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刚刚是谁喧哗,都给我滚出去。”
儒生袖袍席卷,无形的力量直接把先前叫嚣得最欢那几人推送出去,整个楼层鸦雀无声。
…………
“殿下,你不是有玉坠嘛,干嘛还要猜题直接登顶不就好了吗?”
玉儿眼角一瞥:“我说了,我磨炼练正气呢。”
换做别人这般询问,玉儿都懒得回答。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易千源她总是很有耐心。
“嗷。”
易千源还是不懂,却也不想多问。
反正出来也权当散心,有吃有喝就足够了,他本身就不是多事的人。
很快来到第二层!
面前出现不少乐器,除了常见的“笛子、琵琶、萧、古琴……”甚至还有“编钟、云锣、磬、空篌”都以及好几种连易千源都认不出来的乐器。
很明显,第二层的考验是‘乐曲’。
依旧有一名儒生守候在楼梯口,同时在他面前还有木牌,分别写着【山】【川】【流】【谷】【俗】【事】……每一种对应着乐曲曲目种类。
如果说吟诗作对,猜谜底易千源尚且还能有所期待,但要说到乐器……这玩意他纯九窍已通通,唯独剩下一窍不通了。
玉儿抬头看向易千源:“你想听什么乐器?”
易千源眨巴眼睛,笑嘻嘻地指着乐架上的双簧木管乐器道:“这个!”
顺着易千源手指看过去,玉儿脸庞刹那冷清下去。
那乐器……毫无疑问就是乐器之王——唢呐!
让堂堂公主吹唢呐?!易千源是真的疯了。
好在玉儿公主并没有陪着他瞎疯,而是来到一根长“萧”跟前,拿起试了试音,便吹奏起来,曲调回旋往复,似深情,似伤感,有悠悠不尽的深邃意境。
音调通人心,饱含思念与婉转。
随同高昂的曲调升起,宛若静谧空谷回音,带着淡淡的思愁,流连忘返的心灵,涤荡心田深处。
全场蓦然,原本二楼还有几名还未做出抉择的学生,也随着沉浸玉儿那空灵涤荡的“萧”声中,久久未能自拔。
直至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全场宁静几许,方才传来幽幽叹息:“回旋婉转,箫声渐袭,余音袅袅,何等美妙玄音!仅此音律可入大家。”
“请!”
对方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直接起身避让开一条道路。
而玉儿原本还想要将手中“萧”放回,却听那儒生开口道:“雅楼之物,无需归还!能够通关者皆可将物品带走。”
易千源目光扫视,内心有些惊讶。
这里乐器虽然多达几十种,可其中除了普遍几类,大部分的乐器都很难使用,甚至还有离火王朝之外流传进来的乐器!
如果按照规定,看似能有几十人登顶。
实则估计不会超过十人!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本身也只是过来陪同玉儿公主的罢了。
很快来到顶层!
雅楼面积不大,装潢古典,甚至能够透过门窗看到整座会场动静。
而在此间内,盘坐着一名留有惨白山羊胡的老者,除此之外只有刚刚上来的玉儿与易千源两人。
老者面前还有一幅棋盘,摆放着的是一副残局,无人动弹。
“其实老夫先前就猜测,公主会走向何处,没想到最终还是来到老夫这里了。”
老者含笑站起身来,施施然对着面前玉儿行礼。
“玉儿见过苏院士。”
玉儿回礼,并非宫中请福礼,而是执儒家学生回礼。
苏院士嘴角含笑,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在了易千源身上,尤其是看着对方背后高高隆起的包裹,脸色更是微不可查一黑,翘起辫子胡。
“奴仆熏腐之余,你可知晓,那方黑玉观台乃是老夫早年所有。”
“对于儒家弟子而言,那可都是至高荣誉,你竟将其兑换成为黄白之物,当真可恶。”
易千源原本还有些懵,可在听到眼前小老头直接对自己开骂,顿时也是不开心起来:“哼!”
“ 文章虽满腹,不如一囊钱!”
听到易千源这话,苏院士顿时气急:“黄口小儿,你还敢还嘴了!”
“我呸!还只允许你骂我,不许我骂你吗?!”
易千源早就打听清楚了,哪怕是翰林院院长也不过七品无实权官员,区区副院长他半点不虚对方。
“熏腐之余,无后之人!何苦来哉,黄门金银不入儒门。”
老者显然动怒,直接开喷。
把易千源给骂惨的同时,还表示像他这种人爱慕金银之人不配来儒家圣地,这可直接让易千源几乎炸毛起来。
第24章 嘲腐儒,珍龙残局。
“迂腐老头!你说我不懂学问是吧我这里倒有一句诗想要请你品鉴!”
莫名其妙被人如此诋毁,泥人还有三分火!
更不要说区区七品官,还敢在自己面前叫嚣,难道不知道易公公他在宫中都是横冲直撞的人吗?!
苏院长满脸不屑:“读过几年书!就敢叫老夫给你点评诗句!”
易千源才不理会对方埋汰,怒气冲冲开口:
“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足著远游履,首戴方山巾;缓步从直道,未行先起尘。”
洪亮声音从未央楼顶层传荡出来,漫天飘雪送着声浪,卷向远方!
易千源言语不见任何粗鄙骂人词汇,可诗篇中却藏着对酸臭迂腐儒生深深地不屑。老叟空谈五经,白发生依旧还死读着先贤章句,问你经略强国之策,就如坠烟雾,茫无所知。
后两句更绝,穿着远游履头戴方巾这本是儒生的穿着打扮,慢吞吞地沿着直路踱着,未迈开脚步,宽大袖已拂起了地上的灰尘。
不正是指桑骂槐,苏院长倚老卖老,装腔作势。
这就算了!
重要的是,此刻易千源声音宛若洪钟,不仅仅在屋檐回荡,更是随着风雪飘至远方。纵然外面会场无数人也隐约间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是谁作的诗,竟如此挑衅我等书生!”
“好像是未央楼那边传来的!”
“……!”
无数才子佳人拥簇在旁,向着未央楼观望而去。
却在此时,悠悠诗篇再度传来:“离火丞相府,不重褒衣人;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
这一刹那,何止是无数学子们震动。便是整个翰林院都在刹那间“轰鸣”声震动起来!
离火王朝可并非独尊儒术,当今丞相“司马空”就是“法家”治国,帝皇青睐有加。而其本身便不重儒生,曾经更是在公开场合说出“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这番话!
将儒家得罪得死死的,所有学子至今难忘!
至于“叔孙通”此人,在离火王朝史记当中同样有名。
乃太祖皇帝最近亲侍从,当初太祖皇帝建立离火王朝之初,“叔孙通”曾来到“先朝”翰林院中召集儒生,在“先朝”的基础上重订朝仪。
当时翰林院院长拒绝,并言“不合古”,叔孙通讥笑他们说:“你们真是鄙儒,不知时变。”
哪怕如今的翰林院,已然成为离火王朝密不可缺的部分,但这件事依旧是皇家与翰林院难以忘怀的隔阂!此时被易千源拿出来说事,毫无疑问让闻者纷纷变色!
“你……你竖子安敢如此羞我翰林院。”
如果说前面半句还是在讥讽苏院长,后面半句则是直接把整个“翰林院”按在地上摩擦。
然而,这还没完。
却见,易千源眼里讥讽,傲然挺立:“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此言一出!
阁楼刹那间冷寂,就连空气都在瞬间凝固!唯有苏院长那双眼眸……透着幽幽寒霜冰冷刺骨凝视易千源。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汶水”在东鲁,但凡知晓儒家文化的人都清楚地知道,东鲁乃是儒家的发源地,东鲁一地更是依靠汶水养活一番人。
这番话不正对应着“你老须发皆白,还一事无成还不如回老家耕田去吧,尚且还能做个有用的人。”
“好小子!”
“你说老夫时事且未达,那你可知老夫乃何许人也?!”
幽幽寒意纷沓而至,空气温度都莫名间降低几度。
易千源浑然未觉,反而讥笑道:“吾知司徒丞相以“法”治国,百姓素有言夜不闭户。阁老李宾文以教化朝中百官莫敢不服,离火护国将军征战沙场,驱虎吞狼无人能敌。”
“纵是司天监,诸位炼金术师为国为民,柴米油盐从贵族专供,走入寻常百姓家。”
“小子却是当真不知,你苏副院长究竟是何许人也!”
易千源的话说的振振有词,苏院长原先寒意刺骨的脸庞,更是随着他的一番话接连变幻。
原先笼罩着整座未央楼的恐怖寒意,竟也在此刻不经意间消弭一空,可他毕竟是学问渊博的院士振振有辞道:“我乃苏清,字清虚!我所创《古风乐曲》流传于世,研读学子不下百万!”
“更创珍龙棋局,蕴含无上奥妙!研读圣人书,传学闻圣,名满天下!岂是你小小顽子所能批判!”
苏清虽怒,可言语却也没有再用“奴仆熏腐之余”的话,来侮辱易千源。
显然或许他自己也清楚,眼前的易千源绝非那等“宦官熏腐”之辈,同样是蕴涵大学问之人。
“好笑!风俗乐曲之道也敢班门弄斧,棋局娱乐之余更加不足以称道,你若有能,为国为民捐躯摩顶,我自是佩服你。可若无能便收起你那狂傲自大!别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倚老卖老,我可不惯着你。”
“小混球!”
“老混蛋!”
一老一少相互瞪着大眼睛。
却在此时,一旁的玉儿上前一步声音冷清:“苏院长,小源子是我带来的人,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与本公主说即可!”
“何必如此?!”
苏院长深吸一口气:“公主抱歉!实在是此子言语恶劣,罪过罪过……看来我修身养性的学问还是不到位。”
“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继续争论下去,没有意义!
儒家学问流传千古,也不是靠骂出名,他内心已经决定等待有一天,他绝对会让这个小子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