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除了周易王亲自出手，就只有你永夜侯一人能借助你独特的‘道’做到这种‘灯下黑’的事情，周易王尚背负二百年之约定，时间未到无法轻举妄动，那就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了。”
听着高文远抽丝剥茧一般的分析，竟是对了十之八九，永夜侯久久无言，良久才喟然开口道：“知我者，文远也。”
“但之前我也只是猜测，亲眼见你在此出现，文远依旧很失望。”
高文远站起身来，负手道，“当初号称‘万族黑夜’的那个男人，终归是早就死了。”
“我惨遭巫族暗算，差点道基损毁，唯有入地心之‘门’寻来混沌石方可修补，可那时你们又是如何对待我的？”
永夜侯的面孔扭曲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恨，“就因为九王一句不许，便是不许，既然如此，我便亲手搅乱了你们这所谓的心血又有何妨！”
“我都要看看，九王辛苦藏匿的那所谓希望，到底是何等惊人模样！”
“这就是你强行融合外族之道，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原因？”高文远冷冷道，“你就算现在有所突破，也只是一个可怜的怪物罢了。”
永夜侯面孔再度扭曲，但又莫名平静下来，“无须多言，文远，确实如你所言，你认识的那个永夜侯早就死了。”
“还有谁，都出来吧。”
高文远不再理会永夜侯，只是淡淡道。
自另外五个方向，又有惊天气势沖宵而来，片刻后一一展露出了五道身影。
高文远目光扫过，不出意外天宁公也在其中，另有四人，分别是烈骨侯高正杰、秦昭侯秦霸以及昭远侯君不平。
这几人出现都是应有之义，毕竟自九天之争开始，他们早已不再掩饰神帝宫的身份，唯独最后一人，让高文远眉头大皱。
那竟然是早已叛逃人族的拓东侯！
“原先不过是理念之争，但现在你们神帝宫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竟连这种勾结外族的败类都可以携手，当真是堕落至此。”
高文远淡淡的摇头。
燕山公沉默，有几人也眼神闪动，多少有些不自在，唯独天宁公嗤笑一声，“为何要拒绝送上门的助力，这不过是有限度的合作罢了……你那小弟子逼得拓东侯如丧家之犬，他可是有份大礼想要送给你呢！”
高文远不再言语，只是眼神平静之中透出一丝恍惚。
神帝宫也就罢了，但连已经叛逃巫族的拓东侯也出现在这里，这其中代表的意味可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燕山公虽然泯灭人性，但他自有骄傲，做不出这种事，那在背后串联之人又是谁？
神帝宫六人至此，以高文远的了解，算是大半顶尖战力倾巢而出，他们为何没有丝毫的后顾之忧？
又是谁帮他们遮掩了这样的行径，正常来说，到了此时的局势，百王殿的王侯不可能对燕山公等人的行踪毫不留心，抑或是，吴炜等人被什么东西牵制了……
高文远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不由叹息，“看来是‘学海’已经开启了。”
“你猜的没错，吴炜等人此刻需镇守‘学海’大阵，脱不开身。”
燕山公没有丝毫隐瞒，只是点头，“若非有这十日的空闲，光是来到‘万岁山’就要花去数日来回，我等又如何能聚于此地？”
一个名字浮现在了高文远的心头，不过高文远没有说出来，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只是淡淡一笑，“这么说来，看来‘学海’他也应另有布置。”
“不出意外，你那小弟子或许能在九泉之下和你团聚。”天宁公哈哈大笑。
高文远面色平静，似乎不甚在意，并没有天宁公想象之中的反应，天宁公笑了一半再也笑不下去，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以我等实力，七人联手已是不得已，何必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烈骨侯皱眉，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天宁公。
他看出天宁公是想乱高文远心思，到了这种境界的交锋，一丝一毫的负面影响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天宁公动机不纯。
高文远不再说话，只是缓缓将手中的《论语》合上，随即轻轻放到了一旁。
伴随着高文远这个动作，燕山公等七人也一时沉寂，气氛变得压抑而又微妙。
谁都清楚……决战的时候到了。
而今日，必有王侯陨落。
……
学海之内，沈前正和孙祚一前一后的朝着远处的“书山”赶去。
眼看“书山”已经越来越近，再翻过一座海山或许就能一睹全貌，沈前却陡然心中一悸，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孙祚一愣，“刚才不是你说要早点赶到么……”
“我不知道，只是……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沈前怔怔站在原地，那突然的悸动是如此强烈，竟让他心脏抽紧，血液滞留，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冥冥之中，视线里好像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依旧云淡风轻，立于高处，但不知为何，在此时看见了对方的幻象，沈前却莫名惶然。
“老师……”
第552章 “书山”乱象
“沈前，你在发什么呆呢？”
见沈前迟迟不走，孙祚有些急了。
沈前却仍旧在原地发怔，到了一定的境界，总会有些天人感应，特别是他如今精神力还突破到了七禁，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看到老师的幻象。
可老师明明还身在万岁山，那里据说远离地球，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还不等沈前想清楚，自旁边的海水之中骤然无声无息的浮现了一道阴影，一剑朝着沈前刺来。
孙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沈前只是下意识的抬了一下手掌，轻而易举的就捏住了那剑锋，下一刻他手掌之间光华大亮，那剑锋顿时寸寸崩裂，阴影之中隐匿的强者也如遭重击，身躯瞬间就透明了不少，往后跌落而去。
与此同时，自海水之中又有三人破浪而来，冲向了沈前。
那强横的气息甚至震得海水颤栗，让气机交错之处的沈前短暂处于了真空状态。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不过发生在一息之间，直至此时愣怔的孙祚和发呆的沈前才猛然回过神来。
“混账！”
孙祚大怒，主动挺身帮沈前拦下了一人，一伸手便是雷霆大作，瞬息间的光芒甚至照亮了百丈海域，更有闷雷之声朝着远处不断传荡而去。
另外两人脸色难看至极。
实际上在看到沈前明明是无心状态下，竟然瞬间就废了那偷袭的山海强者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
这等恐怖实力根本就和沈前身上那微弱的光芒完全不符，但发生的太快，他们已经开工没有回头箭，只能寄希望于沈前是爆发了什么底牌，此时被孙祚拦下一人，他们杀掉沈前的希望更是大减。
还不等两人思索清楚是否要放弃，真正绝望的一幕来了。
沈前身上骤然爆发出了远比他阻挡第一人时还要夺目的光芒，那恐怖的灵魂气息让他们全身一僵，近乎瞬间就失去了出手的勇气。
这是差距大到了一定地步才会出现的事情。
“死！”
在两人惶恐不安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字眼从沈前口中吐出。
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是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呆滞当场的两人几乎是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就瞬间化为了万千碎片，魂飞魄散。
除了三个形状各异的文位，刚才两人站立的地方就只留下了星芒点点融入了四周海水之中。
这两人都有近乎山海巅峰的实力，本不该如此羸弱，可惜这里是学海，他们本就只有本体两三成的实力，更因为内心惶恐，自己乱了手脚，导致没有丝毫防备。
而沈前的“言出法随”早已大成，在魂魄力量的极大差距下，就直接造成了秒杀一般的效果。
这一幕别说沈前自己也有些意外，就算是旁边正在和另一个武者大打出手的孙祚也呆了一下。
趁着这短暂的空袭，那早就亡魂大冒的山海武者玩命一般朝着远处狂掠而去，而沈前刚刚追上那最先出手的刺客，等他一刀将刺客斩灭，再回头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草！”
这时孙祚才反应过来，刚想追击却被沈前拦下了。
“算了，来不及了。”
回转的沈前看了一眼距离，摇了摇头。
强行追倒也不一定追不上，只是没那个必要。
“沈前，你这实力也太离谱了吧，虽然之前也有点概念，但现在我是完全看不懂了。”
孙祚从善如流，停下了脚步，此时才来得及惊叹刚才发生的一切，满脸苦笑的说道，“看他们的魂力，一个山海巅峰，三个山海后期，竟然不是一的一合之敌！”
“也是因为你牵制了一人，不然没这么容易……”
沈前推脱了一下，见孙祚满脸不信，他也就没有多解释，只是将目光收回，他看着那几个武者陨落之处，却是忽的眉头一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怎么了？”孙祚见沈前再次陷入了发呆状态，不由奇道。
“我在想……没什么，走吧。”
沈前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遭遇袭击是正常的，那天价悬赏令就挂在他头上，他此时的处境甚至比当初九天之争的时候还差，沈前只是由此联想到了一些其他事。
但他还没有完全捋清楚。
不过被这突然的袭击打岔，沈前倒也暂时放下了心中莫名的焦虑，不管老师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此刻都是鞭长莫及。
但以老师的本事，应该……也不会遭遇什么危险吧？
沈前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两人将现场散落的几个低星级文位收起，继续赶路。
接下来，在前往“书山”的短短百里路上，沈前和孙祚又遭遇了数次袭击。
除了其中一次是因为旁人争夺“文位”的混乱波及，其他却都是有预谋的伏杀。
当然，因为中海刚刚开启，这些无意闯进来的武者仓促之间虽然认出了沈前，但也难以阻止什么太有效的围攻，基本都是三五人联手，没有对沈前造成任何威胁。
甚至沈前都不太需要出手，仅仅凭借孙祚就能应付绝大部分敌人。
孙祚似也是被沈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刺激到了，出手之间极为疯狂，他本就修了灵魂秘法，自身又是山海巅峰，去除掉沈前这种不能以常理论的怪物，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数波袭杀，都被他轻易化解，死在他手上的山海武者也少说有五六人。
至于沈前，反倒是时不时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般走走停停，约莫大半个小时后，又穿过一片遮蔽视野的珊瑚礁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孙祚随之停下了脚步，嘴巴微张，而沈前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暂时停止了思考。
温润且柔和的光芒映照在二人脸上，而在两人的瞳孔之中，也都映照着一座视距几乎容纳不下的高山。
沈前突然明白为什么老早就看见“书山”，但真实的距离却会如此遥远了。
只因这书山……很高很高，很大很大。
以目力测之，这完全由发光的书籍堆砌起来的山峰，最高处起码超过了万丈，一眼几乎看不到顶端。
相比于高度，它的占地面积倒显得不值一提，但起码也有数十里方圆，就像一个发着光的大型圆锥体，耸立在这藏在海底深处的宽广盆地之中。
而此时这盆地也是混乱无比。
就算最先进入“中海”的武者数量不算太多，但不知道是因为这书山太过显眼，抑或是中海的面积远不如其他八海辽阔的原因，此时这方圆千里的盆地之内，竟也早就聚集了少说五六千武者。
与之相对，沈前在路上遇到的袭杀反而算是稀少了。
此时的盆地之中也是混乱无比，起因很好猜测，因为就在这辽阔的盆地之中，就如同满天繁星一般飘荡着不知道多少团“光华”。
就算其中只有一小半是真正的文位，也是一个相当夸张的数量，至少远远超过了在场武者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