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顺着之前邪帝的事情稍稍一推想,就发现自己似乎完全弄错了,他原本以为红线蛊毒要破解之法,连带着破开留影壁,是要去面对最为不堪回首的那段,与月邪假扮日青青的过往纠缠。
却不想,宗主竟然另辟蹊径的算计谢云,将时间线往前挪到了日青青父母那一辈。
不过在仔细思索之后,以周游对这位蓬莱宗主的了解,恐怕将时间线往前挪,应该也并非无的放矢。
本来周游也只是随口一提,可见宗主面上沉凝神色之后,他不禁悚然动容:
“还真……”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宗主目光落在地上不知何时竖起的快要燃尽的香烛上面。
时间有限,也不容周游再插科打诨,故魂示意他稍安的同时,却加快了语速:
“若是可以,我会让童心甚至是枯木夫人前去帮你,只是此次难度恐怕会增加,之前那些,也是希望你能尽可能保留有记忆,但凡触及便能回想而出。”
对于幻境也好,留影壁过往也罢,经历过的周游算是比较了解,所以在听到宗主的话,后知后觉也发现了她用心良苦。
不由自主点了点头的周游,其实还想要问问宗主,特意说出那段过往来,是不是她也曾经参与?
然而顺着故魂的视线,发现那不知何时燃起的香,已经快要燃尽,心领神会的明白自己在小院停留时间不多后,周游只得放下多余的好奇,抓紧时间追问一句:
“阿故,是不是这事情之后,打破留影壁,就能够离开这儿,回水牢去?”
其实关于能够被宗主说,将要面对难度加强的闯关,周游心里并不太担心。
所以在最后时间,他问的不是如何能够顺利破开留影壁,或者过了谢云幕后大的BOOS的考验之类。
“也许是的。”
面对周游眼底的认真,宗主到底没有正面回答。
给了一句“也许”这样似是而非的模糊回应之后,她还想要在一个时辰的期限到来之前再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是道:“能不能破关而出,需要看你自身实力。”
这话少有的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周游听得略有些刺耳,毕竟被质疑实力,神仙也不会高兴:
“你不用故意激怒我。”
然而或许是双生魂契的关系,宗主话只是开了个头,周游便仿佛能够看穿她心思般。
重新在故魂面前单膝蹲下,周游开口的话语依旧温和,但是目光却认真无比:
“阿故,你还记得我们签订双生魂契那时候吗?”
当时周游觉得,横竖宗主神魂已经融入自身心头血里,可以被纳入识海。
那个时候对于双生魂契还不太了解的他,只感觉到原本周身被压制的灵气,在融入宗主神魂之后,就仿佛是得到了浩瀚宛如沧海,广袤好似天际般不可测度的纯净力量般。
也是在那个时候,周游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和宗主之间差距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只是当时差距再大,他们的双生魂契也必须要结。
到了如今,周游虽然一丝半缕的修为也使用不出来,但恢复了夜魂族记忆的他,半蹲在宗主面前。
周游没有再因为自身实力而自卑的……
第2518章 成功套路了宗主
他没有垂下眼眸,反倒是认真凝视着宗主那双恍若秋水般的眼睛,语气里是三分温和,七分认真,合成了十分的郑重,道:
“阿故,我们之间的双生魂契已经建立,我融入了你的神魂,你也拥有了我的心头血。
那么不管你想要做些什么,与什么人,做什么交易,你都要记住,从你我双生魂契签订之时,便已经生死与共。
当时我说过,若你再选择如之前那般牺牲掉自己,实现利益最大化,那么我也不会从中阻止,可咱们是绑定在一切的关系,要消散于天地,再无轮回转世可能,我也不介意陪你。
反正邪帝之前也好,转世之后的泣鬼神医甚至是现在这蓬莱掌舵之位,说实话,我是真累了,我觉得像你这样从上古之时就存在的长生道者会更累。
所以你的选择我尊重,哪怕从此之后,这天下芸芸众生是死是活,域外天魔入不入侵,也都不用管,不用再愁。”
在一个时辰期限的最后时刻,周游对宗主露出的却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笑。
“我等你回来。”
宗主目光凝视着周游,认真无比的打断他的话。
说实话,这样的话,之前在双生魂契彻底签订时,周游半威胁的说过类似的。
而如今同样的话,或许是因为周游过往夜魂族的记忆恢复,他言辞之间没有了威胁,却更加令宗主头疼起来。
“呐,这里面的夜魂不多,如果阿故你真的累了,不想要再坚持,我也不会怪你的,毕竟你我之间,不管最初的邪帝,还是泣鬼神医,因果都早已经算不清楚了。
我能与你神魂结契,其实还应该感谢是你主动送出来,二来也连半魂之体都维持不住,否则我目前一个个小小出窍期,何德何能可与你定契……”
“我会按时服用。”
同样的威胁,明明周游说着带点儿自嘲,然而不得不说,他精准的抓住了这位自洪荒就存在的长生道者软肋。
软椅之上的宗主,不得不结果周游手里的竹筒,再次打断他已经威胁过一次的话。
“这样才对吗!”
如果说之前,在血牢,有白老威胁时,周游心境或许多少因为那时昏暗血湖的映衬,与宗主结契时,甚至暴躁到近乎极端的直接将自己心头血,连同蓬莱木都一分为二。
那种直接割碎自己一半神魂送去填补宗主几乎只剩下血皮的神魂,以此来完成契约的做法,说实话是特别极端的。
还好那是好脾气的宗主,但凡换一个洪荒自古而今的神祇,恐怕结局就没有结局的。
可是在如今九重之巅这座主人不明的小院,随着恢复的记忆,完全get到了宗主软肋的周游,以退为进,说着与当初相似至极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话,然而效果确实实打实的。
当初宗主对周游说过“无需这样”,近乎敷衍的回答。
然而此时她妥协的接过竹筒,给出承诺之余,却第一次略显无奈的道:
“我原本以为,最后时间,你要问问怎么破开留影壁。”
这也是之前宗主给周游安排打算好的路。
可即便是算无遗策的故魂,也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时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你还记得白老吗?”
周游见宗主收下竹筒,心头悬着的大石也算落下,所以最后时间他没有赖着多提问,反而极为随心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就如此时,他不等故魂开口,便主动继续道:
“当初你告诉我,白老并非魔种,而是有着真正域外天魔分神的存在,其实力最低也都是分神期。”
其实当初宗主说着话时,只是为了告诉周游,若分出一般神魂与之结契,必然会身受重创,再面对域外天魔那样的强敌时,就完全没有胜算了。
但如今周游想起过往,也不准备还掩饰、隐藏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宗主“你继续说”的静等下文目光示意里,周游弯起嘴角:
“从阿故你隐晦的暗示,这小院幕后大的BOOS有可能与鬼蜮甚至无尽之海的虞仁那般时,我就有了想法,等到刚刚你提起日青青的父母……”
周游说到这儿之后,却故意停顿了话题,他看着计算时间的最后一抹香灰即将落下,果然等来宗主一句:
“怎么?”
然而最后的香灰落下,一个时辰到,宗主话音几乎是刚刚落下,周游便消失在了他面前。
眼前模糊的刹那,周游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堪称愉悦的笑容。
虽然大事上周游舍不得其受委屈,可这样的小事,他却是极为高兴的。
毕竟被宗主算计那么多次,这回总算能够让她也体会下话说一半的憋屈,足以周游心情愉快的面对接下去的难关了。
这种心态,就如之前在血牢,与宗主结契却遇上白老做拦路虎一样。
若是当时在血牢之前,周游就遇上白老这么个真正的域外天魔,或许他会心生出几分骇然。
但那会儿被宗主打击到的他,却是负负得正,在情绪上回归到最初那种逼人傲气。
现如今也是一样,周游被宗主算计了太多次,一旦从九重之巅小院主人,以及有可能的日青青父母因果这块,抓住宗主软肋,那么他在留影壁那一关比一关难闯里,也能够负负得正的重新朝气满满。
“啧……”
那边周游因为一个时辰的期限到而被送走时,笑的如同偷了小母鸡并且藏好小母鸡的狐狸,然而宗主数十年来的平心静气,在他那番故意重复拿捏的话里,到底还是起了波澜。
正当宗主垂眸,静静看着手上装有夜魂的竹筒时,一道灰色又仿佛被浓雾包裹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院长生葡架旁。
来者故意“啧”了声后,调侃十足的道:
“你这是不是就叫终日打雁却被雀啄了眼?”
宗主不用转头,也仿佛知道来人是谁般。
她放下手里的竹筒,无声的叹了口气,才缓缓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第2519章 人间杯剧再出现
“哟,允许你冷心冷情千万年,好不容易出现个变数,还不许我幸灾乐祸把吗?”
对方的幸灾乐祸并没有让宗主生气,她只是困惑的蹙起眉,最终却还是道:“这变故越来越多,变数越大,我想,你还是让晴儿一并跟去吧。”
隐藏与白雾中的来客却比故魂还要困惑的哎了声。
“话说你之前故意支开那丫头,不就是要……”
话说到一半,那人忽然又笑着立刻止住话音,而后点头道:“行吧,我这就让那丫头跟过去,只不过时间有差,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恐怕他们未必能够遇上了。”
隐藏于白雾中的灰影来了又走,宗主却没有再理会。
不得不说,周游之前那番话,的确是令她少有的沉凝起来。
九重之巅小院里面宗主拧眉沉思了些什么,周游并不清楚,因为他此时看着面前长得凶神恶煞,身穿麻布粗袄裙,花白的头发高高盘起,只插了根细木簪子的胖大婶时,当真有些两眼一抹黑。
等回过头来,周游低头看着手里一把匕首,一个精致竹筒,缩水到只有十五、六岁的身体,更是满脸懵逼。
明明大脑处于“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空白状态,可自动忽略掉凶大婶念叨的他,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状态。
至少这茅草屋,不对,说是这草屋,就那极端破烂的屋顶,连草都没剩下几根,而墙壁更是坑坑洼洼之余,长了各种霉斑。
简直就是:
——人间惨剧。
“哎。”凶大婶见周游说来说去愣是没有反应,口干舌燥的她,最终也只是摇摇头,叹一句:“怎么还傻了?”
只是她凶神恶煞完了,对缩水到少年状态的周游,到底也没有再怎么为难。
“吱呀……”
看着只剩下半扇的门随着凶大婶离开而被风吹的越发吱呀作响,脑袋空白的周游,本能的盘腿,看看手里的匕首,又看看不知何时抓着的竹筒上面,还用绳子结结实实捆了一只黑色纸鹤。
凶大婶的离开,周游是真心没有注意到,就连那只剩半扇的门,他都没有多管。
当一个人没有了记忆的时候,本能的就会想要去观察身边的一切。
就如周游此时,就很明显能够感觉的道匕首十分的熟悉,尤其是上面挂着的剑穗,然而他看着看着,似乎冥冥之中又有个声音告诉他,匕首不应该是这个模样的?
可为什么呢?周游眉头下意识拧起来,可等到他目光落在另外一只手死死抓着的竹筒上时,心里的疑惑越发得多了。
竹筒十分的精致,约莫有手掌长,说是水壶吧,小了点,说是装饰吧,又大了些。
“小游子,你醒啦?”
正当周游盘腿坐在缺了一角的床上,眉头快要打结时,只剩下半扇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只是这次进来的不是那凶大婶,而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笑容娇俏的少女。
十五六岁正是花一般年纪的少女,看到周游皱眉的样子,将手里刚摘下来的野桃子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