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不问楚昆翻阅仙罗绕日之象记载的原因,只说道:“我接下来看书的时候,也帮你留意。”
楚昆:“那再好不过了!”
雷俊先放着师弟楚昆独自查找,他本人则巡视敕书阁。
敕书阁广大,并非只有雷俊一人照看。
若干传度弟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轮岗过来帮助值守。
传度弟子之上,除了雷俊这个值守长老外,还会有四名授箓道士从旁相助。
一般而言,两两一组,同样是轮番值守。
雷俊此前和元墨白一起出山,同府里报备过。
他不在期间,便是那四个授箓道士暂时主持敕书阁的局面。
眼下,当中两人当班。
雷俊到了敕书阁主楼一侧的阁房中,两个授箓道士连忙起身见礼:“雷长老。”
雷俊:“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对方忙说道:“雷长老说哪里话,都是职责所在,而且敕书阁这里也比较清闲。”
“接下来几天,我值守这里,伱们可以休息几日。”
两个授箓道士皆言:“岂敢。”
三人聊几句后,雷俊言道:“我巡楼转转。”
他巡视一遍敕书阁。
路上遇见值守这里的传度弟子,众人连忙向雷俊行礼。
他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其本人也负手而行,继续在书阁中巡视。
嗯,我现在也算是干上图书管理员这个传奇性的差事了么……雷俊思绪有些放飞。
他摇头失笑。
敕书阁内巡视过一遍,不见异常后,雷俊再去看同门师弟楚昆,对方仍无所获。
雷俊见状,心中禁不住有些感慨,怀念起当初在蓝星是逛图书馆的检索功能。
他停下,帮楚昆一起翻阅藏书。
敕书阁的日子远比执事殿清闲。
接下来的日子里,雷俊便一边继续自身修行,一边浏览馆中藏书。
龙虎山这几年来,难得安宁。
外间世界,常有风云激荡,天大地大,然而此地一波未平,彼方一波又起。
南荒不用多说,金城寨在血河派攻势下,岌岌可危。
散装南荒,各自为政,要说唇亡齿寒,却也不好讲谁是齿谁是唇。
韦暗城与血河派强势崛起,令南荒巫门其他四脉传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真要说大家联弱抗强,一起对抗血河,却又不是口头几句话便能商定的事情。
本就血腥的南荒,越来越混乱。
中土大唐虽也有些风雨,但和南边比起来,属实一片国泰平安的幸福景象。
当然,这和大唐范围内许多争斗,在台面下进行有关。
许多决定天下大势的争端,往往不为普通黎民所知。
例如,雷俊就听师父元墨白提起,陇外萧族内部祸起萧墙,发生惊变。
按世人理解,陇外萧族先前损失严重,内部亟需团结,共克时艰,休养生息。
但他们偏偏步了蜀山、天师府后尘,爆发一场面上低调内里激烈的血腥清洗。
原因无他,新族主萧航,动摇了家族多年来的祖制根基。
纵使萧族眼下整体处于低谷,族中守旧元老也忍无可忍。
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此放任下去,萧族更是再无复起之机。
祸端,是那对身份本就存在争议的兄妹萧春晖、萧雪廷,是大家此前看走眼,如今已变质的新族主萧航,是这兄妹三人背后的唐廷帝室。
他们,是真正在掘萧家的根!
内乱,可能使陇外萧族进一步衰落,甚至可能就此滑入深渊。
但如果不当机立断拨乱反正,那后果注定更不堪设想。
或内或外的影响下,陇外萧族内部最终爆发一场变故,守旧派意图废黜萧航族主之位。
但最终这场变故,被萧氏三兄妹平息。
或者说,镇压。
陇外萧族,近乎分裂。
萧航仍然把持家族祖地。
但有部分萧族中人,远走离开陇外,另立门户。
仿佛历史上叶、林两族先后出现两叶两林一样,世上自此又出现两萧。
只是本就衰落至谷底的萧族再经此内斗分裂,两萧各自的架子,都变得极度单薄。
曾经雄踞大唐西北的庞然大物,眼看着再难有昔日气象。
大唐五姓七望,自此名不副实,或需改称四姓六望。
与之相对,大唐京畿,同样风云变色。
引起众多议论的新学宫,遭逢大劫。
不过这次劫数,似乎不再是针对学宫祭酒萧春晖而来。
倒霉的人是一僧一道。
道是道家符箓派圣地天师府的长老蔺山。
僧是佛门发愿一脉圣地天龙寺的长老法善。
二人先后遇袭。
凶手指向非常明确清晰。
蔺山是被黄天道中人袭击而负伤,好在性命无忧。
天龙寺法善大师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他被佛门外道大空寺高手袭击,当场圆寂。
大空寺重归东土,气势骇人。
先是菩提寺,再是金刚寺,现在又轮到天龙寺,佛门三大圣地全都因佛门外道而蒙受死伤。
天龙寺上下震动,已有消息流传,寺中高手将大规模出动,围剿大空寺的外道邪魔。
此前菩提寺时,唐廷帝室便有令旨,清剿大空寺逆贼,如今相关严令进一步升格。
雷俊听元墨白提起相关消息后,第一个想法便是:“四姓六望的手段。”
不论黄天道亦或者大空寺、白莲宗,能存续至今剿之不灭,背后都少不得其他势力的暗中扶持甚至直接援助。
四姓六望对他们具体有多大影响力,难以具体测算,但这几大反贼的活动背后,总有他们的身影若隐若现。
元墨白:“当今陛下倒是仍能坐得住,只是不知她接下来会如何还招,不过……”
雷俊看向自己的师父。
元墨白:“四姓六望这次恐怕不会再一招一式规规矩矩同当今陛下拆解,更可能如霹雳连环般。”
雷俊微微点头,同意自家师父的猜测。
不过他仰首望着上方屋顶,思索不语。
元墨白转头看向雷俊:“怎么?”
雷俊:“没有,弟子并无更多思路,只是感觉当今陛下行事,有些怪……”
“哦?”元墨白闻言,亦陷入沉思。
…………
青州。
名门两叶,自分家后,两族族主,极少见面。
虽然关系不像幽州、江州两林那般尖锐,但两叶之间,气氛同样微妙。
“大兄光临青州,有失远迎,万勿见怪。”
一个外貌看上去五十岁许年纪的中年儒生,招待来自晋州的老者。
老者微笑:“炽元言重了,是我来得匆忙。”
双方落座后,那中年儒生徐徐说道:“灵溪的事,我有耳闻,大兄节哀。”
老者:“此事,是我疏忽了,怪不得旁人。”
中年儒生:“大兄难得出晋州,接下来南荒那边?”
老者:“血河,自有旁人料理,我们无需乱了步骤,灵溪之事虽令我心伤,终究是意外。”
中年儒生手指摩挲茶杯:“关于韦暗城,看来另有玄机?”
老者颔首。
中年儒生便不追问,直接换了话题:“那大兄接下来是要往北而去?”
老者:“是啊。”
中年儒生笑笑:“这段路,恕我不祝大兄一帆风顺了。”
老者亦为之莞尔:“彼此,彼此。”
饮过一杯茶,就彼此接下来的决定正式通过气,老者便即告辞,离开青州,北上幽州。
中年儒生沉思不语。
晚些时候,有个女子行来:“父亲。”
中年儒生轻轻点头。
女子轻声问道:“晋州,要支持幽州那位?”
幽州,并不仅仅有五姓七望之一的幽州林族。
还有另一个有分量的去处。
赵王府。
大唐帝室中如今辈分最高权势最重的老王爷。
“是啊。”中年儒生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