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对的是其他人，或许宗主不会解释太多，毕竟若非熟识，自身目前的处境怎么样，对方非但不会在意，事无巨细说过头了，反而会给别人一种负担。
只是望着周游深邃眼底下没有隐藏的坚持，宗主知道对于聪明人来说，隐瞒只会显得拙劣。
而事实证明，眼前这位蓬莱新任门主就是个少有的聪明人。
所以宗主没有三言两语的敷衍，反而还补充解释了一句：
“除去不能离开小院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禁制。”
说着宗主还将桌案上放着的无数竹简随意拿起一卷，对周游晃了晃，见他眼底有着诧异和好奇，所以递给了他，并且多解释了句：
“当年我也算是以旁观者角度，见证了夜魂族的兴衰，足够将这些竹简之上那点缺损补全。”
这工作，说实话，宗主做的并不吃力，竹简上记录的过往不一，相对来说，她在补全一卷之后，只要交给童心去放回，任其自动归拢就可以。
除开竹简数量以万计算的庞大而冗杂到会费些时间外，宗主觉得其余还真不算为难。
毕竟除开她之外，不管是枯木夫人还是童心，其实行动都没有被限制，甚至与外界的联系也不曾中断。
就比如之前枯木夫人可以很轻易的离开，去打探周游与晴儿的近况。
“神河祭司？”
宗主说得太过轻巧，以至于周游本能的带了些许狐疑。
倒不是说他怀疑对方说谎，而是用脚趾头想，隐藏在谢云幕后的那大的BOOS，废了这么大一番功夫，安排了水牢事件，又怎么可能仅仅是请宗主来九重之巅这样诡异的地方，做个文书工作呢？
这么想着，周游原本还只是将宗主递来的竹简大致翻看，可看着看着，他眼底的戒备就越发凝重起来。
“万俟山庄？”
在发现竹简上面记录是关于神河的时候，原本周游只是一目十行的大致看过，可在又随意打开了两份，发现上面竟然还有万俟山庄与镜缘寺。
好巧不巧，这些周游都曾经在记忆被抹消的状态下，亲自经历过。
虽然他因为心中对于诸如万俟山庄、镜缘寺等的抵触，所以逃避了没有完全经历完整。
可是如今记忆已经恢复的周游，无需去看竹简上面模糊而又不完整的记录，也知道随那些记录而来，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镜缘寺？”
这一份份竹简单独放着或许只是一段段对于过往的记载，可或许是因为有着最初诧异。
聪明如周游，仅仅只将桌案上那些模糊而不完整的竹简大致扫过之后，他面上便已经浮起狐疑来。
将翻看的竹简放下，周游没去问怎么是竹简，为什么要修复，怎么修复之类的废话，而是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状态，好似无意间随口般问道：
“这些有多少？”
有些事情，在聪明人面前哪怕只是露出一角端倪，便再也隐藏不住。
无意周游是宗主相处过的人之中，即便记忆零碎补全，但也是个少有的聪明人。
见他果然猜到，故魂也没有沉默或者狡辩。
“既然你发现了，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说着，宗主面上第一次露出苦笑来。
她目光像是看着周游，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曾几何时同样坐在面前的另外一个人。
似乎是要压制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宗主“隐瞒”两字说完之后，没有立刻道出下文，反而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温茶。
“你说，我听。”
周游虽然早就知道宗主有所隐瞒，可此时却也没有着急，只在淡然表达了自己态度之后，便安静等着对方开口。
似乎是被对方那听故事的态度勾起了回忆，宗主放下手中茶盏，微微叹口气后，才苦笑了下，缓缓道：
“你如果只是想要简单的询问一下竹简数量，那么我的回答是，足以在你想起红线蛊毒……”
第2514章 你不喝我喂你喝
宗主说到这儿，目光倪了眼周游之后，才继续说道：
“足够在破开留影壁之前完成吧。”
这回答说了等于没说啊，因为就连周游自己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破开留影壁。
虽然说他之前回答过晴儿，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先吸收夜魂草的力量。
“是数量很多吗？”周游拧眉，猜测了一句，随即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头去看故魂的同时，面上露出苦笑来，试探道：“我去，你是知道了我跟晴儿说，给她两个月吸收夜魂草吗？”
对此宗主并没有回答周游是或者不是。
可她这沉默，却已经从侧面让周游知道了答案。
“好吧，我知道了，不问竹简便是。”
故魂笑而不语的模样，明显不是生气了，可她以晴儿这事来回答周游……
以己度人，周游觉得宗主应该是不愿意继续就竹简这话题说下去了。
这个猜测的答案，以他目前对故魂的了解程度，周游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所以他的注意力，也就顺势从桌案上那些竹简，转移放在了宗主提起红线蛊毒和留影壁上面的同时，周游心里也忽然生出一种猜想，只是他不太确定，只能再次试探道：
“那阿故，我能不能问一下，刚刚是谢云说的所谓主上，让你完成不了……这些，就不能离开这小院？”
虽然宗主言辞简练，可周游还是试探着猜测了下。
对于周游的猜测，故魂倒是没有卖关子的意思：
“准确的来说，除开今天见的这一面之外，你在留影壁中发生的事情，我将都无法知晓。”
离不离开小院其实无关紧要，可如果无法知晓周游遇到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能再给予帮助。
尤其眼前这位由她亲自挑选的蓬莱新任掌舵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变数存在了，即便算无遗策如宗主，说实话，此时心里也是没底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宗主才会借助晴儿的推动，让周游过来，见这一面。
“九重之巅，可是你曾经与我说过的九重？”
事实上，自从在迷雾里恍然回神之后，周游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或者更为准确来说，是一种无法掌控的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糟糕了，以至于他现在别说硬气的带宗主离开，便是打开万物空间都难如登天。
在体验过翻手云雨覆手为雨的霸气之后，回归到常人状态，即便身手再矫健，武力值再强悍，可就如之前对付谢云那般，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不算，虽然同属于九重，有着禁制威压，可前者不过如你那方天画戟般，属于独立出来的空间，后者却是当你修为到达一点阶段之后，才真正能够感知并且尝试登顶的地方。”
所谓的禁制威压，便已经将这方小院，形成了个无需人看守，专门针对于如今宗主的囚牢。
这一点故魂即便没有表达，可周游却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
周游自然也明白，如果是从前的蓬莱宗主，实力强悍到可以横行九重，自然不惧这所谓小院禁制，可如今只剩半魂之体，还主动将定魂珠、定型根甚至是夜魂送出的故魂，恐怕……
想到这儿，周游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反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般，伸手将挂在腰间，没有收入万物空间的夜魂拿了出来：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答应谢云那位主上，愿意呆在这小院之中，但我想，这些夜魂或许对你……”
周游将竹筒内剩余的百十滴夜魂递过去的手，却被宗主制止了。
宗主舒展眉目，温言婉拒道：“你应该能够感觉到吧？这地方虽然禁制与威压强悍，可同样的灵力却也充沛，足以支撑我神魂不灭。况且晴儿应该也和你说过了吧？”
对此周游也只是坦然点头：“晴儿是说了很多，有些还让我稍稍吃了一惊。”
“我原本想，你或许会生气。”宗主目光看向周游，她清冷的视线，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久远的曾经。
望着目光悠悠的故魂，周游暗自咬了咬牙。
被隐瞒的生气自然是有的，只是如果对象是这位蓬莱宗主的话，周游也只是叹了口气。
他没有强行将装着夜魂的竹筒送出，只是拿起另外一只空茶杯，倒了一杯之后，直接递到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边。
“我再生气，你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事实证明，周游这个结论很正确，所以他也淡定了：“与其跟你置气，还不如咱们计划计划，一致对外。好啦，虽然你现在是活死人，可夜魂却能够稳固你的神魂。”
说着周游动作强硬，却不粗鲁的，将那一杯夜魂直接递到她嘴边。
他这种“你喝也得喝，不喝我喂你喝”的强硬态度，让宗主主动伸手端过茶杯。
之前能将一滴夜魂凝结成珠，慢慢吸收恢复的周游，此时随意倒出来的一杯，却消耗了半竹筒的存量，却眼都没有眨一下。
等看到宗主分三口将其喝完之后，周游才漫声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不过没关系，你如果要我去寻红线蛊毒的记忆，我去寻便是，要打破留影壁，说个期限，我会尽我所能的完成。”
周游这配合至极的态度，让宗主微微挑了挑眉。
看着她眸中闪过一抹不解，周游到是弯起嘴角，露出抹笑意来：
“你是蓬莱宗主，我是蓬莱门主，我们本就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你看我像是关键时刻闹内战那种不懂事的吗？”
这种不懂事在夜魂族事件之前，还真的有。
甚至之前周游二次前往水牢的时候，便是多少抱着找茬心思的。
在宗主那双仿佛通透到能看清一切的眼眸注视下，周游主动认错道：
“好吧，我承认，以前是挺不懂事的，可这人不是得成长嘛？你得允许我犯错……”
说到这儿，周游将手里的竹筒放在案上，摊了摊手，表示过去的应该翻篇了。
不管是曾经成名之前的邪帝还是后来……
第2515章 黑色纸鹤的作用
亦或者后来他一统九冥并且称帝，宗主甚至想到后来进入蓬莱的泣鬼神医，作为转世之前的周游，向来都是独立自主到能够挑起大梁。
以至于现在一路都在变强的周游，难得朝宗主撒娇，甚至还强调“你得允许犯错”，那种违和感，即便是重新体验连常人都比不上，那种活死人状态的故魂，也不由失笑点头道：
“行。”
说着，她也确实不打算继续这话题。
准备将之翻篇儿的宗主，目光落在竹筒上后，换了个话题，只以提醒语气，对周游道：
“接下去我也不知道你会遇上什么，那黑纸鹤里的力量太过霸道，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所以竹筒里面的夜魂你带着，或许关键时刻能够有用。”
至少这东西周游带着，比放在她这边要更有用些。
宗主虽然没有明言，但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清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定魂珠连带着万滴夜魂都赠予晴儿，姑且是顾念她曾经夜壁守护人的身份吧，只不过当年你们的交易就是交易，你做到了承诺给晴儿的，若半分夜魂不收，那便是她欠下你大因果了。”
与故魂相处至今，周游已经明白这位蓬莱宗主在意的是什么，所以他没有立刻就那竹筒中夜魂力量答应或者拒绝，而是另起话头道：
“这里面不过百滴左右，还被我消耗了不少，算来还是晴儿倒欠你成千上万滴呢。
至于我，阿故，你真的不用担心，因为晴儿多攒了近三颗夜魂草的量给我，足够应付接下去所有的麻烦了。
所以你看，这么算下来，你若是连这小小的利息都不肯收下的话，那么就是我和晴儿联手倒欠你。”
说着，周游皱眉道：
“还是说阿故，你就是要我欠你的越来越多啊？那最后我也就只能以身相许了哈。”
虽然周游用的是玩笑口吻，可他眼底却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