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许念又扯下了左右肩膀上那两个头颅，大口啃食起来。
“这是什么路数……自己吃自己？”
在急剧恢复着状态的沈前分身的错愕眼神之中，许念吃完了手臂，吃完了头颅，竟又将属于自己原本的那条左手也扯了下来，塞入口中不断咀嚼。
许念一边痛苦的嚎叫着，一边大口啃噬着身上能找到的所有血肉，他的体形在急剧缩小，他的灵魂被分割的支离破碎，但他身上的气息，却以一种反常和扭曲的姿态节节攀升。
只是片刻间，许念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人形大小，但他的形象却比之前变成白骨巨人的时候更加惊悚。
他就仿佛一个由碎片血肉拼凑起来的歪斜人偶，全身几乎只剩一层粘着的薄薄皮肉，看不出五官的脑袋上空，却聚集了一团乌黑的恍若漩涡一般的黑云。
在那黑云照耀之下，许念的气息远比体形巨大的时候还要让人心悸，已经无限接近太乙金仙级别的王侯。
下一刻，歪着脖子的许念冲沈前的分身一“笑”。
轰！
火焰巨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胸膛已经被一闪而逝的黑雾洞穿。
沈前分身闷哼一声，体形在应激之下也恢复了正常，他看着胸口处淋漓的血洞，随即骇然转头，看着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的许念。
许念层出不穷的底牌和仿佛永远没有极限的后手，着实惊到了沈前。
如此难缠的人物，他生平第一次见到。
许念嘴中叼着一块金灿灿的血肉，正是从沈前分身的胸膛处撕扯而下，他嘴巴一张，就将那血肉吃进了腹中。
“啧，王侯就是好吃啊！”
许念猖狂一笑，身形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沈前分身全神贯注，终于捕捉到了那近乎残影一般的轨迹，手中长戟挥出，和许念抓来的手掌碰撞在了一起。
当！
虎口剧震的沈前分身差点没握住天冥，勉力一挡后急速抽身而退。
许念不依不饶，身形如鬼魂一般缠绕着沈前分身，每一次探出手掌，都必定从沈前分身身上抓下一块新鲜的血肉。
“哈哈哈，你逃不掉的……吃了你，我要吃光你！”
许念扭曲到病态的肆意笑声响彻天地，直至某一刻，一直后退的沈前分身骤然冷哼一声，竟是收起了手中长戟，猛然冲天而起，似是要逃离战场。
“现在想逃是不是晚了点？”
许念狞笑一声，正欲追击，却见旁边一点寒芒暴射而来，在许念猝不及防间穿透了他的腰腹，将他狠狠钉在了地上。
感受着那长刀不断撕扯着自己的身体，许念却是疯狂大笑，握住青红长刀，将之一点点抽离了自己的身体，似在享受那种痛苦的过程。
拔出长刀后，许念将那品质极高的长刀随手一扔，接着缓缓转头过来，看着那自汹涌黑雾之中一步步走出来的身影。
“沈前！”
许念不明白为什么分身在这一刻抛弃了本体，竟是沈前本尊迎面而来，他的脑子已经在极度的混乱之中无法思考，但不妨碍她眼中露出嗜血光芒，朝着沈前狠狠扑了过去。
“他喵的分身也靠不住啊，最后还是得自己出手。”
本来一心想抱分身大腿、在旁边嗑瓜子看热闹的沈前缓缓叹息了一声，看着直冲而来恍若地狱恶鬼一般的许念，他不再压抑体内的躁动，任由酝酿已久的精神力瞬间解开了身上那无形的枷锁。
唯一庆幸的是，有分身在旁，倒也不用担忧之后陷入虚弱的“贤者时间”。
天地为之凝滞。
许念猩红的眼眸之中，倒映着沈前身上那十点如星芒一般炸开的幻影。
轰！
冲霄的气势竟在这一刻挤开了所有森森的鬼气，让天穹重新展露，而在天穹之上，一片寂寥的亘古的久远的星空展露出来，在那星空之中，正有十颗璀璨星辰交相辉映。
这天地异象也让沈前怔了一下。
从突破山海以后，他是第一次展露“十方造化体”，而这种异象，是武者阶段所没有的。
不等沈前反应过来，那十颗星辰已经在纵横之间，组成了一个古老的仿佛文字一样的图案，随后有星芒投射而来，映照在了沈前的身上。
他的元力瞬间沸腾、升华，转变成了某种未知的力量，那些力量咆哮着，在他的体内激荡着，带动着他的气势节节攀升，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只是眨眼就突破了山海的极限。
许念混乱的眼眸之中有短暂的茫然一闪而逝，随即他就像是嗅到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狰狞的吼叫着，朝着沈前飙射而来。
嘭！
沈前被炽烈的光芒所充斥的双眸一转，随即手掌一挥，只听“轰”的一声，许念的身形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弹射而出，深深陷入了地底。
轰隆！
许念从地底跳了出来，他身形破碎，气息不稳，面孔上的茫然之色更甚，似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前脚步不停，感受着体内的力量在冲破第三次临界点后，终于有了放缓的趋势。
沈前握了握手掌，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如今的他，在开启“十方造化体”的情况下，实力暴涨的上限大约就是太乙金仙的巅峰，再多……他就会失控，再也无法收束力量。
失控会发生什么事沈前也不知道，冥冥之中的预感却告诉他，他绝对不愿意见到那种后果。
“还好，太乙金仙巅峰的力量……只要不见到大罗金仙，却也够用了。”
看着面目恢复狰狞的许念再一次冲来，沈前目光冷漠，又是一巴掌挥了出去，将许念抽飞到了半空。
他丑陋的身躯在半空翻滚颤动，沈前能清晰洞察其中的轨迹。
让他的分身狼狈不已的许念，此时在本体眼中，不值一提。
“许念，结束了。”
沈前遥遥伸出了手掌，半空之中的许念顿时身躯一僵，定在了半空之中。
“不，不……”
生死关头，许念终于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他的脸上浮现恐惧、痛苦、不甘、惊愕以及一丝莫名的解脱。
“破碎！”
沈前轻声开口，拨动了规则的弦。
轰！
许念的身形顿时炸成了无数碎块，恍若血色的烟花，漫天飘零。
第524章 真正的杀机
随着许念的身躯被撕成碎片，天地间的森森鬼气开始快速消散，重新展露出了满目疮痍的大地。
恍惚间，沈前看到无数怨念幽魂升腾而起，在清明的日光照耀之下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于世间。
“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沈前知道那都是被许念奴役过的强者魂魄，虽然再无痕迹，却也没有了痛苦。
唯有一道残魂还徘徊在沈前眼前，不肯离去。
沈前依稀辨认出那正是许念的模样，只是他的神魂已经近乎支离破碎，此时正睁大着茫然的眼睛，双目无神的盯着远处天际，喃喃念叨着什么。
正常人无法和魂魄交流，沈前在耳朵上附着了一些精神力，顿时听到了许念的低声呓语。
“没希望，没希望的……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
“什么？”
沈前一怔，一时间不明白许念话中之意。
但此时的许念已经接近魂飞魄散的边缘，显然无法正常交流，他对沈前的询问置若罔闻，只是不住的念叨着，“黄泉尽头竟是这样……哈哈哈哈……九王知道吗，他们一定知道……怪不得，怪不得……”
沈前顺着许念虚无的目光看去，眼中只有残破的大荒世界，却是什么异象都看不到。
“死吧……都毁灭吧……谁人可逃，哈哈哈哈……”
许念又神经质般大笑起来，残缺的魂魄在烈日之下逐渐消散无踪，彻底的陨灭在了世间。
沈前眉头大皱。
许念的生机早已断绝，精神内核也早已破碎，他的残魂说穿了只是临死之前的一些执念的聚合。
也就是说，许念这时候说出的话语一定是出于本能，并不是在故弄玄虚。
可是他临死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还是说，只是单纯因为吞噬了太多魂魄，已经变得神志不清？
黄泉尽头？
那又是什么地方？
沈前突然想到，在当初遭王侯议会放逐之后，据说许念在“门”后流浪了许久，联系他之前泄露的一些信息，不难推测出，许念是去过残破的地府世界的。
三界崩塌之后，地府也早已崩坏，但根据沈前所知，轮回并没有停止，生与死的秩序依旧在遵循天道的本能运转着，否则这个世界早就出问题了。
沈前猜想，所谓的“黄泉尽头”也许指代的是崩坏的地府之中的某个地方？
许念曾经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或是临死之前，依赖着和生死法则的紧密联系又看到了什么？
沈前不太确定，只是对方口中提到了“九王”，让沈前直觉这其中应该确实有着某种隐秘。
“对了，白斐曾经提过，他之所以能死而复生，也是因为误入了曾经的地府轮回，回头可以找他打探一下。”
沈前摸着下巴，“还有四师兄巫珺，他的得道之地，那个叫做‘亡者之海’的地方，据说也和地府有着莫大联系，也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所谓的‘黄泉尽头’是什么。”
沈前想着下意识掏出了手环，随即才想起他还身处大荒世界之中，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该回去了。”
沈前摇摇头，环视一圈，想了想，还是猛然延伸出了精神力。
嗡！
附近百里的空气如水波一般荡漾起来，片刻后，点点大小不一的光华汇聚而来，漂浮在了沈前面前。
这上百点光华之中大半是各种各样的空间晶石，除此之外还有部分灵能武器，以及一些象征着身份标识的小队徽章。
这些东西都是死在这里的所有山海强者的遗物，而在大战之中能留存下来的灵能武器，比如聂寒的那杆长枪，几乎都是S级以上的品质。
除了来自许念的战利品，沈前琢磨着其他人的遗物还是尽量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属。
如今的沈前，已经不需要再通过这种肆意掠夺的方式积累身家了，而且大部分山海武者的东西他也不太看得上，留在手里反而占地方。
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打了个包，沈前打算回去再慢慢整理。
这时，随着“十方造化体”的隐匿，虎狼一般的劲头过后，一种极度的虚弱感开始占据了沈前的全身。
头脑晕眩了一阵的沈前很快稳住脚步，将分身召唤下来，把东西都交给了分身。
虽然分身也在之前和许念的交手中受伤不轻，但以王侯的复原力，此时早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倒是本体好像被掏空了一般，估摸着没有个一两天是缓不过来了。
不过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毕竟沈前没有维持终极形态太长时间，若是许念再强横一些，沈前估摸着此时他只怕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在许念布下的阵法消散后，位于不远处的“门”也在半空显露了出来。
在分身的带领下，沈前腾空而起，两人朝着“门”疾掠而去，片刻后便没入其中。
……
空间的扭曲感过后，眼前一花，入目是残破的大地，空气之中遗留着焦灼的味道，沈前一怔之后，随即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