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一躺在客栈的屋檐上，双手枕着脑袋，仰望璀璨星河。
白凤曦徐徐而至，看着怔神着的宁十一，心里有些好笑，原来仙司府这位模样粗狂的客卿大人，也有如小女子般多愁善感的一面。
“雨指挥还没回来。”白凤曦蹲下，直接道。
宁十一淡道：“我们初来乍到，不至于有问题。现在多半再查卷宗！查案这种事，他最擅长！”
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仙司府指挥使。
仙司府的官员和其他机构不同，主导职务高低不全因境界，更多的是办事的能力和手段。
指挥使，已经是不小的官了。
“无论怎么查，都绕不开阴苍山！卷宗，难看出来什么。”此时，白凤曦竟生出些许愧疚来，“这件事本和客卿大人没关系，是我将大人卷进来。整个仙庭都没几个人敢调查阴苍山，让大人来查，却是为难大人了！”
“秦客卿大人，倘若你想撒手不管，我能理解。”
阴苍山莫真人身份太尊贵了，世人皆蝼蚁。
仙司府客卿是风光，地方侯爷见了，都须得万般客气。
但莫真人的身份上，她隐瞒了。
白凤曦担心，让秦斩知道莫真人的身份之后，才悔之晚矣。
然而，宁十一似洞悉了白凤曦的心思一样，侧目一笑，“你担心莫真人的身份？”
白凤曦眼神愕然，“大人知晓？”
宁十一好笑道：“你不会觉得你能知道的事情，仙司府会不知道。白都督，你是否太瞧不起仙司府了？来之前，本座基本上已经知晓阴苍山的所有情况！”
“阴苍山虽名为一座山，但实际上就是仙帝如今尚存世间唯一关门弟子的洞天福地！数万年来，东仙域几乎所有够级别的将领上任，都需要来阴苍山拜山头！”
“某种程度上说，莫真人在东仙域的身份，比东仙王也不遑多让！”
吃惊之余，白凤曦方才想明白。
对啊。
仙司府收集九域情报，秦斩作为客卿，怎么可能连对方身份都没弄清楚，就冒冒失失的闯过来。
是她多虑了。
不解道：“既大人知晓莫真人身份，就该明白任何有关阴苍山的事情，天下人都避而远之！大人你，为何不避！”
宁十一眼神深邃，如无尽星辰，低沉道：“大概，是因为心里有光吧。”
白凤曦：“……”
心里有光，看似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言尽了仙界正道。
就像是那个人，看似中庸，喜投机倒把。然而遇上事情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值得依靠。
即便前路荆棘丛生，依旧无所畏惧！
一人挡于万人之前！
只为了，对得起身着之将甲！
若仙庭将士人人如此，何愁仙庭不兴，何愁反贼不灭？
这是……真正的有志之士。
宁十一肯定是不知道白凤曦心里想什么，如果知道，脸肯定刷一下就红了。
伟大这两个字，和他有关系吗？
毛的关系都没有。
雨秋寻走进了客栈。
宁十一慵懒的撑起身体，“这不回来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去见见他。”
说吧，飞身而下，拐入房间之中。
“大人！”
雨秋寻对宁十一抱拳。
“卷宗如何？”宁十一问道。
雨秋寻眼神凝重的看着他，“卷宗上没任何关于凶手的信息！”
宁十一毫不意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倘若有信息，凶手就不会逍遥法外百年之久！”
“大人，这却是最不寻常的地方！卑职在仙司府办案多年，深知道世上没不透风的墙这道理！卷宗没任何蛛丝马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人在清除痕迹！”
“武琼候都做不到的事情，武琼之地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不老苍山莫真人！”
“天骄失踪案即便不是莫真人所为，也是得他庇佑！大人，你给卑职一个准信，你当真还要继续查下去！”
不愧是雨秋寻，就在武琼之地的军衙府看了一天卷宗，在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的情况下，依旧能将案情分析到如此透彻。
带着他来，还真为宁十一省心。
脑袋都能少用些。
不以为然道；“本座自然要继续查下去，有问题吗？”
雨秋寻，“没大问题，就是卑职得准备下身后事！”
第388章 劫仙使
雨秋寻的语气一本正经，并没玩笑的意思。
调查此案，当真是稍有不慎就性命不保。
宁十一也没强求，道：“若你怕了，可以选择离开。”
雨秋寻没回应，反问道：“大人，眼下不是离开与否的问题！以卑职对陈巡察使的了解，大人打算调查的事情，他定然会竭力反对！然而陈巡察使的态度，却是让卑职配合大人行事！”
“无利不起早，能让陈巡察使这般反常，定然是大人许诺了陈巡察使什么。”
“卑职参与此事，应该有知情权！”
相比较之下，雨秋寻就远比白凤曦难糊弄。
为了仙界正道，他不相信！
就算秦斩可能是这样的人，但陈符绝对不是。他很清楚！
所以，必然另有图谋。
雨秋寻从加入仙司府起，就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为仙庭殉职。不说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有准备。
可也不能稀里糊涂就去冒这性命之险吧。
“三千万下品仙晶！”宁十一实话回道。
雨秋寻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理解，这也就能解释师父为何会配合了。
“所以，大人要办这件案子，真正的目的就是求财！彻查此案的结果，大概是我们三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武琼之地！大人既求财，肯定不会以性命作赌！大人是打算查出莫真人的罪证，以罪证为要挟，从莫真人手里拿到大量好处！”
雨秋寻分析道。
人间清醒。
“我这么做，合适不合适？”宁十一没否认。
“富贵险中求！从利益出发，没什么不合适！若是能成，一个亿的下品仙晶，肯定能拿到手！当然，风险很大！”雨秋寻冷硬回道。
“那你呢，知道的本座的打算，是个什么意思？”
“卑职，什么都不要！”雨秋寻却是道。
宁十一好奇了，“什么都不要？那你的意思是离开了？”
雨秋寻还是摇头，“卑职会全力帮助大人！”
如此，宁十一就犯糊涂了。
什么都不求，还帮他！图什么。
“卑职对境界提升这件事不着急，悠久岁月，境界可徐徐图之。既不求快速提升境界，所以卑职对仙晶的需求不大。卑职孑然一身，俸禄足够开销！之所以愿意继续协助大人，是为了报师恩！”
宁十一心里感慨，如果雨秋寻说的是实话，那这人倒是赤子心。
但，未必全是实话。
也许，雨秋寻真正想的是，如何查明真相，了结这桩百年悬案。
雨秋寻，才是那个真正眼中只有正义的人。
并没深究的意思，眼前利益一致就行了。
笑道：“那以你的意思，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雨秋寻琢磨了下，开口，“兵分三路，卑职以仙司府指挥使的身份去求见莫真人。如今卑职已经闹出了动静，只要武琼之地这桩百年悬案和阴苍山有丝毫瓜葛，阴苍山定会接待！”
“莫真人眼高于顶，不会将大人你放在心上。大人可隐藏暗中，盯着如今天街仅存的几位真仙境天骄。鬼节将近，凶手肯定会有动作！大人可顺藤摸瓜查下去！”
“仅仅如此还不够，白都督是真仙境四品境界，可改头换面，假扮路人。定有人对她下手！她深入虎穴，能摸进凶手老巢，那距离破解这桩悬案就不远了！但很危险！”
仅仅三个人，却被雨秋寻利用到极致。
雨秋寻统筹的才能，远胜境界。
是个大才！
仙司府的人，真没简单货色。
“就这样？”宁十一补充问道。
“还不够保险！查明真相是一回事，我们还必须确保安危！那就需要一尊至少境界达到道相境七境以上的高手坐镇！但我们找不到这样的高手！”雨秋寻平静道。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即便是查出了真相，也许也无济于事。
两个法相境，一个真仙境的阵容，在阴苍山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太容易被团灭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最终，宁十一道。
……
“我留了一缕神魂在你灵海深处，你被抓住后，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若你遇上危险，我会尽全力来救你！”
“但你切记，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你必须自己保护好自己！若有必要，就亮明身份！对于莫真人来说不会多忌惮你父亲，但也不会不在意！对于仙帝而言，四大强军侯爷最大的价值不在意于境界高低，而是绝对的忠诚！如无必要，阴苍山绝不会杀你！”
“若最终我们还能汇合，则意味着我们成功了！”
白凤曦一人游迹在武琼之地天街的夜色中，脑海中浮现秦斩的交代。
有些害怕，又有些平静。
而此刻，宁十一又宛如暗夜幽灵，躲在天街角落处，观察着整座天街的情况。
白凤曦从一处酒楼出来，夜已深，路上行人稀少。
迈动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夜风吹动，带着一股森凉。
她的一举一动全在宁十一眼中，根据已知道的情报，整个东仙域近几个月已经失踪了五十余真仙境天骄，距离一百到两百之数还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