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周游也知道，这可能是自己单方面的不满，但堂堂长生道者，蓬莱宗主就这么简单给屈服了？
而等听到故魂接下去的话时，周游的表情是极度惊讶的。
“我说，这世上在生死之外有更重要的事情，自然也有比生死更难以接受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要求，却也有些不能答应的。”
因为东珠的事情，宗主现在比在冰潭底下时神魂还要脆弱，只是现在她与周游已经将双修生死魂契的最后一步神魂相融合彻底完成。
所以即便故魂只剩下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力量，那么只要周游还在，深渊阵心的暖玉阁还在，那么神魂相融合之后，与灵体彻底相合的她，便是睡着了也在修复神魂。
只是之前这般尘埃落地以后，原本在幻境和深渊时，故魂那些借助于傀儡或者上古神龙等外力的手段也统统都无法施展。
甚至因为和灵体彻底融合，那么从此往后，她神魂上受损的程度，就会完全体现在本就脆弱到比常人还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灵体上面，别说是施展修为离开深渊阵心，就是这暖玉阁故魂都走不出去。
“什么是你能答应的，什么又不能答应？”周游正是因为了解故魂的情况，所以其实他生气归生气，但一开始也奢望宗主真能答应。
就如此时，周游因为怒气而将她压实了几分，使得本就由于神魂溃散而虚弱无力的蓬莱宗主，就差点被对方实打实的重量给压岔气去。
周游是故意的。
这打个不恰当比喻，好似土匪头子耍心机玩手段，乘人之危抢了比谪仙还要谪仙般的姑娘回去当压寨夫人，结果新房花烛夜过去，起来还得埋怨责怪人不热情。
所以周游是故意想要挑事儿，好借着争吵，光明正大把人永远扣在深渊阵心里面，就如之前他说的，从此只当蓬莱宗主真的魂散于深渊，再无轮回了。
今后前尘往事都随阵心启动后消散的深渊那般一并消散，没有什么长生道者，没有什么蓬莱宗主，有的只是与他周游已经神魂相融合的这袭青衣，就仅仅是当年在魔都，焚天剑中初见的故魂而已。
“你先起来。”
故魂没有立刻回答周游，只语调轻缓的说了一句。
明明神魂相融合的主宰是他，从此对身下这抹青衣的所思、所想了解的也是周游。
别说对方现在才刚从神魂溃散边缘堪堪被拽回来，气虚体弱，连多说几句话都费神得很，声音大点儿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是让故魂去体会周游的所思所想了。
但不得不说，故魂的言谈也好，应对也罢，都仿佛能够知晓周游心思般，完美避开了雷区。
“不起，阿故你不说清楚，今儿个我就不起。”周游想了想，干脆懒得再去猜，与她之间不管是拜天地的名，还是神魂相融合双修生死魂契的份都锁死了。
所以再面对故魂时，周游的行为举止就无端多出几分无赖来。
如果不是察觉到对方情绪抵抗，若在清醒时，完全不能接受神魂相融合的双修来复原受损神魂的话，其实周游也不会一而再的想要气晕对方了。
“我现在就是想要离开，也离开不了不是吗？”
饶是惯于忍耐，素来心性坚韧如蓬莱宗主……
第2726章 谈判间的再反转
故魂此时也不得不对周游软语温语的示弱道：“先起来好不好？”
长生道者确实不在意生死，但被压死……不，哪怕只是压晕过去这种，都还是算了吧。
“不起。”
心里依旧打着小算盘的周游嘴角拒绝，但动作到底撑了把榻，没有将人压实，至少给了故魂说话机会。
看着直白将“你要再说些不好听、我不爱听的，就压你没商量”情绪表露出来的周游，喘上一口气的故魂终究还是识时务为俊杰起来。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双修生死魂契的……”
故魂现在因为神魂受损严重，即便与周游神魂相融合而没彻底溃散，可是这番对峙下来，却也精神疲倦至极。
她没有再就着“起或者不起”这种小事浪费口舌，只深吸口气之后，言归正传道：
“你要求的不离开，我可以答应，毕竟就如之前所言，现在确实是连起身离开这方暖玉阁榻的力气都没有，但周游，我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在生死之外，也有更不能接受……”
这番话说下来，故魂魂消气虚的已经近乎是气音，可她依旧坚持着没就此失去意识。
“你！”
最先将人压制住时，周游其实就有消磨她力气的意思，毕竟若这位蓬莱宗主清醒，那么他永远不可能让其再一次进行神魂相融合。
可惜故魂仿佛知晓他目的般，别说挣扎这种浪费精气神的行为，就连口头争辩都没尝试一下。
面对干脆利落将威胁摆出来的周游，故魂也没有再妥协，只眸光沉沉看着他，目如深渊似幽海，声音却依旧像风过林水过石：
“你会是第二个魔帝吗？”
可她的这一句话问出口，即便是早就下定决心，并且今天努力了三世轮回的周游，在听到“魔帝”两个字时，瞳孔禁不住剧烈针缩。
他怎么可能会是第二个魔帝！
当年夜壁千刃崖低初遇，到而今魔都再会……即便周游不愿意回想，却也不得不承认，能与这魂有三世轮回的因果，便是当年夜魂月圆之夜，长生道者封印魔帝于神河。
“阿故。”
周游起身将故魂也扶起来。
他是震愕的，当然周游也有理由惊讶，因为“魔帝”这两个字而牵起的过去……
不得不说，故魂这话扎心了。
魔帝！
那个即便被生生世世封印在神河底，让月邪倾尽全部力量毁去了夜魂一族，目的除了打通域外天魔入侵通道，最终目的也是救出魔帝。
纵然从未曾有谁提起过洪荒长生道者与魔帝过去，可身为夜壁守护人的周游知道，魔帝口中那古神，说的就是故魂！
周游知道，其实那被封印在神河底下的魔帝，眼里除了恨之外，更多的还有霸占欲！
魔帝甘心被封印与神河，也是因为这位谦和到只以“长生道者”来自称的洪荒古神。
“他既要域外天魔的魔妃，又要一统九州寰宇得到你是贪心不足，我不会。”
同样也是万花丛中过，纵然有着欠下因果的安雪，惹来至今纠葛未休的魂女日青青，断了姻缘的曾经未婚妻秦琳等桃花债，可周游此时面对故魂，语气却是少有的认真：“我只要你，其他的我全都会断干净……”
故魂垂下眼眸：
“我要的是自由。”
当年魔帝正因为妄想将她禁锢于方天画戟之中，为了除去入侵九州天下最大的阻力，也为当年洪荒惊鸿一瞥后的执念。
可惜虽然从不以神自居，谦和自称为长生道者，但故魂的风采足以令域外天魔惊艳，其实力也足以在破开方天画戟画地为牢的禁锢之后，绝地翻盘的借夜魂一族夜魂草的力量将魔帝封印在神河下。
周游呼吸有片刻凝滞，他知道，当年身为夜壁守护人，却接手了魔帝的方天画戟，是生出了和对方一样的心思。
甚至魔帝正因为看出了周游眼里那份觊觎。
明明是洪荒古神，在当时九州天下，人人又敬又佩，连直视都不敢的神明，却从不居功，自傲收揽功德信仰来增强力量。
反而在诸神因魔帝缺席而大败域外天魔后的计功封号，高居九重时，却依旧只寻常的以长生道者自居，一如在当年九州荒芜时别无二样的守结界，护四方生灵。
甚至连洪荒古神这个封号也在其本尊素来的低调下，连封印魔帝这样的丰功伟绩都无人传颂。
等到上古众神尝到信仰与功德对自身实力影响的甜头后，纷纷在人间建庙宇，立天威，却因沾染尘世因果，而在天道之下迎来天人五衰，需要入红尘历练时。
从来不曾有天人五衰这担忧的洪荒古神也没自傲，反而带头进入红尘，所谓历练，对故魂而言，和过往守九州结界，护四方生灵，只不过从隐身状态变为符合人世规则，除此之外，其实并无多少区别。
不管是魔帝，还是面对现在的周游，无论是谦和到以长生道者自居的洪荒古神，亦或者化腐朽为神奇将众神埋骨十死无生之地，化作蓬莱仙山，创立师门的宗主，其实她从来都未曾改变。
“或许我现在的确无能为力，但你不可能永远将我困在深渊阵心。”
故魂语气放的很缓和，彼此立场相同，与对待生而对立的域外天魔魔帝不同，至少与周游，即便到了现在这一步时。
她垂下眼眸：
“周游，我不愿与你为敌。”
哪怕如今千万年修为尽失，神魂溃散的只剩下岌岌可危的百分之一，明明脆弱到连这暖玉阁榻都离不开，可故魂依旧是故魂，是洪荒初始就存在的古神。
别人诸如周游穷尽一生追求的长生，是她与生俱来，人人求之不得、用尽手段也未必能够得到的天地至宝，都曾在被她守着九州天下蕴养，得她能化天地雨露灵气的强悍实力看护。
与故魂之间差距明明白白的揭示开来，周游手握成拳，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
“我不会如魔帝那般……”
就如当年方天画戟，出自魔帝……
第2727章 魔帝的恩怨过往
出自魔帝之手而成的牢笼，昔日关押不住这青衣的长生道者。
周游知道，其实魔帝是故意将之传承给自己。
昔日魔帝野心与妄图掌控故魂的贪心，神河封印成了他结局，也成为周游与之初见的开始。
手握成拳，指关节用力至发白，指甲刺破掌心，溢出一缕鲜血来，然而周游却像是毫无感觉般，只目光定定的望着故魂，再次认真重复道：
“我不会如魔帝那样，你没有了修为，我替你守护这九州，抵御那域外天魔，将这灵气日渐消无的天地重整，不说恢复如洪荒最初的纯粹，但掌控下的修真界，不会再成为外敌来袭时只会内战和各扫门庭雪。”
虽然周游根本不清楚魔帝与故魂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去，但他却有种本能的直觉，所以抢先对她再一次重申道：
“阿故，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不离开，我可以，都可以做到！”
不管是曾经在战队之中，还是修真之后，周游都是奉行强者为尊，实力至上的，但若故魂要一个四方安乐，九州海晏河清的话，那么他不介意去改去变！
只要这魂在身边，周游可以努力去成为对方喜欢的样子，不断变强到去将这魑魅魍魉的浮躁世界整顿和改变，他什么都可以！
“好。”
就在周游还要慷慨激昂的将利与弊全都说出来，在这边苦口婆心劝故魂时，那边她已经应下了一个“好”字。
故魂刚应声时，周游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等等到她十分闲淡潇洒的再次开口：
“你说的我答应，却有几点要先提前说明白。”
或许是因为神魂相融合之后，身为蓬莱宗主的她再无退路。
这脆弱的灵体，不再只是和曾经焚天剑那般，成为一个蕴养神魂的容器。
蓬莱宗主受损的强大神魂与脆弱灵体彻底融合，使得这本受药泉滋养千万年，并无形状的模样，完全成为了周游记忆中那天上地下风华绝代到举世无双的模样。
美人美在其傲骨，美在其不朽的气质风华，却从来都不是去看其皮囊有多精致，因为岁月无情，眼见的美终将逝去，强悍的天人也有五衰到来。
可故魂却不同，看到她第一眼时，只觉得是个青葱如翠竹挺立，又似暖玉温润，有着并不算夺目耀眼的清雅风采。
但是在那能够让魔帝也觉得惊鸿样貌下，真正能够吸住人心神的，却是其无人可以比拟的傲骨和风华气度，多看几眼，就想要多接触。
相见便生相知，相知就想要相伴……
“你想说明白的几点，是什么？”
周游压下心底翻涌思绪之后，略略迟疑了一会儿，才选了个尽量妥善的说辞道：“我不一定全能答应，先听听吧。”
故魂像是没有看到，或许看到也并不在意周游的迟疑般，爽快点头道：
“自然可以商量，只是这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我不可能永远留在深渊阵心之中。”
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在听到故魂只是这样说明之后，怔了半晌，才点点头道：
“我知道。”
周游是真的知道，当年穷尽域外天魔的方天画戟都没能困住这魂，如今自然也没有奢求过。
所以故魂提起出的这第点，其实半点也不需要你来我往扯牛皮的商量，愣怔之后点头的周游，一改之前犹豫，十分爽快说出自己底线，道：
“等阿故你神魂恢复过半后，想要离开深渊阵心的话，我绝不拦你。”
对于眼前局势，从刚睁眼醒来的不敢置信，到现在这样跟周游来谈条件，故魂适应的十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