不能要您的钱啊。”
听了这话,吴宏道:“你务必拿着。”
男人闻言还不敢拿,这时陈解开口道:“拿着吧。”
男人看了看陈解,又看了看吴宏,最后看着已经被吓得神经质的女人,带着哭腔道:“怎么会这样啊!”
是啊,怎么会这样啊!
自己好好的带着妻子去看病,半路就遭遇道这般横祸,谁的心里能够受得了啊。
今夜,他们是命好遇到了陈解与吴宏,若是命不好,明天大家就会在臭水沟里发现三具尸体,一个摔死的小孩,一个被人活活打死的男人,还有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女人,而且能看出这女人生前是受过非人折磨的。
这种事情不少见,哪个月没有这样一两起命案啊,而且你去衙门告官,衙门也不会在意,顶了天了,就是赔一头驴而已。
这就是这个世道的公道。
一路上,吴宏都没有说话,仿佛魂魄都离体了一般,他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牧兰人是如此赤裸裸的犯罪,他的信念正在崩塌,律法是保护百姓的,这是他父亲告诉他的,这一直也是他心中的坚持。
就算他升不了官,就算衙门中的同僚处
处针对自己,就算县太爷对他很不满,就算他的那些叔叔对自己苦口婆心,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当亲眼看到他坚持的律法,竟然是牧兰人手中玩物的时候,他心态炸了……
就这般走着,长街很长,可是很快就走到了头,这时他回头看着陈解道:“九四,我错了吗?”
陈解想了想道:“重要吗?”
“重要!”
吴宏肯定的回答道,陈解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律法是保障弱势者的最后底线,不是强者用来残害弱者的合法武器!”
话不用说的太透,这句话陈解明白,吴宏肯定明白是什么意思,果然,吴宏愣了半天看着陈解,紧跟着嘴里呢喃着:“律法是保障弱势者的最后底线,不是强者用来残害弱者的合法武器……错了吗?”
吴宏显得心事重重,而陈解则是什么也没说,继续跟着吴宏走。
又走了一段路,吴宏停了下来,看向陈解,陈解也看向他道:“怎么了?”
吴宏道:“我,我不想当捕快了。”
陈解闻言并没有过于惊讶,而是继续平淡的说道:“你想好了?”
吴宏点点头。
陈解道:“那你还去找夏荷吗?”
吴宏道:“去!”
陈解道:“那到了。”
陈解开口道,听了这话吴宏诧异的抬头,只见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招牌,上书:铁匠炉!
“铁匠炉,赵锤?”
吴宏面带惊异的问到。
陈解点点头道:“十三太保,铁匠赵锤!”
“他是夏荷?”
吴宏问道,陈解差点喷了,大哥,你是什么脑洞,能把夏荷跟赵锤那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联系在一起的,你这联想能力也太丰富了。
陈解清了清嗓子,紧跟着道:“不是,我是说夏荷躲在这里。”
“躲在这里?”
吴宏并不是很相信,陈解没有解释,而是做了个静音的手势,便听到铁匠炉内叮叮当当的一阵打铁的声音,吴宏闻言道:“铁匠炉打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陈解笑道:“是吗,跟我上去看看。”
说罢陈解一个旱地拔葱,直接从地上毫无借力,直接飞到了院墙之上,就这一手便震的吴宏眼睛一缩。
化劲后期!
没错,也只有化劲后期对内力的运用更加纯熟,才能借力而起,达到旱地拔葱的效果,不然就算他是化劲中期,想要登上铁匠炉这四米高的院墙,也要稍微借力。
这时就见吴宏稍微用力,脚尖在地点轻点,一跃也落到了院墙之上,跟陈解一样,落地无声。
二人落在了院墙之上,都蹲在那里,尽量的减小目标,吴宏看着陈解道:“你又提升了?”
陈解笑道:“这都瞒不住你!”
吴宏黑着脸道:“旱地拔葱,一跃四米,轻盈若蚊蝇,我若在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陈解笑道:“你我兄弟,这种事情,我不会瞒你的。”
吴宏闻言没说话,陈解也没多说什么,二人就这样蹲在院墙,顺着院墙可以看出院内正在叮叮当当的打铁。
“你看。”
陈解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铁匠炉,一个铁匠拿出里面烧红的铁汁倒入了一个沙子做的倒模器里面,一连滴了几十个磨具,然后等冷却倒出来,便是一枚枚箭头。
只要打磨锋利便能用。
看到这一幕,吴宏皱起了眉头,做弓箭!
弓箭可是军械啊,再看另一边有铸刀剑的,还有铸造长枪枪头的,甚至还有人在锻造盔甲。
看到这一幕,吴宏惊骇的看着陈解道:“他们在锻造军械!”
陈解点点头道:“你猜他们锻造军械做什么?”
“造反?”
“那谁在造反?”
“拜火教!”
“夏荷呢?”
“拜火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