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目前为止，你我都有着共同的目的，那么想必为了这个，宗主稍稍牺牲些，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吧？”
对于周游这番既是合作，又是敲打的话，宗主似乎半点也没有被他情绪所影响。
曾经他倾心相待，小心守护也好，如今客观冷漠，只谈合作也罢，与她不过是天会刮风打雷下雨，雨后晴天彩虹一般，半点没有上心头的意思。
“嗯。”宗主认真听着周游的话，甚至像是谈判合作般，在想过之后，还温声问了句：“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果然，听着她这样近乎配合的问题，周游心里不可抑止生出无力感来。
他下意识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沉默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次的周游，眼底已经将所有情绪掩去，只剩下那点漆似墨的眼眸，看向宗主时，就变得古井无波般，道：
“希望谈不上，只是既然合作，那么有关域外天魔的事情，还请宗主全力配合指导，毕竟我了解的不如你多。”
想了想之后，周游又补充了句：“有些事情，我倒也不在乎，你会使用什么手段，但若涉及我，或者我身边的人，还请告知，这次血牢的事情，若是再出现……”
说到这儿，周游顿了顿。
他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来说……
第2219章 赵梓安并没有死
因为故魂不管行为做事，还是筹谋手段，都令人完全看不透。
“我知道，宗主的心思，比九重深渊更深几分，行事手段利落，能将盘根错节最为难梳理的事情，布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妙局，这些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我可以欣赏，但若用在我这里，你我的合作不如作罢。”
这话不是周游的威胁，而是他真心累了，连带着话语之中，也将那种无所谓带出几分来：
“域外天魔也好，红线蛊毒也罢，我能尽我所能，可有多大能力挑多重担子。天真要塌了，也不是我一个人顶得起来的。”
周游知道，自己不是宗主，没有她的大公无私，他懒得去阴谋阳谋的布局算计。
甚至与故魂完全相反的，周游将一切都摆在面前，带着毫无所惧的心，行走在尘世之中。
看出他情绪的宗主，最终只是轻声道：
“倘若我要做的某些事情，与你想法违背，你可会阻止？”
终于得她一句话，周游心里苦笑，面上却是淡淡的道：“与我有关吗？”
宗主垂下眼眸，沉吟之后才坦白道：“在域外天魔解决之前，无关。”
对此周游也回答的直率：
“既然与我无关，那又为什么要阻止你？”
其实这个答案，周游回答的直率，却似是而非
他没有给出绝对肯定的答案，只用反问作为回复，周游知道，纵然他话语说的再过冷硬，心底却还是存了几分奢望的。
就比如，周游想要知道故魂曾经究竟遭遇了什么，是什么样经天纬地的人，方能够与与那样惊才绝艳的宗主比肩，让她取名“故魂”，自称为“未亡人”？
可无论怎么的在心里思量，周游都并未想过要去询问宗主半分，他承认动过的心，用过的情，却不想败得那样惨。
所以在合作这件事上谈妥，话题告一段落之后，不想再揭伤疤的周游，主动换了个话题：
“你想过血牢之后的打算吗？”
其实这话，周游只是随口一问，心里便等着她的计划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以宗主这样的心性，做事不可能只安排一个方案，至少周游可以肯定，她绝对是思索了条血牢之后的退路，否则不可能那样安然送出最后半魂，彻底身死道消，再无轮回。
在被魔君点破之前，周游一直对故魂都深信不疑，纵然秦琳拿出留影石，证明宗主那些计划里面，有对于自己的欺骗甚至利用。
可即便得到故魂亲口承认，他也都是想过要好好听她解释，将所有的事情坦诚相告。
然而魔君的话太过诛心，加上宗主那句“已经成亲”更是让他整个灵魂都几乎要快要颤栗，甚至连带着本该同生共死的契约，竟然也带着能让对方抽身而退的bug。
或许是出于人自我保护的本能，在将从来没想过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之后，即便强悍如周游，此时也处于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状态里面，甚至选择将故魂所有的计划问清楚，来判定其中是否存着利用自己的心思？
“血牢是个不该存在的地方，我想，你来之前，应该做了些许安排吧？”
宗主何等敏锐的心思，自然看得出来周游情绪上那些转变，只是她并不在意，所以问得话，也平和到一如既往。
虽然之前那些不愉快存在的让周游难看，但他对宗主多少是了解的，至少知道不管是涉及因果，又或者是因为不屑，所以她绝对不会信口雌黄。
就如此时，她既然说了血牢不该存于世间，那么其中肯定有着某些秘密，所以周游拧眉之后，只保守的道：
“我让童心通知白棋他们，三天后过来这边。”
故魂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随即微笑道：“你原先应该是想要解决白老吧？”
见到她嘴角那抹笑意，周游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之前魂女的话。
——“越是痛苦，越是会笑。”
犹豫了下后，周游虽然不太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过往，但却还是起身，下意识想要给宗主把脉，可手刚搭上去，他才想到，如今顶着赵梓安壳子的故魂，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想到这儿，周游垂下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晦暗不明的情绪。
既然是活死人，又怎么会有脉搏呢？
可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周游却能够感觉到手下传来微弱，却清晰的脉像跳动。
“你……”
一瞬间，周游完全忘记了之前宗主问得什么，只抬眸错愕的看着她，不可置信道：“你又脉搏？”
宗主从他过来把脉时，就停下话音，此时见他这般模样，神色平静的道：“既然你之前提起，那么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听着这话音，周游下意识提起一口气来。
他稍稍调整过呼吸后，才尽量让自己面色显得宁和，沉声道：
“你说。”
依旧靠坐着石壁的宗主，仍然维持着最初倚墙的姿势，她像是没有注意到周游情绪上那份掩饰，只用温和继续道：“赵梓安并没有死。”
听到这事情涉及到赵梓安，而并非其他什么，周游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放松了许多的道：
“怎么说？”
可周游那口气松得太快，以至于听到接下来宗主出口的话时，让他眉心下意识紧紧拧了起来。
突然宗主却依旧语气平和的道：“昔日我与秦家老祖初次相逢后，因为对其傀儡手段有所疑惑，便命人去彻查了秦家底细，后来甚至将含有一缕神魂的神像交于。
借此发现秦家与修真门派之首的昆仑炼丹阁有些交情，于是便刻意放手神魂力量被借用，甚至推动秦琳用禁制唤醒魂女，恢复记忆，以期能钓出秦家背后昆仑那条鱼。”
“你是刻意将……引导小琳……”说到这儿，周游深呼吸了口气，将关于神像之中神魂的追问到嘴边后，硬生生改成了秦琳的事情。
他知道这件事，不管是秦琳……
第2220章 情报方面的人才
周游明白，无论是秦琳还是魂女，哪怕没有宗主插手，事情也会发生，不过是早晚罢了。
真正让周游生气的，是神像之中那一缕神魂的事情，可不用问出口，他却也知道，宗主这通天手段狠起来，连魂飞魄散都能做到，舍弃一缕神魂，也没有什么。
对于秦琳是怎么复苏了魂女记忆这件事，宗主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对于周游这情绪，也仅仅抱歉的一笑：
“只是很可惜，魂女伤势未愈，即便秦琳愿意养魂，从而借她力量得以变强，但……”
听到这儿，周游知道宗主想说的不是魂女的事情，却故意打断她：“你的意思是说，秦琳养着魂女的魂魄？”
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到是能够理解，在之前不管是魔都也好，京城也罢，为什么有的时候，会秦琳身上感觉到违和感了。
这消息以身养魂的事情，虽然让周游有些诧异，可此时说来，也不过是想要从宗主这边探听更多消息而已。
所以当如愿得到故魂开口解释时，他便从雷公包里一边取出银针来消毒，一边安静听着她下文。
“魂女虽然身受重伤，但其神魂强悍，并非秦琳这小小修士可以抗衡，换句话说，除非她主动，否则秦琳魂魄只能沉睡，这在她打破禁制，选择以身养魂的时候，应该是知道的。”
得到解释之后，周游只淡淡接了句：“这以身养魂的法子，是不是对修为进展很快？”
其实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周游突然想起，有一段时间，自己也是这么蕴养过宗主神魂的。
这让他心中微动，将雷公包里几种针灸药水拿出来后，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多问了句：
“以身养魂，对于秦琳身体可有异常？”
宗主对周游示意针灸的询问，并没有阻止，听了他这闲聊般的话，也只是淡淡解释道：“以魂女神魂之力相助，纵然只是一抹分神，修真进展依旧能说是一日千里。
只是凡事有舍有得，她既然想要借助养魂，快速变强，那么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尤其等魂女伤势养好，真的进行夺舍，以秦家能耐，也阻止不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夺我的舍呢？”
面对周游这突然的一问，宗主愣了下后，才淡淡道：“夺舍欠下的因果……”
听到“因果”两个字，周游不由意义不明的笑笑。
他专心将银针浸泡过药水，没去看宗主眼睛，只像是闲聊般说道：
“在我身上会欠下因果，那么为什么不在赵梓安或者其他人身上呢？至少比起魂飞魄散，身死道消来说，夺舍欠下的因果，对于宗主来说，并不算什么吧？”
其实周游也只是在说到以身养魂的前提下，顺口问了问而已，他知道，以故魂的本事，如果真有夺舍那份心思，怎么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的地步。
甚至她在血牢时，周游看得出来，宗主是真心想要将最后的神魂力量赠送，定下契约不过是他临时想的，要说这也属于对方算计布局，那真的是太过牵强了。
原本周游想要看看宗主会怎么说，等着她答案，可是却没有想到，在交谈至今，对方却第一次回避了这个话题：
“魂女与秦家的事情，更多消息要等赵建成那边的结果，他对于情报处理能力很出色，这方面交给他可以放心。”
见宗主将话题拐到赵建成和情报处理上面，周游也没有执着之前夺舍的事情，只顺着道：“想不到宗主连赵建成那样原本的敌对关系，都能够坦然用之。”
其实周游早就知道，故魂是个很容易让人对其产生好感的魂，别说赵建成原本就是蓬莱师门中人，心怀愧疚，让他办事再容易不过，可之前夺舍那话题，他虽然没有追问，却也不甘心由她主导话语。
“之前你曾问赵梓安生死的事情，其实便是如此，只要她活着，你便不需要担心赵建成会有异心。”
见宗主再一次提起赵梓安没有死的事情，身为神医，周游终于反应过来，他不由怔怔看着故魂：“我确定她当初是真的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的。”
在医学上面，没有呼吸和心跳，除非能够抢救及时，否则就意味着死亡。这不是什么小说电视，可以天马行空，连龟息术之类的都能够想出来，至少周游作为一个医修，以修真手段……
等等，修真手段？周游愣了下，果然，随即他就听到：
“赵梓安虽然不是修真者，但当初她魂魄离体，我便将之收入聚魂珠中，授她养魂功法。”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或许将来赵梓安即便不入轮回，也只能和红娘娘金虹那般，作为鬼修行走于世间。
但她遇到的是蓬莱宗主，哪怕只剩半魂之体，但神魂上的事情，可以说没有哪个大能可以比得上她言传身教。
“原本她的身体虽然毒素未减，但这些日子调养下来，让她存活下去却并不是难事……”
听着宗主这仿佛事不关己的话语，周游不由听得愣了神，此时眼前的时光依稀拉长，与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起来。
以至于周游看着眼前宗主，又好像是透过她，看到被倏忽而过的时光，掩盖下的另外一个魂般。
他看着宗主的嘴唇一开一合，恍惚许久后，声音才又传入他耳中：
“……虽然生出这变故，但赵梓安这一身健康也不算尽数毁去，以你能力祛除毒素，调养回来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但你目前身边一时之间，在情报方面也无可用之人。不如先将赵建成收下，等到将来培养出更有能力的人……”
周游听着宗主这番话，突然垂下了眼眸，他语声淡淡道：“其实，以我医术，不说立即祛除赵梓安身上的毒素，至少可以减缓两分，而不是一直温药蕴养。”
说到这儿，他看向故魂的眼睛，从中却没有得到一丝半毫的责怪，甚至连好奇、疑惑等情绪都没有。
“你自然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