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绸缎名叫云水绸,兴元府根本不产,只能从外运来。
兴远城有水路,运送货物的成本相对较低。
所以这水云绸在兴远城价格更便宜,要是送到府内其他县城内,一匹少说卖十两银子。
陈墨之所以买这布匹,还是准备回头让赵瑜帮忙做几身衣裳。
一匹布少说能做三身衣裳自己穿两身,另一身可以给她。
次日,武明亲自登门拜访与孙守仁密谈。
又过两日,陈墨一行人这才动身离开回返军营内。
夏武起带着府衙内众多官员一路相送,出城十里方才止步。
回城时仍居住大车店,一连走了数日,人困马乏,他们才算回到军营内。
孙守仁先招来亲兵,让他们好生照顾马匹,又吩咐这次前去者一人赏银三两,休沐三天。
听得手下亲兵欢呼,孙守仁这才挥手召陈墨随他前去议事。
“你们如今既考下功名,等过段时间改换士籍,官府文牒就发放下来了。”
孙守仁走入书房内落座,目光看向陈墨几人。
陈墨几人如今都是军籍,考上功名就能从军籍改换到士籍,以后他们几人便可称士人。
至于文碟,则是士人用来证明身份的凭证,相貌身材籍贯,何时考上,又具体考上第几名,这都会在上面详细记录。
以此凭证,在无官职在身的情况,陈墨他们能从当地县衙内领取到廪(lin)米。
当然由于他出身军籍,所以这份米按理会由当地厢军出。
“只要拿到那文碟,伱们就算是士人,可以授官位。”孙守仁微笑道。
若是旁的武秀才,想要就凭一个秀才功名拿到官位,那几乎不可能。
就算走运当地厢军刚好缺人,大多也就是能混个有级无品的官职,或是在县尉手下混个都头职位。
这对大多数武秀才而言,已算是相当不错。
可陈墨几人要不是他的义子,要么就是他的侄子外甥,有他帮忙,做个有品级的小官绝对不难。
正九品做不了,做个从九品也不错,起步就已经超越不知多少人。
有这个起点,哪怕他们以后什么都不做,苦熬个十几年也能混个八品官。
甚至七品官也不是不可能,但这就是极限,秀才出身最多只能做到七品官。
朝中有人,好做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们几人接下来可有具体打算?”孙守仁目光缓缓扫过几人询问道。
陈墨没着急说话,先看了看徐大宝与孙礼,见他们两人都不出声,这才开口道。
“一切全听义父安排。”
有了他的话,余下两人打蛇随棍上。
“一切都听三舅(三叔)安排。”
“行,那你们先都去休沐三日,等文碟下来我再做安排。”孙守仁缓缓点头。
八九品的官位,在他手下还是有不少空缺,需要有人去填补。
把陈墨他们放出去为官,也是先练练他们,让他们能打起仗来,好歹能指挥一镇人马。
孙守仁挥了挥手,陈墨一一行礼退去。
先带着买来的东西回到自己的营房,屋内倒是不脏,只是因为许久没居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简略扫视一圈,看着自己留在四处的东西,确定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没人开锁进过这间屋。
陈墨这才取来扫帚抹布打来清水,开始整理清扫。
把整间屋子大致打扫干净,陈墨浑身上下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好好休歇。
按理来说,休沐自己应该离开军营才是。
只是他们今日赶回来时,就已是下午时分,自己又收拾了一番屋子,时间便已临近傍晚。
现在离开军营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到宵禁时分。
陈墨可不想走夜路,一来那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二来也说不定会遭遇什么东西。
先去伙房吃了晚饭,不少亲兵见他前来都纷纷笑着恭贺。
陈墨几人考上秀才功名,孙将军高兴,先前特意发了赏。
营内所有士卒无论是不是亲兵,一人赏银一两,所有人轮换额外休沐一日。
并且就连今晚的吃食都好上许多,虽只是匆忙准备,比不上考校后犒赏的席面,但也要比平时好上许多。
众人得了喜赏,自然颇为高兴,见到陈墨也纷纷笑着向他祝贺。
陈墨对此情况早有预料,从怀中取出不少红包向众人发放。
每个红包里包了五枚大钱,不算多,只能说是讨个喜气。
他听孙礼说过此事,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他们得了功名,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来讨红包,之前在兴远城没有,是因为他们在城内没有熟人。
如今回到亲兵营内,自有无数相熟之人,向他们讨要红包。
受完众人道贺,吃下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陈墨早早洗漱,躺在床上好生休歇,以缓解这段时间的舟车劳顿。
次日,他早早就向小袍镇赶去。
第56章 朝中有人,好做官
“呀,你回来了。”赵瑜仍如往日在镇中青石板路旁摆摊,望见陈墨的身影,心下又惊又喜。
忙想开口问他这次科举如何,有没有考上功名。
不过赵瑜内心预测,陈墨多半是考上了。
因为陈墨面上始终带着笑,若是没考上功名,他不会这么高兴。
“先回家再说。”陈墨冲她一笑,走到小推车前搭手把粗布幌子摘下。
他的身量要比赵瑜高些,这事他做起来更轻松些。
“行。”赵瑜微笑点头,之前陈墨每次休沐他们都是这样。
自己收摊歇上一日,回去帮陈墨做些饭,替他熬煮练武要用的养生汤药,再让他把自己洗干净,迭好的衣物带去军营。
至于他带回来的脏衣裳,赵瑜则会抽出时间洗净晾干,等陈墨下次休沐再回来拿。
早上来小饭摊吃饭的客人本就不多,赵瑜简单收拾一下碗筷桌椅,又给陈墨端上两摞馅饼。
“你先吃着对付一口,昨个听说葛家庄有头牛摔断腿没法治了,今天菜市说不定有牛肉,回头我买些来给你吃。”赵瑜嘴角带笑,凑到陈墨身旁轻声开口。
牛是耕地的重要劳力,按朝廷律法私自杀牛是重罪。
死个人衙门未必会在乎,可无缘无故死了头牛,若没合适的理由,衙门定会查。
所以市面上少有牛肉出现,但凡有些要么是老牛,要么就是因为各种意外救不回来,只能杀掉的牛。
陈墨点头,拿起个馅饼迭了迭,直接塞进口中。
馅饼是韭菜粉条馅,老话说的好,春日的韭菜,掐不完。
所以这馅饼的馅料也是韭菜多,粉条少,入口带着极其清新鲜明的韭菜香气。
春日韭,吃的就是这么一口鲜活劲。
待陈墨将两大摞馅饼吃完,食摊上其他几名客人也陆续离开,收起最后两副桌椅,陈墨推着车直奔自家。
茅草屋仍如先前那般,只不过房顶上赵瑜又新铺了一层茅草。
夏季雨水重,不能等到那时再铺,所以她就提前新铺上一层。
“赶紧给我找身干净衣裳,我得先去洗个澡。”刚把车推进小院,陈墨就急忙催促道。
这一路风尘仆仆,他始终没有机会好好洗漱。
何况现在天气还比之前要热些,他现在只觉浑身上下仿佛多了一层污泥做的枷锁,哪里都不舒服。
“好,伱等一下。”赵瑜一路小跑进屋,未多时拿来身干净的衣裳,以及一张装着毛巾与皂角的木盆。
“你别用那浴堂的毛巾,不干净,用咱们自家的。”赵瑜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陈墨,仔细叮嘱道。
浴堂会向前去洗浴的客人提供毛巾,但那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还是用自家的更干净些。
陈墨拿着东西直奔浴堂,浴堂老板对他倒是颇为熟悉。
一来因为他是孙将军的义子,二则是能每隔十天就花钱洗一次隔间的人并不多。
有些人倒也不是差钱,只是不讲究这些,随便在大池子就对付了,不会去洗隔间。
从上到下仔细洗漱干净,陈墨只觉得整个人都舒爽通透,浑身上下都轻盈三分。
换上赵瑜提前给自己准备的干净衣裳,陈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迈开大步向自家走去。
尚未走进家门,他就已闻到飘散香味,那是香料掺杂着牛肉的香气。
陈墨爱吃牛肉,主要是因为平日里很难吃到。
“我给你买了二十斤牛肉,十斤酱,十斤卤,你吃不完带回营中慢慢吃。”
赵瑜听到开门声,从厨房中探出身来,一张脸上写满明媚的笑意。
摔死的牛主人家为了快些卖出去,价格要比羊肉便宜,所以她趁机买了不少。
倒也不用担心吃不完会坏,二十斤牛肉,做熟最多剩十一二斤,以陈墨的食量,两天就能吃干净。
“我这次去兴远城带了匹布回来,回头你拿去给我做两身衣裳,你自己也做一身。”
陈墨边交代此事,边走到炉灶前帮忙烧火拉风。
“行,那我回头抽空就给你做出来。”赵瑜微笑点头答应,陈墨带回来的那匹绸缎,她其实早就看过。
虽不清楚具体什么料子,可不用想也明白,绸缎一定比麻布和棉布贵得多。
用那绸缎做一身衣裳,单成本恐怕就得二两银子
只不过她对此并未拒绝,就如同先前她给陈墨做衣裳,帮陈墨浆洗做饭,他也是从未客气拒绝过。
两人如今虽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
可在许多事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寻常夫妻并无两样。
甚至说绝大多数夫妻之间的关系,未必比得过他们。
毕竟这世间又有几对夫妻曾历经生死考验,并且完全相信过对方,就算有,恐怕也是少之又少。
而他们两人做到过这点。
“我这次去府城考功名,得了头名,为今科武魁首。”陈墨面上带笑,向她叙述这件事。
赵瑜神色先是一愣,旋即忙笑着向陈墨道贺,恭喜他考上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