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水花四射,波纹向外扩散。
沈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冲到船尾时,发现夜色深沉,根本不能掌握蒙面人和殷澄的逃亡路线。
……
半个时辰后。
靠近马姑娘胡同的小院儿里。
林跃把勉强塞进随身空间的殷澄放出来,拍拍他的脸。
“殷小旗,殷小旗……”
三息过后,殷澄悠悠醒转,看着眼前右脸有一块巴掌大小胎记的男人吓了一跳,手往腰上一摸,却才想起绣春刀被沈炼丢进了河道。
“是你救我出来的?”
林跃点点头:“不然呢?”
殷澄长松一口气:“你……为什么要救我?”
林跃说道:“我跟凌云凯有仇,而且敢反抗阉党的都是义士。”
殷澄心想反抗阉党?别开玩笑了,他就是喝多酒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被凌云凯听去记到无常薄上,想着去诏狱的结果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拼死一搏夺路而逃呢,怎么到了他这里成反抗阉党的义士了?
不过这种误会他是不会澄清的。
“阉党霍乱朝纲,人人得而诛之。”殷澄认为眼前这个人就算不是东林党人,也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林跃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殷兄先喝了这杯茶压压惊,我去弄点吃的,明日一早城门开启,再想办法送你出城。”
殷澄接过杯子,想也没想一口喝下里面的茶水。对方冒着被锦衣卫通缉的危险从沈百户手里把人救下,没有加害他的道理:“有劳兄弟了。”
林跃微笑着点点头,推开房门走出去。
不到一刻钟时间,他去而复返,回到房间,把一只烧鸡一双猪脚放到桌子上,另有一壶尚温的白酒。
“来,殷兄,时间还早,我陪你喝点。”
殷澄是个酒鬼,这点由他到金陵楼查案,定安看到那些尸体吐得稀里哗啦,而他还有闲心拿店家的酒喝可见一斑。
“好。”
殷澄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悔和焦虑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放松心情好好喝一杯,万事交给前面这位姓周的兄弟操办。
虽说东林党被阉党打败了,但是根基犹存,要从BJ城弄出一个人去还是有很多途径的。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俩人越喝越起劲,越说越开心。
在酒精和活命之恩两份情绪催化下,殷澄几乎把对面自称周泰的男子引为生平知己。
不多时,一只烧鸡吃完,猪脚也变成了地上的骨渣,殷澄带着五分醉意在角落的床上睡下,那位周兄弟还很体贴地给他盖了一条毯子,吹了一首曲,好像叫什么《笑傲江湖》?
翌日,当清晨的光芒穿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殷澄被人从睡梦中摇醒,当眼前景物由模糊变得清晰,他呆住了,啥意思呀?
------------
第六百五十六章 林某,职业二五仔
一张人脸出现在距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
熟人。
也是仇人------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凌云凯。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殷小旗,这诏狱你是蹲定了。”
殷澄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这刚要起身,凌云凯一挥手,三个缇骑猛地扑上来,按腿的,按身子的,拿绳子绑人的。
殷澄拼命挣扎,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周泰,你为什么出卖我?为什么!”
翻身的时候他看到门口站的人,脑海里浮现的除了问号,还有抑制不住的激愤。
这家伙将他由沈炼刀下救出,转手就卖给了凌云凯,他能不生气吗?何况昨天晚上俩人对饮阔论,那热乎劲儿,说是英雄惜英雄都不为过。
可是一夜过后,两眼一睁天就变了。
“周泰!周泰!你这个无耻小人。”
林跃上前一步,谄媚地看了凌云凯一眼:“为什么出卖你?当然是为了锦衣卫这个肥差,几百两银子我可拿不出来。但如果把你送上去,有凌总旗的推荐,要在镇抚司混个差事自然是小事一桩。”
凌云凯听到身后人的奉承,嘴角漾出一抹得意的笑。
殷澄想通了,凌云凯要的是他活着,然后在诏狱屈打成招,把沈炼也拉下水。昨天晚上摇橹船的形势在外人看来就是沈炼要杀他免灾,这时周泰救下他,好酒好菜麻痹之,然后当成投名状献给凌云凯,讨其欢心,博得一官半职。
太卑鄙了,太可恶了。
果然是相由心生!
殷澄恨透了那个丑陋的男人。
“周泰,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跃毫不在意殷澄的诅咒,他现在很开心,因为心态崩溃的殷小旗帮他拿到了“+1cm”。
不容易呀,为了恢复原来的长度,自己也是够拼的,现在可以说生冷不忌,只要能+1cm,管他是当好人还是恶人呢,更何况无论是阉党、东林党、还是信王朱由检,他都没有好感,整个大明朝已经腐烂到根儿了。
“做鬼?你还想做鬼?”凌云凯冷笑道,进了诏狱的人,想活难,想死也不容易。
这边话音一落,他发现殷澄的眼睛瞪直了,然后,一滴热乎乎的液体落在脸上,用手一摸拿在眼前。
是血!
咻
耳边传来一声啸鸣,左前方缇骑喉头一红,身体向后直挺挺倒下。
另一名缇骑愣住了,有点无法理解眼前一幕。
就是这一愣,要了他的小命。
一柄短刀快逾闪电,深深没入他的胸口。
缇骑两手虚捧伤口委顿在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凌云凯反应不慢,在短刀了解缇骑小命的瞬间转身,手握绣春刀柄往外拔。
刀身离鞘三寸的时候,侧前方过来的手掌在刀尾一拍,又将刀身弹了回去。
眼前闪过一张丑脸,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膝顶。
凌云凯闷哼一声,气机骤散,张口咳出一团清涎。
与此同时,一记手刀重重砍在他的后脑。
噗通
凌云凯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殷澄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幕,别说主意,感觉脑子里满满都是浆糊。
这怎么说的?
不是出卖他换一官半职吗?怎么突然间又反水,三下五除二把猝不及防的四个人全干了?
这个周泰脑后有反骨,是个天生二五仔吧?
“殷兄,刚才委屈你了。”林跃从晕过去的凌云凯腰里扯下腰牌,走过去把捆住他手脚的绳子挑断:“我赶过去的时候凌云凯还没有去找陆千户出通缉告示,他是魏忠贤的外甥,现在你拿着他的腰牌出城,应该不会被人刁难。”
“周兄弟,你……你是为了助我出城才这么做的?”
“凌云凯仗着他的舅舅是魏忠贤,为人傲慢张扬,如果他行事谨慎一些,今天的偷袭绝不可能得手。”
原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帮助自己呀。
殷澄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周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殷澄一拜。”
林跃心说谁特么想救你呀,我这不过是本着身为职业演员的素养,戏演全套,你丫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绣春刀ii一开场你就嗝屁了好不好。
“殷兄请起。”林跃把他从地上搀起来:“门口还有两名缇骑,等我把他们放倒,你就可以离开了。”
殷澄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凌云凯:“……”
“这个人我还有用,帮我绑了他。”
说完这句话,林跃把号牌丢给殷澄,转身出了房间,走到院门旁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进来”。
门外放哨的两名缇骑一听是凌云凯的声音,未作他想推门进入。
下一个呼吸。
唰唰
刀光一闪,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殷兄。”
林跃朝身后喊了一声,少顷,殷澄拿着一把绣春刀由房间走出来。
“快走吧,胡同口有马。”
“你不走吗?”
林跃知道他想说什么。
“放心,我有保全自己的手段。”
殷澄稍作沉吟,点点头,道声“保重”,闪身出了院子。
林跃把人送走,关好院门回到房间,拿起桌上隔夜的茶水往凌云凯脸上一泼。
咳咳
北镇抚司的总旗大人幽幽醒转,看到林跃后刚要起身,却发现手脚被捆住,嘴里塞了一团染血的青布。
呜呜……
林跃拿着一把匕首走过去,将他嘴里的布团往外一抽。
“你……你要干什么?我是厂公的外甥,杀了我,你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林跃摩挲着刀刃。
“你见过哪个平民害怕满门抄斩的?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配得上‘满门’两个词。饱暖思嘛,你说对不对啊?凌总旗。”
看到他一边说,手里的刀一边往下比,凌云凯越听越不是味,越听越恐慌。
“来……”
他以为留下看门的两个缇骑还在,张嘴就要喊人,哪里知道前方脸生胎记的年轻人眼疾手快,把布团往他嘴里一塞,又给堵上了,完了刀尖往下一插。
“喔……”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