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死在草原上,我也不想留在这里被冻死。”
“我想最后感受一次阳光的温暖。”
高台上坐着的老者始终不说话,他将视线落在火堆之上,脸色阴沉着,显然他也在做着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荒人南迁,那就是和世间诸国再度开战。
哪怕这些年,他们的人口增长了许多,但想要和世间诸国大战,依旧是死路一条。
天怒人怨,荒人为什么活着?
一个老者忽然站起来,饮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水,看着帐篷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声音带着沙哑的咆哮道:
“冥王大人,荒人是您的子民,为什么您发动的永夜不从南边开始,反而要从您的子民身上踏过去。”
“难道我荒人,真的错了么,为……”
“老七,你说什么呢!”
在老者身旁的另外一个人站起身,伸手按住了老者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从千年前的光明大神官传下道法之后,荒人便只有一个信仰,冥王。
掌握着毁灭世界力量的永夜之力的冥王。
说是信仰,不如说是敬畏和恐惧,因为举世皆敌,昊天的子民都排斥魔宗手段,排斥荒人。
荒人被昊天抛弃之后,只能有一个新的信仰,那便是冥王。
昔年的光明大神官,传下魔宗功法,建立起了新的不可知之地,对抗西陵神殿,保护荒人的火种。
“呜呜呜……”
年过半百的老人被捂着嘴,竟然哭了起来。
“阿桑哈,你堂堂长老,怎么还哭了?”
“大长老,今天,我们部落里冻死了七个人。”
听着老者呜咽着说出的话,场面一片寂静,一个部落七条人命,那么上百个部落呢?
如果更多呢?
自从荒原开始覆盖冰雪,各种植物,都已经不长了,他们生活几乎全靠着光明商会的接济。
屯着的粮食已经耗空,甚至马匹,牛羊也全部栽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连草场都没有,谈什么放牧?
大长老坐在原地,巍峨不动,哪怕全场都在注视着他。
留着是被冻死,南下是被杀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死的痛快一点。
“也许是冥王看我们太懒惰,所以发动永夜,驱赶我们到中原大地上争雄称霸。”
“是啊,冥王一定会保佑我们,斩杀那些自命清高的昊天信徒。”
“大长老,决定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每天都有人死去,迁徙开始了,剩余的粮食,就能留在荒原,大部队直接去草原掠夺。”
忽然,一阵寒风吹入了帐篷,一道高大的人影走进了帐篷。
魔宗不可知之地,当代的天下行走,唐。
唐一脸漠然的开口道:
“事情我已经办妥了,三日后启程,直入草原,在那里有地方安置,吃的,喝的,一样不会少。”
“不要想着轻易发动战争,荒人,真的已经承受不住下一场战争了。”
人们眼神中露出精光,太好了,这些人真的已经开始绝望。
高台之上,大长老看到来人,咧开了嘴。
“唐,你终于回来了。”
至此,荒人南下之路开启,无法阻止。
在草原金帐王庭的北方,成千上万的帐篷开始搭建起来,速度非常快。
光明商会,从很早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准备,早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足够这些荒人吃食。
这只是第一批荒人,在北方,还有源源不断的荒人,走出荒原。
荒原上,来了一辆牛车。
普通的木板制作,却能横穿草原,行走万里的路程。
车轮稍稍的变形,却并不影响牛车走在草地上,不时发出吱呀的轻响声。
牛车行过,留下一条看不太清的车辙印记。
黄牛看起来,和普通的大黄牛并无两样,但他的耐力却是极强,在草原这种车辆难以行走的道路上稳步前行。
寻常车辆,哪怕是在中原的官道上行驶,车轮依旧会支撑不住。
可这辆老黄牛拉的普通木板车,却显得特别神奇,一路行径,穿越了草原都未散架。
驾车的是一位眉直眼阔的书生,穿着一身旧棉袄,脸上神情朴实可爱,脚上也是一双破旧的草鞋。
荒人南下,看到草原上这辆神奇的马车,总是有人奇怪的驻足观看,却并无一人上前询问或者打扰。
车厢内,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
“慢慢,伱说这些荒人,为什么变得这么老实?见了我们的牛车,竟没有一人生出好奇,来到我们近前询问。”
牵着绳子的书生摇摇头道:“老师,弟子不懂,听说荒人南下,金帐王庭给安排好了一切,但我觉得金帐王庭每年粮食的产量,勉强自给自足,就算是有余粮,也不够给这些荒人的。如今的金帐王庭,比起十几年前大相庭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不然也不会在几年前生出了要入侵大唐的想法,难道说,金帐王庭想驱虎吞狼,再起入侵我中原的野心么?”
“慢慢,你确实很聪明,有些事情,你只看到了表面。”
“老师,你的意思是光明大神官他也插手了草原上的事情吗?他是西陵的神官,哪怕再如何伟大,也不可能管得了草原上的事情吧。”
“是啊,这就是卫光明的可怕之处。”
夫子探出头,看着延绵无尽的荒人,在这些荒人的附近,总是有些年轻人警戒,控制着队形,不让队形太过于散乱。
这些年轻人,是荒人,修炼的是魔宗功法,但也是光明殿的暗教徒。
当初,光明殿派遣了数百教徒进入草原,宣传教义,同时革除了这些人光明殿的一切。
生在光明,长在黑暗中,发芽。
暗教徒,是夫子看到的神来之笔。
卫光明,竟然真的心怀天下,荒人,蛮人,中原人,他竟真的有心整合这一切。
也许,当初齐柯在大明湖畔,遇到了唐的时候,他说的那一番话,并非虚假。
光明大神官的眼中,荒人,也是他的子民。
夫子佩服卫光明,佩服他的无私奉献,这草原上的布局,一旦泄露,那就是举世皆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壁,夫子不会说,但总有一天会有人说出来。
那些献身于黑暗的光明教徒,他们献身了所有,却仍旧要背负许多的东西。
看着这些荒人南迁,夫子忍不住放歌:
“老是不许我回家呦……使人愁苦心忧……呦呦。”
“老师,想回家了?”
“出来一年多,除了在宋国的时间,一直都在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晃荡,吃没得吃,玩没得玩,谁人不想回长安。”
“沿途的风景,其实挺不错的。“
“有什么风景可看?热海居然冻住了,想洗个温泉都洗不成。”
“洗不成温泉,但至少有牡丹鱼可以吃。”
第101章 叶红鱼逛青楼,卫平安遇刺杀
人站在山顶,会觉得山再巍峨,人也能将其征服,而此时的山镇默默无闻的向你展示,不远处它的伙伴比它更壮观。
人在山谷,常会感叹山高不可攀,而此时的山却悄然无声的向着你披露,很多人正从它的峰头悠然而下。
话说,当日叶红鱼和无名先行一步来到了长安城。
宋不屈和杨昌两人,又累又渴,在原地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草草的吃了些平日里不可能吃的干粮,便再次上路,前往长安城。
百里的路程,硬生生从早上走到了下午。
到了长安城,差点没成功进城,若非有光明殿的长老令,他们就被关在城门之外。
守城的军卒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宋不屈。
此时的宋不屈,灰头土脸,黑着眼圈,精神状态极差。
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被长安城里大战的声音惊醒。
黑灯瞎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杨昌握着手中的剑,远远的看着长安方向,心中激动无比。
他的本命道剑之上,竟传出一阵凉意,让他的剑道更上一层楼。
两人进城后,便开始询问,光明商会据点。
运气差了一点,他们询问的人,刚好是鱼龙帮被抓后又放出来的人,听了宋不屈问话时候的嚣张,忍不住怒从心起,一拳砸在了宋不屈的左眼上。
杨昌吓一跳,当场将人拿下,以修行者手段控制住对方。
宋不屈捂着眼睛,揪着对方领口,大怒着叫喊道:
“卧槽,哥们,你啥意思,不说就不说,打我干啥。”
年轻人哪怕被抓了,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光明商会?
“哼,光明商会的狗腿子,打就打了,怎么样,我倒是要看看,伱敢不敢当街杀人。”
宋不屈脸上带着阴狠,一拳砸在了黄袄的肚子上,阴狠的说道:
“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背景,敢对我下手,杨兄弟,咱把人带走!报官,哪怕是来了长安城,他们也是要遵纪守法吧。”
黄袄痛苦的哀嚎几声,趁着宋不屈说话的工夫,脚下生风,一脚又踹在了宋不屈的小腿上。
“嘶!”
作为修行者,他本来不应该一连的吃瘪,只是因为前来长安的一路上,又累又乏,他的注意力也不集中,才导致了这个样子。
这一幕,并非刻意的安排,倒是宋不屈运气差,刚好遇到一个鱼龙帮的硬茬子。
城门口的官兵注意到这一幕,快速的包围过来。
“怎么回事?”为首官兵,一脸的冷漠,对于西陵来的人,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是这小子,我问个路,他忽然打我。”
“问路?”
事情弄清楚后,军卒将黄袄带走,宋不屈也无奈,不能亲自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