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先前苏泽听见的那笑声,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猎手般的冷漠的话。
再此刻,就像是被逼在悬崖边的疯狗歇斯底里的嘶吼。
他没有催动他以无数生灵精血浇灌培育的骨棒,在这一刻,那让他多年来无往而不利的伴生灵器已然是变成了最致命的催命符,只要他手中骨棒哪怕扭动那么一瞬间,他也绝对会被清空仙剑通个通透,连神魂都要被斩断。
他只是阴暗的笑着,此刻他的笑声在见到慕映那绝美的面容后都止不住的颤抖,看着慕映眼底的杀意,他开口说着。
“清空剑仙……淡漠、无情,在那个时代……被誉为天道的代行者,一柄仙剑斩天下邪物,情绪从不会有半点波动。”
“怎么你现在……怒了?是以往修为退步,和大道不再契合,还是说我始祖将你重创,一身剑骨不复当初。”
“亦或者,是你被什么影响……”老者开口说着,瞥了一眼一边的苏泽,“就比如你那天赋极佳的传人……”
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过头来继续说些什么,一道冰冷的剑刃便朝着他回去。
下一瞬,那未曾完全退却的天幕消散,天上流云清扫,一轮明月皎洁。
28 机会
天幕尽去,天上的云朵也飘散一空,漫天零碎星星闪耀,圆月微光。
这一剑的威势视乎惊动了这个小镇,蹲坐在古家的小院内,空气中的邪气已经消失殆尽,陈绾绾只能闻见一股有几分泥泞、还有青草芳香的味道。
不远处的高墙之外似乎已经亮起了点点的灯光,陈绾绾搂着躺在自己怀里已经晕过去的苏泽,然后抬头和那个忽然出现的女子对视而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那女子,女子手中的灵剑在挥出那一剑之后就变得暗淡无光了,可凭着自己的潜意识,陈绾绾也大概能看出来,那柄灵剑,应当比祖皇传给她的金剑还要重要几分。
过了一会,陈绾绾才轻轻开口,“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她静静看着站在一边的慕映,面对她时,陈绾绾心里已没了先前遇见那老者时的惊慌。
毕竟这位前辈的出现是拯救她们的……陈绾绾看了一眼慕映所在位置的地面,地面之上还留下着几分灰黑色的碎片,这是方才那老者所留下的,但也只剩下这点碎片了,那老者的身躯在受到那位女子前辈的一剑之后,便如同泡沫解构般灰飞烟灭。
所以陈绾绾现在面对那女子,却并没有多慌乱。
再着,陈绾绾低头看了一眼枕在自己大腿上的苏泽,苏泽的眼睛还在闭着,虽然呼吸还算是平稳,但伸手触碰到平时她不敢触碰的苏泽的脸上时,还是能察觉到,苏泽现在有多么虚弱。
战力比她还要强悍许多的苏泽已经成了这幅模样,如果那边的女子前辈想要对她出手的话,陈绾绾自认也是没法抵抗的。
慕映听着陈绾绾的话,原本饱含着杀意的眼神也随着自己挥出的那一剑逐渐恢复平淡,她瞥了一眼陈绾绾丢在一边的金色灵剑,然后轻轻对着那灵剑挥了挥衣袖,金剑便轻轻漂浮而起,飞到了陈绾绾的身边。
“作为剑修,还是要好好保管属于自己的灵剑的。”慕映开口说着,陈绾绾听着慕映的声音,就觉得好像是坐在醉仙居内,看着那醉仙居从远方运来的冰。
空灵剔透。
慕映身形随即移动,缓缓的飘摇到了陈绾绾的身边,她低头看着躺在陈绾绾大腿上晕过去的苏泽,然后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慕映的眼神依旧淡漠冰冷着,可不知为何的,她的眼神在看着苏泽时,在那最深处,却偏的有些复杂。
她伸手放在了苏泽的咽喉侧边,一缕灵气顺着苏泽的颈脖大脉深入其体内。
陈绾绾看着慕映现在的动作,心里多少有几分急切,毕竟苏泽现在落到这一地步,也是因为方才的老者擅自以邪气肆虐苏泽筋脉才导致的。
虽然这位前辈应该没有带着恶意,但……
陈绾绾心里多少有些担忧,她想着,即便没有恶意的话,修士之间还是颇有巨大的不同,所用灵气即便功法相同,也是有根本上的不同之处的。
现在苏泽体质虚弱,如果……陈绾绾下意识如此想到,她的手也一直放在苏泽的脸上,然后……
她微微愣住了那么一瞬间。
这位前辈的灵气探入苏泽的体内后,苏泽的筋脉没有半点排异的情况,反而就像是绿苗得到了住够的养分一般,随着那前辈的灵气经过,苏泽体内的损伤的筋脉都恢复了几分。
她愕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慕映,她也才是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眼慕映。
这位忽然出现的强大前辈,相貌精致美丽的有几分不像话,一席灰白的剑袍披在身上,洁白的青丝柔顺洁亮,先前她看见时,只觉得这位前辈的眼神冰冷的让人不敢直视,又觉得她是不可亵渎的仙人。
可现在,这位前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怀中的男子,原本如冰般的视线就好像初春细小凝结层冰的溪流终究遇见了云端的阳光,剔透的冰层融化掉碎,游鱼野蛙游动般温柔。
陈绾绾晃了晃神。
“他只是晕过去了,倒没有生命危险。”过了一会,慕映轻声开口说道,明明大概是解释给陈绾绾听的,对她来说是不需要去考虑的消息,此刻她察觉了,说出来后,却也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的心神颇有几分复杂,然后站起了身,开口回答着先前陈绾绾问的问题。
“我叫慕映,是这家伙的……”慕映开口说着,然后怔住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苏泽,记忆里她曾经是想收这家伙为徒来着,可当时的苏泽说什么也不愿,口中说着他以后只有,也只会有一个师尊。
所以要怎么向陈绾绾解释她和苏泽的关系呢。
下意识的,慕映就不想让陈绾绾知道她和苏泽其实有一个交易,或许是因为交易的内容涉及到的东西实在太多,或许……
是交易这个字眼,听起来多少有些生分。
顿了一顿之后,慕映索性开口说道,“我算是这家伙的宗门长辈一类的存在,对他对你都没有恶意。”
她开口说着,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带着这两人先离开着里,毕竟苏泽现在是晕过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进入苏泽的丹田洞天的话,也无法改变位置。
于是慕映心神微动,一股清蓝的光幕从她的头顶降落,然后将苏泽和陈绾绾包裹而住,然后这光幕形成的圆球,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往了别处。
陈绾绾虽然无法透过这光幕看清现在的情况,但也是感觉得出来,这光幕是在快速移动着,离开这地方。
这就好了……陈绾绾轻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担忧的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苏泽,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气质如冰的慕映,抿了抿唇,缓缓开口说道。
“前辈,方才我看你像是从空间裂隙里走出来的。”她开口说着,慕映听见她的话后也转过了头。
“您是空间修士么?”
慕映听着陈绾绾的话,也就知道了苏泽并没有把他的秘密全然分享给陈绾绾。
于是她摇了摇头,“我不是空间修士,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
她瞥了一眼躺在陈绾绾大腿上的苏泽,“有机会,这家伙会和你说的。”
29 徒弟
中州边境的大战因为一剑意的出现而停止了下来。
手握黑剑的墨槐在察觉到那一股子剑意之后神情微微愣住了几分,然后眼底的焦虑也就逐渐缓解。
这一股剑意她算是十分熟悉了,也知道使用这一股剑意的家伙到底是谁。
如此以来,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在战斗开始就一直在被动抵御攻势的玄雷在察觉到这一股剑意之后也有些迟疑的缓下来了自己的攻势,原本还算是有几分难舍难分的两人随即分开了些,玄雷眯着眼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天下。
却不知那一抹剑意到底是何物……
虽然不知道这一股剑意具体是什么存在,但那剑意的使用者修为几何玄雷还是十分明了的。
炼虚十重……活跃在世间的炼虚十重究竟还有多少?可够双手之数?
那可是可以成为中州,这一大域帝者的修为,而且那灵气的波动,还如此的陌生。
如果现在只是平常日子的话,自己的领土内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修士,玄雷大抵是不会有太多反应来着,毕竟他有中州传国玉玺在手,就连那至圣期的妮子他都能一战,寻常的炼虚十重,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可现在不是什么平常日子……
玄雷疑惑的看了一眼墨槐,那手握魔剑的女子修为之高深,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但总归的,凭借玉玺之力,他还是能抵挡住。
可那忽然出现的炼虚修士,十分明显,能成为此次行动的败笔。
偏的……玄雷以心神扫视了那剑意出现的区域,然后脸色稍微有些难看。
偏的还是在那个地方……
离他不远处的墨槐手中的黑剑已经收回了她随手划出的空间裂隙之内,她双手抱住了硕大柔软的胸怀,看着一边头上玉玺之力未曾退却的玄雷,她眯了眯眼。
她现在就算是偷袭,也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那玉玺很棘手,使用时的效果可以让玄雷这炼虚十重的家伙战力抵达她现在所处的乘次,甚至还有十分高明的防御机制,即便玄雷站在那放任墨槐攻击,墨槐也一时半会无法打破。
他有充分的反应时间……墨槐默默想着,既然那家伙已经现实了,想来也是无碍了。
她又看了一眼已经缓缓转过头来的玄雷。
“今日一事,本帝记住了。”墨槐开口说道,眼底的战意逐渐消去,那撩拨人心的魅意眼神逐渐浮现。
不屑的瞥了一眼玄雷之后,墨槐转过了身去,一道空间裂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凭借外物的废物,终有一日,本帝会好好收拾你。”墨槐放下这话之后,赤,裸的足踝便朝着裂隙内踏出,小脚白皙,带着链条的脚踝也尤其纤细。
墨槐先前说的话玄雷并没有一笑置之,毕竟先前他和墨槐的战斗中他是能感受出来墨槐是动了真火,再加上中州和北渊本就为敌……
玄雷没有继续往下想了,在这中州的边界之处,因为先前他和墨槐的战斗让这世间遍布着疮痍,墨槐倒好,北渊和其余大域接壤的地方基本上都没有平民分布,他中州可不一样,这边界附近还是有些小镇小村的。
平民倒是没有多少损害,不过玄雷也不在乎就是了……
过了半许之后,随着玄雷运功聚气,一直悬浮在他头顶的玉玺缓缓的飘飞下来,收回了挥洒在玄雷身上的神芒。
玄雷像是生怕玉玺有所损伤一般将玉玺放回了自己的空间袋之中,在玉玺的作用下,先前战斗中,他身上的黄袍甚至都没有半点损害。
玄雷十足在意的看了先前那剑意出现的方向一眼,却没有踏步前往查看。
毕竟在这世间他并不是最强大的存在,谪仙山还是有些老头子能看见这边的情况,不得怠慢。
稍微敛了敛衣袖只后,玄雷便踏步离开,前往了自己的皇城。
……
中州偌大的皇宫之内,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帝王面色颇有几分不善,他视线所看之处,在那每日早朝文武群臣跪拜的地方,站着一位身披灰袍的修士。
灰袍宽大的帽檐遮挡着常人的视线,帝王大概是习惯了这一情况,也并没有让那人将帽檐提起拉下。
只见那帽檐间有黑雾飘出,随即有苍凉的声音传出。
“公主的下落我们丢失了。”
听见这一情况的玄雷眼神便是微眯起了几分,一向喜怒不言于色的帝王双拳捏住了大臣送上的奏折。
“你是说,朕亲自出手去抵挡魔帝,结果却是落了个空?”
“没错。”下方的修士继续开口说着,全程说话时他都没有抬头,他也没有跪下,所以并没有显得如那些大臣般的卑微,就好像,他全然不惧怕龙椅上那位天子的怒火一样。
“祖皇的传承也就落空了?”玄雷看着下方的修士声音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你们答应朕的事也就结束了?”
“倒是没有倒落空的地步,公主在五大域内能栖身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陛下要是想将公主抓来的话是随时都能办到的事情,只是我宗大计未成,现在贸然出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毕竟陛下想要获得中州祖皇的权能传承,只需要一个十分简易的仪式就能办到。”
听见这事还有回转余地的玄雷的面色就缓和了几分,但帝王终究不会是什么好应付的人物,他继续开口说道,“理由?”
“那忽然出现的剑意,名为清空剑意。”那修士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玄雷的表情这才浮现了几分了然,“如此说来,你们最大的敌人,就有出世了?”
“没错。”修士点头,“说来我宗还是和陛下颇有几分缘分。”
玄雷眉梢微抬,下方站立修士那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继续传出。
“那剑修的出现,是因为在这次我们的目标里,和公主相伴的那人正是她的传人。”
“而恰好,这位传人,又是那和陛下有些渊源,陛下命中煞星的唯一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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