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下净鱼在门口犹如一滩烂泥。
“你……你对那小娃娃动手了？”来到方固的房间，在屏退了女卷之后，方固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净鱼，轻声问道。
秦宇坐了下来，端起还算温热的茶抿了一口道：“罗摩道宫乃是天下道门之翘楚，向来连整个西京道门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怎么会屈尊降贵，来老鸦观？”
言外之意，这位前来拜访的久天真人根本是另有所图。
方固赶忙关上窗户和门扉，又布下封禁阵法，这才道：“还不是这些日发生在大周的事……说起来还真和你有关。”
说着，方固满怀深意地看着秦宇。
秦宇微微颔首，道：“朝云是我杀的，我若是不杀他，他必然会对老鸦观动手，我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索性解决了他。不出三日，大周的新皇就会登基，她是自己人。”
即便方固已经听闻到了这个消息。
但当面听秦宇说起，还是惊得一个哆嗦，眼睛瞪得好大，双手颤抖着道：“你……你竟然敢弑君……这在大周的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你岂不是……”
秦宇继续喝茶，边喝边道：“历史都是人创造出来的，你不做自然不会有，大周朝廷上的事，自有人处理。老方你且说说这位久天真人。”
方固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大门，发现门窗都闭着，封禁法阵也运转正常，叹了口气道：“这罗摩道宫所在的大衍国，和我大周之间还隔着五个小国，两国并不相邻，却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大国。”
“大衍和我大周不同，乃是一个以道门为国教的大国，罗摩道宫便是大衍最负盛名的道门门派，其掌门人身居国师之位，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晋升为九境巅峰，比咱们的通续真人还要早二十来年，而且，罗摩道宫之中，如今的九境巅峰强者，已经有足足七位。”
“这位久天真人，就是排名第七，不日前刚刚突破九境巅峰的当世强者，据他和掌门人说得话来看，他本是想来西京，和通续真人论法。”
“后来知道通续真人身死道消，朝云帝晋升为九境，便又想找朝云帝，不料朝云帝被你所杀……你想想，他接下来应该找谁？”
秦宇听方固啰里啰嗦地说着，也不打断他，闻言截口道：“你的意思是，他是来大周寻找同境界的强者切磋的？”
方固点点头，继续道：“也有可能在打探大周的虚实，要知道，隔在大周和大衍之间的几个小国，近几十年都倒向了大衍，人家大衍若想吞并这些国家，也不过是举手投足的事，到时候不免与大周起摩擦，罗摩道宫可是大衍的国教，是能参与国家大事的门派，和我西京道门可不一样。”
秦宇点点头道：“有道理。对了，这位久天真人随行一共几人？”
方固道：“便只有他和那位法号名叫净鱼的小道童……你可别小看那小道童啊……”
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表情，眼神亦是有些闪烁，似乎不太愿意说起净鱼此人。
秦宇立即捕捉到了他的表情，笑道：“怎么？你堂堂方大人，难道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手里吃了亏不成？”
方固摆了摆手，叹道：“什么叫小道童？那可是一位虎狼之辈好么？只不过十一二岁，就已经是七境初期……真特娘的恐怖，本来看大门的差事乃是我老方负责指派人手的，他偏偏要做这个差事，我不让，便暗中使坏……要和我比试，结果老方我一不留神，便着了他的道……”
秦宇这才知道，原来是净鱼利用修为碾压了方固，从而得到了看门的差事。
所谓看门，说起来好听，其实也是这位久天真人为了打探秦宇虚实而指派徒弟行事而已。
秦宇此刻亦是了然，闻言不由笑道：“谁让你不好好修炼，连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都比不过？怪谁？”
方固讪讪地道：“不要说我老方了，便是姬老魔如何，还不是被人家在炼器一道上直接碾压？反正那娃娃可是鸡贼得很，根本不是表面那样人畜无害……”
原来连姬老魔都败了。
而且还败在了炼器一道上。
秦宇不由心里一动，继续道：“那师尊呢？久天真人师徒有没有为难师尊？”
方固抬起头来，摇头道：“这倒没有，咱们掌门人除了修为不行以外，道法可是不输久天，他们二人比试道法，连续比试了九轮，最后都是不分上下，而且……嘿嘿……”
说着，竟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秦宇不由心里一动，推了他一把道：“好好说，又怎么了？”
方固捂着嘴笑道：“而且在色之一途上，咱们掌门还是更胜一筹，秦师弟，这可要夸夸你了，多亏你从西京城里买回来的那些春宫了。”
“咱们掌门一拿出春宫，久天那老小子眼睛都直了，说什么都要和掌门人继续论论画道，这不，现在两人就在房中参研呢。”
秦宇有些无语地笑笑，道：“就知道你和姬老魔不成器，还是师尊靠谱。”
话虽如此一说，秦宇还是猜出了事情的凶险之处。
这位出自罗摩道宫的久天真人，其实是来找自己切磋的。
来到老鸦观乃是前站，便想试试和秦宇有关的师尊、师兄弟的实力。
结果无论是道竟，还是方固和姬老魔，却连人家的一个道童都比不过。
按照这方世界的法则，如此弱小的门派，举手可灭。
道竟真人与之论法、论春宫，实在也是逼不得已，这是为了等自己回来而做得权宜之计。
不过说起来，这天下凡是能和道竟真人论法、论春宫，还几乎没有人。
久天真人修为虽高，最终也只能拜服在道竟座下。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秦宇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话锋一转，问道：“老方，这昆仑圣地，是否有一半的地域，就在大衍境内？”
大衍在大周的西南侧。
国土极为广大，不过秦宇的前身也不过是个农家少年，对外面的事情所知甚少，所以秦宇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有关大衍和昆仑山脉的信息。
方固想了想，道：“应该是吧……大衍一直在扩张，那昆仑山脉又是天下最负盛名的灵脉之一，大衍人肯定想将之收入囊中了。”
秦宇顿时心里一动，若有所思地道：“那就对了。嗯……大衍境内，有没有类似于魔道宗门的存在？”
方固摇摇头道：“大衍崇尚道门，与魔道不合，所以大衍境内，几乎没有魔道踪迹。”
第二百八十九章 魔尊精元
就在秦宇和方固闲聊的同时。
道竟房间之中。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玖天真人缓缓放下手中的一张限量版春宫，不由叹道：“原来世间还有这等动作和玩法……唉……贫道身在罗摩道宫太久，离人道亦太远了……真是虚活一世啊……”
“道竟师叔真乃高人……贫道佩服。”
论起辈分，道竟还没有虚过谁，即便是玖天真人，也得叫他一声师叔。
原因是罗摩道宫早早数百年前，便与大周的云真道宫有些联系，双方曾互派过弟子互相参研道法，因此而有了辈分。
“玖天师侄，所以人之一世，无论是修道还是做别的什么，都要专心致志，方能有所一悟。”
道竟一副高人形象地坐在玖天对面，故作高深地说道。
玖天真人回应道：“多谢师叔。”
“对了！”接着，玖天真人话锋一转道，“却不知秦师弟在此道之中修为几何啊？”
道竟闻言，摇头道：“贫道的这位徒弟，乃是贫道一生之中最看不透的存在，你说他命途多舛吧，他却好生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你说他鸿运当头吧，他却厄运缠身，自小便病魔加身，活不久已。”
“呵呵……至于此道么……贫道想，他应该不会比贫道差吧？”
玖天真人还要说什么，忽然暗中感到了一阵波动，抬头向门外望去。
道竟也感受到了什么，视线跟随着玖天真人一同望向门外。
却见净鱼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浑身没有水，却浑似落汤鸡一般，行走起来，犹如一只孤零零的待宰羔羊，完全没了往日的自信和乐观。
“嗯？”玖天真人当即脸色一变，心里极为讶异。
他的这位徒儿，看似年龄小，其实乃是他所有弟子中天资最高、领悟力最强的一个。
此次从大衍来大周，诸多弟子中，唯有净鱼能入他的法眼。
所以才带着一同而来。
自入了大周。
净鱼一直保持着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一路上击败了不少道门强者，心境不断增强的同时，也让玖天真人对大周修行界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
而自来了老鸦观，净鱼几乎压制住了除了掌门道竟以外的所有强者。
安排净鱼看大门，玖天真人也是想让净鱼能够继续更进一步，在强者眼皮子底下周旋，从而增强心境，对未来的修行路极有好处。
不料，此时此刻，净鱼竟然像一只被抽去了全身血液的行尸走肉，没了一点儿生气。
这直接让玖天真人心里一惊。
不过作为九境巅峰强者，玖天真人的心境也是天人之境，表面还是一副高人风范。
眼神扫在净鱼身上，玖天真人淡淡地道：“净鱼，怎么怎么没礼数？没看到为师正与掌门人论画道么？贸然闯进来，所为何事啊？”
净鱼无精打采地抬起煞白煞白的脸孔，原本澄澈一片的眸子，亦是被一股死气浸染。
听闻玖天真人问询。
净鱼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师尊……师祖……秦师伯回来了……”
秦宇！
当即，玖天真人明白了一切。
净鱼已经见到了秦宇。
眼前，发生在净鱼身上的所有变化，都是来自于秦宇！
这厮竟有如此手段，我竟没有察觉到！
玖天真人很快就心里一惊，对秦宇的感观有了明显的提升，心里暗道：“此处距离大门口不远，为何我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而且，净鱼虽然修为比他低，但身上却有我亲自赏赐的法器，再加上那举世少有的命格，即便是我也难以瞬间压制净鱼的心境……”
“怎地二人只见了一面，净鱼就成了这个模样？”
玖天真人心里震惊的同时，右手抬起，将桌上的茶水端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实则暗中飞快宣泄出一道真元，打入净鱼躯体。
这是罗摩道宫的功法——洗尘拂手。
可以用真元和道法的凝聚之力，瞬间驱散加持在身上的气息。
嗡！
气息加身。
净鱼身形向后退了两步，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眸子中也缓缓恢复神采。
玖天真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不过是震慑之术，没想到这位秦真人却是如此腹黑，竟出手对付一个素未谋面的晚辈！”
细想之下，不由有些生气，直接回过头来，对道竟道：“原来秦师弟已然回来了，不想秦师弟竟是个脾气火爆的存在。”
言外之意，你的这位徒弟可是有点过了啊！
道竟看了净鱼一眼，心道：“有点过了？没让你摔断胳膊和大腿，没让你瞬间狗吃屎，倒霉透顶，这叫有点过了？”
想起老鸦观中，自己和方固的遭遇，道竟微微一笑道：“贫道的这位徒儿，就是爱玩，可能是和净鱼开了个玩笑，净鱼啊，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你是晚辈，要容忍前辈的一些俏皮手段，知道么？”
净鱼：“……”
玖天真人亦是十分无语，但人家秦宇已经回归，道竟又在身侧，他也不好发作，当即干笑道：“现在夜已深了，不如我们早些休息，明日早晨，贫道再与秦天师论论修为，如何？”
道竟真人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对了，这几张图你拿着，晚上好好参研。”
玖天真人面色一红，飞快卷起春宫画卷，而后飘然而去。
净鱼跟在身后，出门之时，回头用眼神狠狠剜了道竟一眼。
道竟当即察觉，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心里道：“小子，有你受的，等着罢！”
待玖天真人走后。
道竟真人也是很快瘫软在地，身上冷汗直流。
九境巅峰强者的威压无处不在，即便玖天真人没有对他出手。
道竟还是承受不住，顷刻间像是虚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