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就已经猜出‘魔术师’是佛尔思小姐，而她对佛尔思小姐的财政状况一清二楚。虽然她在中产中算是相对富裕的，但相比起非凡者所需的巨额花费，依旧是杯水车薪。
“只有？”
“不到？”
“五千镑？”
佛尔思和休对视一眼，哪怕由于灰雾的遮掩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她们也能确定对方的表情一定不太平。毕竟佛尔思把房子卖了也才能凑够2500镑。
甚至就连‘愚者’和‘倒吊人’也同样面颊微微抽动。
那可是五千镑，不是五百镑！为什么‘正义’小姐能说的跟五便士一样轻松？
只能说，富婆是真的香！
不过还好这个富婆是他们塔罗会的。
克莱恩想了想，操控着‘世界’阴沉嘶哑地说道：
“帮我留意千面狩猎者的脑部异变垂体和血液，以及人皮幽影的特性，深海娜迦的头发。当然，我可能也需要‘正义’小姐的提供一些帮助。”
虽然他距离彻底消化‘魔术师’魔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提前收集所需的主材料也是很有必要的。虽然他没钱买这些主材料，但‘正义’小姐有啊！
不就是借钱嘛，‘魔术师’借得，‘世界’借不得？也就是说银行不提供这方面的贷款服务，不然我都想把银行借到破产。克莱恩在心底吐槽道。
“当然可以。”
奥黛丽矜持的点点头道。
他父亲霍尔伯爵就是鲁恩王国鼎鼎有名的大银行家，论财富在全国的银行家中能排到前三。而作为霍尔伯爵的女儿，虽然奥黛丽并不能继承家业，但也同样继承了霍尔伯爵在银行业方面的‘天赋’。
只不过，她在塔罗会‘放贷’赚的不是利息，毕竟她其实也不是很在乎那一点点利息。让塔罗会的各位欠她人情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这些人情她也未必能用得上，但有总比没有好嘛。正如罗塞尔大帝说的：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码事。
不过，‘世界’先生看起来也很缺钱啊，就算是身为神明的眷属也依然要被这些俗物所困扰吗？唔，仔细想想，整个塔罗会唯二不为金钱所困扰的，似乎也只有自己和‘恋人’。
一向沉默寡言的‘太阳’戴里克举了下手，开口道：
“我被安排了一个任务，将于短期内去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半毁灭神庙做探索，嗯，就是堕落造物主那个。”
“负责这次行动的首领是牧羊人洛薇雅长老。”
“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戴里克有点忐忑地发言，将自己将要面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便有些期待的看向其他人寻求箴言。
“我的建议……”
“倒吊人”阿尔杰几乎没做犹豫就说道，“我的建议是绝对不要去！”
“确实。”
克莱恩默默点头，他的建议也是有多远躲多远，以稳为主。
‘太阳’沉默了几秒，为难地说道：
“可是，任务是必须接受的。”
‘倒吊人’低笑道：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
“这个任务之前，你是否还会参与巡逻？找个机会，故意让怪物把自己弄伤，
具体的尺度……你可以参考白银城过去的事例。”
“嗯，如果你最近没有巡逻的机会，你也可以假装自己接近失控……或者说，把自己弄到接近失控。方法很简单，这只需要你连续两天，始终让自己的灵性处于较为干涸的状态，你就能产生幻听，出现失控的征兆。”
“这种方法不算安全，但也不算危险。因为只要你后续不继续压榨灵性，一周内情况就会好转，不会真正失控。当然，你们白银城城肯定有救治失控前兆者的办法和措施，恢复应该会更快。”
“所以，我建议你估计好时间，最好是在出发前两三天开始。”
‘太阳’戴里克听的一愣一愣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身为观众的‘正义’，立刻从‘太阳’的眼神和动作里读出了一条信息：
“还有这种操作？”
“‘倒吊人’先生。”
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能这么熟练啊？”
‘倒吊人’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问，坦然道，“我不是熟练，只是恰好从一本笔记上知道而已。”
‘太阳’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一个好孩子，撒谎对他而言并非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但‘倒吊人’在这方面显然经验丰富，很快就消除了‘太阳’的心理障碍——
一如此前消除‘正义’小姐对刺杀大使的心理障碍一样。
政委之名，实至名归。
在‘倒吊人’的悉心教导下，‘太阳’郑重点头道：
“我明白了”
“谢谢你，倒吊人先生。”
“正义”奥黛丽和“魔术师”佛尔思顿时都有了以手掩面的冲动。
‘倒吊人’默默点头，仿佛在说‘孺子可教也’。
但末了，阿尔杰又看向余烬，询问道，“关于奴隶贸易，我近期又有了新的线索。‘恋人’先生，是否需要单独交流？”
“不用。”
余烬摇摇头，他并不觉得这是需要保密的事情。
“好。”
阿尔杰点点头，接着道，“关于与‘疯船长’有关的奴隶贸易，我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已经持续了接近三年。这三年来，南大陆许多原住民部落都被劫掠一空，所有人都被绑走。”
“甚至是在各个种植园、在海上的群岛，也有大量奴隶莫名其妙‘逃亡’。有好事人曾经统计过这些失踪的人口，至少有上百万！”
阿尔杰用郑重的语气重申道，“是至少上百万！因为你要知道，有些原始部落即便‘失踪’也不会有人关注，甚至会有人刻意隐藏。真实的数字绝对在这之上，我甚至怀疑可能会翻一倍不止！”
“而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鲁恩王国的态度一直显得十分懈怠。他们进行了调查，但每一次都只是草草了事。直到最近一个月，他们突然宣称这些事都是极光会所为，并联合其他王国共同清剿南大陆的极光会。”
“而在清剿的过程中，又有大量人口失踪。”
阿尔杰停顿了一下，叮嘱道，“以远比过去三年更高的频率和更大的规模，大量原住民被掠夺一空！而对这一行为，各大王国对外宣称是极光会的报复行为。”
“同时，有人曾在风暴海目睹大量商船前往南大陆。而从他们的航道判断，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东拜朗。但在东拜朗的所有港口，都没有任何人看到过这些船只的踪迹。只是在事后，又有人在风暴海上看到了大量商船前往鲁恩王国。”
“而在这些船只中，有人认出了其中一艘护航的舰船是‘疾病中将’的旗舰‘黑死号’。并且那些‘商船’中，也有一部分被人认出来隶属于臭名昭著的人口贩子。”
“当然，看到这一切的人毫无疑问遭到了追杀。但他却极为幸运的钻进了狂暴海的一条特殊航线，成功逃出生天，并在事后将这些情报大肆传播。”
“……”
克莱恩表情一抽，虽然极光会是邪教成员，但什么锅都往极光会头上扣未免也有些过于抽象……什么？你说这些都是极光会干过的事情？
哦，那没事了。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鲁恩王国多半是急了。虽然已经掠夺了上百万奴隶，但相较于挖掘并修复九座陵寝的庞大工程，光靠这些人还是远远不够。
以前有极光会帮忙，借助绘画世界可以十分便利且隐秘的运输奴隶，导致一直以来都几乎没有人发现太多的线索。
但如今作为中间人的‘疯船长’被杀，绘画世界被毁。鲁恩王国也就失去了可以隐秘运输奴隶的手段，只能是借着清剿极光会为借口大肆掠夺人口，做最后的一锤子买卖。
但没有了绘画世界的帮助，大规模的奴隶运输难免会引起怀疑。当然，鲁恩王国也不傻。这些‘商船’，或者说贩奴船即便抵达东拜朗，也肯定是走的私港。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看到大量贩奴船前往东拜朗，却又没能在任何港口看到这些船只进入码头的原因。
只是这样一来，矛头就必然会指向鲁恩王国。就算借着国家机器的力量全力遮掩，也势必瞒不了太长时间。
但另一方面，鲁恩王国突然急切的渴求奴隶，固然有绘画世界出问题的因素。但这是不是也恰好说明他们的目的即将达成？那九座陵寝的挖掘与修复工作，是否已经接近尾声？
等到这些陵寝被完全修复，恐怕乔治三世就会举行成神仪式了吧？而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时间不会太短，不然也不至于掠夺大量奴隶，这是想加快进度。但同样的，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不然也不需要急着加快进度。
“我知道了。”
余烬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感谢你提供的情报，但从现在开始，对于奴隶贸易的调查就先暂停吧，他们应该不会继续从南大陆掠夺人口。”
对余烬而言，既然他已经得知黑皇帝的成神仪式，奴隶贸易的调查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好。”
阿尔杰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虽然他知道的情报不如余烬和克莱恩那么多，但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毕竟鲁恩王国既然已经开始不顾暴露的风险大规模的掠夺人口，大概率是不会再做第二次。就算继续调查，也不会有太多的情报。
克莱恩隐晦的看了眼余烬，本想着如果他没看出来就让‘世界’提醒一下。
但看样子，应该是不需要自己多嘴。
……
贝克兰德，希尔斯顿区，伯宁翰路117号。
余烬睁开双眼，翻身坐在床沿，幽黑的眼眸深邃而沧桑，他还在思考在塔罗会上‘愚者’的那番话。或者说，他第一次开始思考——
于不死人而言，执念是驱使他们前进的动力，也是维持他们理智的缰绳。
于余烬而言，也是同理。
传火是他的执念，就如同呼吸一样理所当然。就如同他不会去无缘无故的思考自己为何呼吸一样，他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为何会想要传火。
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什么造就了他的执念——
洋葱哥的执念是杀死‘巨人王’尤姆，因为这是他对尤姆的承诺。
如果杀死尤姆，他会在尤姆的宫殿自杀。
但如果他没能亲手结束老友的痛苦，他会因未能完成执念而继续自己的旅程。
希里斯的执念是杀死她爷爷，因为这是她对爷爷的承诺——
承诺在他发狂时，要去杀死他。
而伊果的执念是守护，因为他承诺要保护圣女伊莲娜。
那自己呢？
自己传火的执念又是从何而来？
余烬很快找到了答案：为了拯救所有人。
一切都仿佛能自圆其说，又仿佛如空中楼阁一般有着致命的漏洞。
“或许，我的确该去一趟伦堡。”
余烬低声自语道。
伦堡，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总部所在。
黄金梦想号的船长，‘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曾经邀请他前往伦堡，并声称那里或许会有他追寻已久的答案。
虽然不知真假，但至少也是一种可能，或许那里真的能解开自己的困惑。
唯一的问题在于。
伦堡与鲁恩王国并不接壤。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余烬也多少学了些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