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没养过我啊,我娘亲也不打算让我和他们俩姓,说是太倒霉太幸苦了些。”
洛子薇眼皮动了动,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娘亲一直都很羡慕阿婆,她总说一个女子如果能像阿婆那样活一辈子,那倒是真的很潇洒很让人艳羡。”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青衣少年默不作声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他的胸前藏着一枚古朴的铜镜,自大帝禁区带出,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越来越灼热了起来。
铜镜似乎在预警,也在告诫着自己的主人某种未知的危险。
联想到昨晚自己做的梦和梦里那个毛茸茸的身影,顾白水隐约猜到了这危险和预警或许和洛阳老城有关。
但他没听完故事,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按了按自己胸口微凸的地方,无所谓忽略了铜镜的预警。
而这时候,叠好被子的洛子薇坐到了木桌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清凉的茶水。
她略微思索,对窗边的少年问了一句:“要不我给你讲讲我爹娘的故事吧。”
顾白水点了点头:“好。”
——其实故事很简单也很短暂,只是发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城里。
那座小城名叫轻亭,离洛阳和长安城都很远很远,要走很长的时间才能到达那些繁华的老城。
小城里有一个女子和一个书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便一起长大。
女子的家境在小城里算是殷实,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小姐。
书生倒是出身贫寒,在一间破旧的学堂里长大。
在小城的学堂里,书生有个很古板固执的父亲,是个一生没考到什么功名的老秀才。
老秀才一辈子和圣贤书打交道,年轻的时候科举了十几次都没什么名堂。最后却因为没有盘缠的支撑,在那座繁华的老城里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才放弃了科考,落寞的回到了轻亭。
老秀才一辈子不得志,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他想要自己的儿子完成自己的梦想,再去那座繁华的老城里,考上大大的功名。用衣锦还乡洗刷自己一辈子的执念。
于是老秀才愈加的严苛,对还是幼童的儿子就非打即骂。
老人都说女子早慧,那时候的小姐就很心疼总是被打骂的书生了。
两个孩童经常在深夜里逃出自己的家园和学堂,在一棵老树下看着月亮,聊着自己想要的人生。
书生说自己是一定要出人头地的,他要读很多书,然后去洛阳和长安考取功名。他要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待到金榜题名的那天,他的父亲会就以他为荣。
书生的志向很远大,但女子却想了很久也没什么头绪。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没什么志向的普通人,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就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去其他的地方转转,吃好吃的东西,看好看的风景。”
书生承诺会的,他们俩都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女子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问为什么。
书生说:“今晚的月亮很好看,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说我们,女子就笑弯了眼角。
……后来,书生和女子定亲了。
十九岁的那年,书生离开了那座小城,带着厚厚的包裹,踌躇满志的踏上了道路。
他要去的地方是很大很繁华的城池,他要考取大大的功名,然后风风光光的回来。
女子守在了那座小城里,看着书生上路,只是笑着什么话都没说。
那一天,老秀才走出了学堂,看着自己的儿子踏上了那条很漫长很遥远的道路。
不知道为什么,老秀才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长安城的那天。
长安城外的雨下的很大,雨水很凉。
老秀才听着城里的喧嚣,背上了自己的包裹,像一条落水的老狗一样,沉默无声的离开了那里。
那是他人生中记忆最深,也是最遗憾痛苦的一刻。也是那一刻,老秀才突然理解了书上说的“人生的两场悲剧”。
一场悲剧叫万念俱灰,那另一场是什么来着?
老秀才突然忘记了。
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年轻书生的背影,踌躇满志的离开了这座小城。
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老秀才考了十几年,那个用工刻苦的书生总是要比老秀才强的。
在长安城参加科举的第一年,书生就考上了举人,半步踏上了仕途。
他写了封信寄回了那座小城,然后留在长安城里准备第二年的科举。
但第二年,他只是考中了个秀才,比举人更低。
第三年,秀才。
第四年,未中。
第五年,还是未中…………年轻书生写给家乡的信越来越少,收到的信倒是从未停过。
不过……不都是好消息。
老秀才在书生离乡的第六个年头离开了人世,学堂荒废,洪水蔓延,那座远方的小城渡过了一个很难熬的年头。
不过小城里的女子倒是一切安好,用不着书生操心费神。
长安城里的书生像是入了魔一样,呕心沥血的想要考取功名,紧衣缩食,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好像忘记了身后远方的小城,也忘记了那个在城里等着他的姑娘。
不过更可能的是,他无颜面对,不敢回想。
再后来,长安城收到了最后一封信和一些盘缠。
小城里的那个姑娘不等他了,改嫁给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希望他,能在长安城里照顾好自己。
收到信的书生把自己关在了昏暗的小书屋里,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走出来。
两年后,一个书生离开了长安城,去往了洛阳。
再过一年,书生入赘进了洛阳城里的一户商贾人家,从此再也没回去过那座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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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死在了他的手里
“后来你娘亲改嫁了吗?”
“没有啊,一直都没有。”
麻衣少女用手撑着脸,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娘亲想等他一辈子啊,但可惜娘亲的一辈子也不长。”
“那个年头,小城遭遇了一场很大的山洪,许多家灾民都无家可归。娘亲性格本就心软善良,就打开了自家的粮库救济灾民。”
“等山洪和瘟疫过去之后,那座小城幸存了下来,娘亲染上了病,熬了几年便撒手离世了。”
“那封信是娘亲在病床上写下的,为了不让信那头的人发觉,短短的几百字她用完了人生的最后那段时间。”
洛子薇又喝了口桌子上的凉茶,面无表情。
“娘亲说长安城里的那人命苦,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草草走完了,所以希望我不要走他们的后路。”
“既不姓要叶也不要姓卢,跟着阿婆姓洛就挺好的。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想姓什么也随我的便。”
“人啊,只能活一辈子,开开心心其实最重要了。”
小城里的小姐和书生最后还是没有实现自己想要的人生。
书生没有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执着于功名,早早的离开了那座不属于他的繁华京都。
小城里的小姐一生也没离开过那个小地方,他们都以为对方会过得很好,而自己接受了不那么好的人生。
……楼下传来了马车轮子的滚动声。
冒着蒙蒙细雨,这个商队再次启程驶向了洛阳。
少年和少女被安排到了商队的一辆马车上,摇摇晃晃,驶上了客栈旁的官道。
不过在离开客栈之前,那个热心肠的老商人还特意找到了正在帮忙喂马的顾白水。
两个人站在翻飞的屋檐下,聊了几句老商人突然想起来的事儿。
“我也是昨晚突然想起来了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将军叫什么。”老商人满面红光,爽朗的笑开了嘴。
“他应该是叫李十一来着,是皇室曾孙。”
一旁喂完了马的青衣少年突然身体一顿,脸色泛白了起来,嘴唇蠕动了几下,但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老商人无所察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而且据传闻他小时候是有个妹妹,不过早夭在成年之前,所以洛阳城里有关她的记载也很少。”
“她死了?”
“死了。”
……身下的车轮滚滚向前,车厢里的两个年轻人对坐在两边,相顾无言。
顾白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车厢里的那个麻衣少女。
洛子薇对他的视线熟视无睹,认真的对付着面前的瓜果和糕点。
“他们后来怎么了?”
麻衣少女手臂一顿,抓着鲜果的指尖动了动。
安静了片刻后,顾白水出声问道:“李十一和李絮,他们的故事后来发生了什么?”
洛子薇眼帘微动,有些奇怪的看了顾白水一眼:“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后来发生的故事。”
顾白水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开始你和我说你认识的那个穿越者是李十一,但自始至终我都没听出来他有什么另类特殊的地方。”
“反倒是他的妹妹李絮,天资卓越,璀璨夺目,很符合二师兄对那些穿越者的描述。”
马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麻衣少女抬起了头,木着一张脸没滋没味的咀嚼着嘴里的年糕。
顾白水表情平静:“但我听说她后来死了,死在了人一生中最年少最美好的时间。”
雨声慢慢,马车晃动。
车厢里安静了许久,麻衣少女才无声的笑了笑,笑容有些疲惫也有些莫名的悲伤。
“是啊,她死了。”
“阿絮已经死了很久了,我很想她啊……很想她。”
麻衣少女双手环绕起了自己的双膝,把自己的下巴抵在了膝盖上,双眼迷茫的喃喃自语着。
顾白水看着缩成一团的小乞丐,默默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试探的问了一句:“她是病逝的?”
洛子薇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说她是病逝的,但我从来都不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