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老太爷侃侃而道,长篇大论,方平听完后总结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说,黄家这几年与内城四大士绅之一的林家,起了龃龉,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
已经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该不会是让我出手对付那林家吧?”方平笑道。
黄家老太爷摁了一声,还真有这个念头,“但不是小友想的那样,双方打得头破血流,堆尸如山,是谁都不行看到的。”
“所以我们两家就在楚家,孙家的调和下,立下了一个赌约。两方各自派出一名武者,在各方见证下公平交手,这场比斗对我黄家在内城中的声望,利益,都至关重要。”
“理解,这就和土匪选大王一个道理,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当大哥。”方平话糙理不糙的道:“那林家派出的武者是几品境?中三品吗?你黄家也是大泽府城四大士绅之一,可不要告诉我说,连一位中三品武者都拿不出来。”
黄家老太爷被噎的有点岔气,“事情没有小友想的那么简单。代替林家出战的,是林家二小姐,此女武道天赋过人,年轻时游历江湖,曾拜入某一武道宗派,之后天资不足,犯了过错,被赶回了大泽府城。”
“可那实力不容小觑,我黄家几名中三品高手,还真没哪一个能够毫无悬念的战胜她。”
方平凛然,老同志就是老同志,自知黄家武者出马,难以取胜,索性就赌上一把,把宝压在了方平身上,赢了皆大欢喜,败了也在预料之中。
“多少银子!”方平也不含糊,对付老同志,丁是丁卯是卯,不先谈好价钱,方平是不会出手的。
“这个……”黄家老太爷无语,现在的年轻人啊,太过浮躁,张口闭口就是银子,就不能给他老人家一个面子吗,“你想要多少银子?”
“周府台那里还有我几十万两银子没有送过来。”方平腹诽了一声,“此战关乎黄家在大泽府城内的名望,还牵扯到你黄家与林家之间的利益之争,重要性不言而喻。”
方平强调了一遍此战的重要性,竖起了五根手指。
“五千两银子?好!”
“老人家,方某说的是五万两银子!周府台请我到运河之上剿匪,出的可不止这个价!”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啊,五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方平冷笑,“多吗?黄家家大业大,莫说五万两银子,五十万两银子也只是九牛一毛。除此外,我可以保证,此战必胜。”
“你就这么有把握?”黄家老太爷诧异,如果五万两银子,能毫无悬念的赢下与林家的比斗,倒也不亏。
第一百零六章;林若霜
才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空气湿润润的,顶空却艳阳高照,洒落下的光束,映照到门前盛满雨水的瓦缸内,勾勒出绚烂粼光。
栖息在屋檐上的鸟雀,相互梳理着被羽毛。一派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花甲之年的林家家主,两鬓斑白外,一头黑发又黑又密的坐在那里翻着账本。
作为内城四大士绅之一的林家,田地房产数不胜数,店铺也有上百家之多,所以林家家主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隔十天就要查一下账本。
就在林家家主似有不悦,拿起毛笔,在账本一处画了个圈的时候,伺候了林家家主几十年的老管家,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大厅内,凑到林家家主的耳畔,窃窃私语的说了些什么。
……
林家府门前。
恐怕黄家老太爷也没想到,方平一出黄家,就直接来了林府叫板。
照黄家老太爷的话,两家比斗,定在月底,要请诸多大泽府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做见证,可方平不那么想。
众目睽睽下打败了那個林家二小姐,等于是在众目睽睽下打了林家的脸,让对方下不来台,为了五万两银子,就和林家结仇,方平还没那么廉价。
因此他一出黄家,就来了林府前叫板,即便那林家二小姐败了,也不会颜面尽失,想必林家也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
至于林家败了不认账,可就把路走窄了,彼时方平也能去找黄家老太爷加钱!
院墙后窸窸窣窣的传来了脚步声,府门旋即敞开,走出的老者,面容威严,目光炯炯,脊背有些佝偻,虽然是上三品境,可一身气血衰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得动。
“听老福说,你是来替黄家出头的?怎么?一个人就敢打上门来了,还真是年轻气盛啊,说吧,黄家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林家家主语气冰冷,脸色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可看得出,他很生气!
这也在情理之中,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吊儿郎当,只身一人就来他林家门前叫板了,可见是个要钱不要命,黄家甩出来恶心林家的疯子。
“老人家此言差矣,不年轻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方平不冷不淡的拱了拱手,暗忖自己突破二品境后,气血真气内敛,不运转时,就和下三品武者一样,林家老太爷认为他是来挑衅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饭要吃,事儿要做。
施了一礼的方平,挺起了脊梁,接近两米高的庞大身躯,粗大双臂,让方平如一座高山般的俯瞰着不及自己胸膛处的林家家主,“方某的确收了黄家老太爷的钱。”
“不多,五万两银票!钱,方某已经拿到了。今日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提前完成你们两家之间的比斗,去喊二小姐出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家家主还没发作,他身后伺候了几十年的老管家,须发皆张,怒不可遏的掠出,这老家伙真人不露相,竟也是中三品的高手,可与林家家主一样,年事已高,气血衰败了大半。
拖动着几道残影的扑到了方平身前,五指弯曲成爪,凌厉破空,力道狠辣的抓向了方平的肩头锁骨处。
林家家主大可出声制止,但他默认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还敢顶撞自己的野小子,不给点血淋漓的教训,传出去让人贻笑大方。
“太弱!”
方平举拳便轰,瞬间复苏的磅礡气血,如一头洪荒巨兽附体,沙包大的拳头,快狠准的抨击在老管家的躯干上,老人家口吐鲜血,满面骇然的抛飞出去,砸在门后的萧墙照壁上,碎石横飞,炸声震耳,半米厚的萧蔷照壁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竖子尔敢!”林家家主既震撼,又愤怒。
跟了他几十年,伺候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两人间的感情,可以说是异常深厚了。
“喊什么,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他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方平没有了耐心,眸光渐凶,看得林家家主莫名颤栗,“我一个人来,就是要给你林家体面,如果你林家不想要这个体面的话,方某只能强行帮你林家体面了,懂我的意思吗?”
林家家主哑口无言,心里咒骂着黄家老太爷,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一个外援。
“老福怎么说也是中三品的高手,气血衰败,实力也能稳操胜券的压制住中三品以下的武者,籍此推测,这小子有着中三品的实力……”
揣测到此处的林家家主,深吸了口气的讥笑道:“难为你还想的这么周到,可体面是靠实力挣回来的,不是嘴皮子说出来的。
我林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家底,也是靠着列祖列宗真刀真枪打出来,如果你想枉送性命的话,那就来吧,老夫成全你。”
说完,林家家主唤来仆人,抬走了重伤不醒的老管家,自己则带着方平走向府邸深处。
到了林家演武场上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黄家人,有老有少,议论纷纷。
“谁啊!来我林家就叫板,先过我这一关!”
“能现实一点吗?福老爷子可是跟了家主几十年,自身也是中三品的修为,可你没看到从府外抬回来时,是何等凄惨模样吗?治好了也要少活十年。”
“福老爷子还能活十年吗?”
“这不是重点!你们看,这家伙才多大,竟然就能打伤福老爷子了,武道奇才呀。”
聚集在了演武场外的黄家小辈们,总要有二三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突如其来的风波。
“二小姐来了!”
蓦然有人高声的呼喊道,全场所有人都眼神期待而敬畏的看了过去。
林家二小姐林若霜,三十九岁了,容貌娇丽,皮肤白皙,身材也保持的很好,看起来就和二十多岁的妇人没什么区别,身穿一袭劲装,雷厉风行的站在了演武场上。
她可是林家的骄傲,年轻时游历江湖,拜入过某一武道宗派,后来天赋不济才被赶回,可有过拜入武道宗派,见识过更加辽阔世界的她,已然不把这大泽府城内任何武者搁在眼里。
“娘天下无敌。”
不远处,一个十多岁,相貌上继承了娘亲美貌的少女,舞动着拳头的呐喊道。
“就是你要挑战我?”林若霜哼了一声,直视着体魄雄伟惊人的少年。
“不是挑战,是给你林家体面,如果说是正常比斗的话,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见证,你要是败了,林家可就颜面无存了。”方平坦白的回道。
“狂妄!”在场的黄家小辈们放声大骂,颇有一拥而上,生吞了方平的意思。
林若霜倒是镇定,上下一番打量,“也不怕告诉你,我是四品洗髓境的修为,你是几品?”
方平摇头的抬起了一只手掌,作出请赐教的姿势。
第一百零七章;年轻人不能去偷,去骗!
“霜儿,不必手下留情,武道交锋,生死听天由命,打死了这小子,黄家那边我去对付。”林家家主不屑的俯瞰着方平。
在他看来,方平根本不可能战胜林若霜,再年轻,再有武道天赋,也弥补不了修炼上的时间差,而且林若霜还不是一般的中三品高手,她可是到过武道宗门拜师学艺两年半的林家凤凰,不客气的说,大泽府城中三品武者里,林若霜绝对是纵横无敌的存在!
碰到初入上三品的武者,也能几招。
方平想笑的瞄了眼一下子就支棱起来,格外嚣张的林家家主。
今日我方某人要是用了第二招,就算他输。
捕捉到方平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林若霜登步如飞,身形似电的杀向了少年,身法极为精妙出现在方平跟前,要是其他人也就罢了,落入到方平眼中,简直一塌糊涂。
浮现在方平正前方的,根本就是一道残影,是用来迷惑方平,吸引方平注意力的。
“中!”真身出现在了方平背后的柳若霜,哼了一声的刺出了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外附着真气内力,如一口吞吐寒芒的长剑,刺向方平的脖子后的天柱穴,两条长腿也如巨蟒一般的缠向方平的两条肌肉扎结的手臂。
“花里胡哨。”方平动了,血管中的气血,瞬间爆发出江河汪洋之势,脚下一踏,身形扭转,方平一拳轰向了后方,过程中,方平的拳头变得通红如烙铁,空气都被打的支离破碎,制造出的音爆气浪,掀起周围上百米内的灰尘砂砾。
柳若霜神情剧变,少年倏然峥嵘毕露,恐怖如龙的气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种压迫感一度要柳若霜回到了曾拜师学艺过的武道宗派里去。
“我是四品境……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战胜我?”
心中这般告诫着自己,柳若霜手指变幻角度,丹田中的真气内力悉数迸发而出的附着到纤细手指上去,一柄有形物质,锐利无匹的剑气,在柳若霜手指前端呈现。
这是她在武道宗门内得来的武学,可把一身真气凝炼为无坚不摧的剑气。
方平不为所动,低吼了声的推动着膨胀如气球大小,冒着血气光华的拳头,撞击在柳若霜手指外的无形剑气上,感觉被一只蚊子咬了一下,皮都没破。
柳若霜指外的剑气却在方平的庞大拳力下,节节破碎的蒸发掉,方平拳劲不减,如一颗流星,嘭的一声砸落到了柳若霜的胸脯上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挨了方平一拳的柳若霜,骨断筋折,口吐鲜血,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飞到了演武场外去。
林家家主;???
在场林家众人:???
“娘!”
所有人瞪目结舌,舌头打结时,还是林若霜十岁的女儿跑了出去,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失去了意识的娘亲。
“是个孝顺孩子。”方平浮想联翩,自己要是给妖魔吃了,方莹会不会比这还伤心欲绝。
半個时辰后。
黄家。
见到少年去而复返的黄家老太爷,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小友还有什么没说的?”
“也没什么,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我已经去过林家的,也打败了那林家二小姐,你这五万两银子没有白花。”方平淡然的回道,全然没在意黄家老太爷瞪目结舌的样子。
“不是……让老夫捋一捋……”黄家老太爷晃过神的道:“你看啊,事情是不是这个样子。两个时辰以前,老夫给了你五万两银票,让你代替我黄家出战,与那林家二小姐比斗,现在你告诉我说你去过林家了,还打败了那林家二小姐?”
“恕我直言,对待老人家,不能用偷,用骗,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
方平:“……”
他有那么坏吗?
“事实如此,信不信在你。”
瞧着少年煞有其事,黄家老太爷脑门直冒凉气,这要是真的,少年可真是妖孽了,那林家二小姐可是去到过武道宗门修炼的天才,就是因为黄家无人可以战胜林家的二小姐,他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宝压在了方平身上,哪成想来了这么一出。
“……那个,老夫自然会去一探究竟,只是这比斗约好了要城内各方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起见证,你一个人就去林家打败了那林家二小姐,这林家能认账吗?”
黄家老太爷道出了他的忧虑。
方平付之一笑,“我这么做,是给你们彼此一个台阶下,不过那林家要是不认账,你可以找我,只是,要加钱!”
黄家老太爷没话说了,方平也识趣的离开了。
方平没有回同福客栈,也没去楚瑛那里看望李柔方莹,随便在街边找了家客栈投宿,关上房门后,他拿出了从黄家老太爷手中得来的两枚龙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