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二婶可真是火了,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们这些个臭丫头,毛儿都没长齐呢,就敢红口白牙地污蔑人。你说我打了,你敢冤枉我,我就打了,怎么着吧。”
说着扬着巴掌就打秀容,秀芹忙护着,又不敢跟长辈动手,被二婶打了几巴掌秀瑶见状就冲上去帮忙。
三婶嚷嚷着别打了,别大小没规矩的,却也不真拉,只看热闹。
张氏趴在西间门缝里看见,刚要制止,就看见秀娴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拿着根棍子,朝着二婶就招呼过去,“你干嘛呢?你是长辈就随便打人!”
秀娴把路边捡回来想拿回家架篱笆的棍子挥起来就冲着二婶扫过去,二婶虽然挡了,但还是被棍子抽在胳膊上。虽然还穿着厚衣服,但是秀娴力气大,顿时火辣辣的疼。
张氏一看好家伙,竟然动手了,这个二愣子,还真是不能得罪。她赶紧出来,叉着腰吼道:“你们都他娘的给我住手,反了你们了!”
秀娴一看,气道:“嬷嬷,你在家里啊?你在家里你怎么不管,由着她欺负俺大姐和三妹儿?”
张氏险些气了个倒仰,这个二愣子,倒是会倒打一耙。
三婶斥责道:“秀娴你别不知道好歹,你嬷嬷病着呢,你别不懂事。”
秀娴看了她一眼,哼道:“我不懂事还是你不懂事?你说你一个三娘娘,做长辈的,一副唯恐事情不大的样子整天挑拨,你看见她们生气,你怎么不劝着点。就那么看着我大姐和三妹儿挨打?你是什么居心?”
三婶一愣,得,这二愣子,把自己也绕进去了,说她傻的人才是傻子呢,她比谁都精,又仗着自己力气大,性子直爽被人说二傻子就更加肆无忌惮,谁都敢说。
三婶道:“你不用跟我呜嚎地叫,你嬷嬷都在家呢,什么事儿她都知道,明明就是三妮儿不对,故意惹事儿。”
秀容捂着头呜呜地哭着,“是我不对?你们在背后编排什么,一会儿说我娘不干活,一会嫌我们人多,一会儿又嫌我们比他们吃的多,又说我们姥爷家都盖磨坊了也不拿钱把给他们,又说……”
“你闭嘴!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二婶见她竟然把自己和三婶私下里说的话都抖落出来了,气得脸都铁青了。
秀瑶一听赶紧道:“你就是这么说了,你还说赶紧分家不要替我们养孩子,还说俺嬷嬷财迷,刚想要俺姥爷家的东西就偏心大房不让大房干活,还说俺嬷嬷……”
“你个杀千刀的死丫头。”二婶见这话竟然也被说出来,气得张牙舞爪就冲上来打,却被秀娴拦住,那边张氏气得脸色铁青,怒吼道:“还要不要脸了!”
三婶见状忙上前扶着张氏,“娘,你别听丫头们瞎说,二婶怎么会那么说呢,二婶就是性子直点,干活儿可卖力气,不像有的人就会耍心眼儿呢。”
张氏哼了一声,这时候秀美和秀婷听见声音也跑回来,见秀瑶几个跟她们娘对峙,顿时也同仇敌忾,一个个怒气汹汹的。
秀美上来冲着秀瑶就骂道:“你个赔钱货,就知道吃不干活的,还敢说俺娘,你就该被卖了当丫头去被地主老婆整天拿针扎,扎死你。”
秀瑶看她那么恶毒,气得反唇相讥,“你娘想卖我还卖不着呢,她也就是卖你,你小心她把你卖到地主家让你天天跪着擦地,一天被打十八遍,连稀饭也捞不着吃,还的天天给地主老婆端屎端尿。”
秀美见她比自己还恶毒,气得冲上来就要打,秀娴一把给她扒拉一边去,骂道:“母女俩一副德性,先骂人,骂不过就想动手,你以为别人都是瘸子哑巴啊!”
张氏气得直打哆嗦,“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嬷嬷,反了你们了,把你们爷爷和爹娘都叫回来,一个个砸杀你们。”
秀瑶看她那么恶毒,也豁出去了,反正今天都撕破脸了,闹成这样了,她喊道:“你又不是没打过。”
秀芹也不警告妹妹们让她们不许跟长辈拌嘴了,秀娴更是喊道:“动不动就打杀打杀的,难道我们就不会长大你就不会老啊!”等她老的动不了了,看谁还听她咋呼。
她这一嗓子可闯了祸,张氏被气得懵了一下子,拍着大腿就哭开了,三婶忙又过去劝。
秀容靠近秀瑶,假装保护秀瑶,低声道:“二姐怎么把这话都说出来,藏在心里啊。”
秀瑶低声道:“她要是能藏住她就不是二姐了,三姐,你今天唱哪一出啊?”
秀容压着嗓子道:“为了分家努力啊,他们都想分家啊,就是咱爷爷不同意,咱爹和娘都听他的,不使使劲儿分不了啊,你别说你想和他们住一辈子憋屈死。”
秀瑶低笑道:“还是三姐有办法,赶紧分家吧,整天吵吵吵吵的,我都烦死了。”
秀容瞥了屋里正在拍大腿哭鼻子抹泪的张氏一眼,“都使把劲儿啊,一会儿娘回来了使劲哭啊,可别忍着。”
秀瑶强忍着答应了一声。
秀美又喊:“哎呀,二儿你还要打死嬷嬷啊,可了不得!”
秀瑶立刻喊道:“你耳朵聋啊,我们怎么没听见!”
秀美撇嘴,回骂道:“你们就会吃,一家子那么多人,比我们都多,吃得多,打架人也多。”
秀瑶嗤道:“你这么说我们就来算算,我们人多,你怎么不说我们干活也多?”她想反正都得罪了嬷嬷,索性闹大得了,如果能分家那是最好的,不分家也出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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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世就不是个善于隐忍的人,虽然被保护的很好,却也不是娇惯的女孩子。
来到这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身体只是个小孩子不能自主,她岂能由着张氏打她一次又一次。这次反正撕破脸闹大了,而且有姐姐们一起,所谓法不责众,她也就跑开了顾虑。
她冷冷地道:“我们要不要算算谁干多少活,谁吃多少饭?看看到底是谁在多吃少干,整天还呜嚎地叫,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二婶气得喊道:“你算,你再怎么算,也是你们大房多吃多占,干得少。”
看她一个长辈,竟然跟小孩子这么对骂,秀瑶冷笑,她这就输了一大半。
张氏立刻就停了演戏,喊二婶,可二婶现在也被气昏了头,本来就不是个多能容人的,也不是个心细的,哪里还肯听。倒是三婶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公爹回来怪她不劝着点,她对张氏道:“娘,我还是赶紧去下地吧,都在家里,地里活儿没人干。”
张氏扯着脖子喊道:“去,把你爹,男人们都叫回来,反了她了还!”
那边二婶跟秀娴拉扯,非要去扇秀容,让她们掰扯掰扯到底是谁多吃多占。
秀瑶躲着她,喊道:“二娘娘你也不用仗着长辈欺负人,咱们就一个个地来对比。就先说你好了,你跟谁比?”
二婶气道:“我自然跟你娘比。”
秀瑶撇嘴,“你还不配呢,你也就跟我二姐比比,不过我二姐显然比你干活儿多啊,而且吃得还少啊!”
秀瑶就是要气二婶,想跟娘比,还不够格呢,整天就知道割两筐草就狂得了不得好像一家人都要她养活一样,她还真当自己是超人啊,两筐草就把家人喂饱了?
二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过就要打,又被秀娴拦着,呜嚎地喊着,幸亏两边都是空屋子,否则早就被人爬墙头听光光了,不过门外巷子里也不缺听墙角的。
秀瑶在她要开口的时候抢着道:“我二达达是好的,你整天想挑事,我二达达都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二达达和我爹是一样的,一样出力下地干活,我爹编蒲袜我二达达帮他割蒲子,他们不用比。再比秀美和我三姐吧,你整天吹呼自己多能干,多累了,我看着你每天上午一点草,下午一点草,连给猪塞牙缝都不够还好意思吹自己多能干别人都要靠你养活呢。我又不是没割过草,草多一会儿就能割一筐,你还要一天天的那么耗着,你这不是偷懒这是干嘛?你可比我三姐加我两人吃的都多。”
秀美气得嘴唇都抽抽了,“你,你才吃多,像……”
“是啊,你吃那么多,可不像猪了?”秀瑶不给她机会,“你还觉得你干的多?你也就是跟我一样,你怎么跟我三姐比?我三姐做饭,插猪食,喂鸡,喂猪,打扫院子,晒草,晒土,你干啥了?一吃饭你们几个跟猪抢食似的,弄得恶心巴拉地我们都不吃,你说我们谁有你吃的多?”
她这样把自以为是的二婶拉下来跟二姐比,把整天唧唧歪歪的秀美跟自己比,都是年龄比她们小的,吃的多干的少,看她们还有什么脸叽歪。
说完了,秀瑶笑道:“你们不会还要拉出秀丽来比吧。”
秀丽跟着她们出去,根本就不用干活,这点大家也都知道,真拿出来说,那是她们自取其辱要拿小孩子说事儿。
“那秦扬呢?他可什么都不干,整天吃好的。”秀美愤愤不平道。
“哟,瞧你那点出息吧,你就知道和小羊儿比,你能比他?你凭什么比他,他救过嬷嬷的命,你呢?哼哼,就知道唧唧歪歪把嬷嬷都气死了。”
就怕她不提秦扬呢,一提秦扬绝对秒杀!秀瑶笑嘻嘻地看着她们母女俩,“还要不要比?比我二哥和产哥么?”这俩人更没得比,二哥虽然比起大哥来说可能不那么能干,但是绝对不比秦产差。二哥起码还去周家帮帮忙,也能赚钱回来,秦产就算去,也从没赚那么多过。
但是秦产平日里不像这母女俩这么嚣张,倒是像二叔和大哥多一些,都是低调地默默干活,话并不多的。
所以,秀瑶不想提他们。
而至于大房的其他人,大姐虽然在家里,可那是嬷嬷的规矩,而且大姐管着全家的针线活儿,之前给冯家做针线帮着家里赚钱的。
大房虽然人多,但是这家钱的直接进项,却是大房赚的最多,爹为人忠厚,娘不喜欢跟人争斗,所以二婶平日里嚷嚷他们人多,大家也都不跟她一般见识。
不曾想倒是惯得她越来越自大,还真当是她养着这一大家子人呢。
秀瑶说完,秀容还是捂着头,哼哼道:“三娘娘,你是不是也想比?你们不是整天嘀嘀咕咕嫌大房人多吃得多,你们俩干活多,吃亏吗?瑶瑶这么小都能算明白的帐,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三叔连大哥都不能比,大哥在周家帮工,赚的钱比他们多多了。
三婶除了背后挑唆这个挑唆那个,跟娘比?差个很远呢。当然,不是说她能力不足,而是她吃大锅饭,不出力罢了,偷奸耍滑,第一把手。
三婶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却还是勉强笑着,摆着手,好像跟她无关的样子,“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跟我可没关系。”
秀容撇嘴,没关系,就是你挑唆的,然后站在后面假装没关系。
哪一次二婶婶不都是她这个坏三刀在背后挑唆,哪一次嬷嬷闹不也是她去煽风点火?哼,别人不知道,她整天在灶台前转来转去,什么能瞒过她的眼睛?最可恨的是这俩人最愿意听她挑唆,被她当枪使还以为她跟她们好呢。
秀瑶秀容这么一说,二婶就觉得好像被什么打了闷棍一样,她一直觉得不公平,公婆偏向大房,大房人多,多吃多占,他们二房三房人少,帮着大房养孩子。她一掼只想自己付出的,根本不看人家付出的,也不想人家人多,可人家也是个个干活的,只一个劲地想大房人多吃的就多。
现在把这个问题撕开了摆出来说,让她引以为傲,借此闹来闹去的理由似乎有点弱,不过她不肯认输,还是胡乱嚷嚷几句。
秀瑶就扶着秀容,秀娴扶着秀芹,姐妹四个回东间去。
张氏有心要骂,不知道为何,看到她们四人扶持的样子,突然有点被噎住了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虽然是嬷嬷,可气势上弱了点。她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开口骂,这几个丫头,会不会也像呛老二媳妇那样呛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
可要是不骂,就那么让她们过去,还有秀娴撂下的那句话,她可听得清清楚楚的,反了她们了,怎么也得让大福揍她们一顿才能解气。
秀容趴在炕上,抓了秀瑶一下,低声道:“去给娘送信啊。”恨也解了,下面的戏不能不接下去啊,那不是白忙活了。
秀瑶嗯了一声,对秀娴道:“二姐,咱们还得去干活啊,地里不能荒着。”他们家租种那么多地,几乎没有空闲时间的,爷爷他们在离家远的地里忙活,他们女人孩子的就在离家近的地里干活。
秀娴安慰了姐姐几句,又对秀瑶道:“走吧,咱们可不能像她们那样,整天没事找事不干活。”说着大喇喇地就走了,气得二婶三婶直瞪眼。
出了门,秀瑶就道:“二姐,你先去,我马上到。”说着就往村西南头的周大爷家去了。
到了周家门前,她也不进去,只给小厮递了句话,说告诉在周家帮忙的秦家大娘子一声,就说家里有事,让她家去趟,然后她就跑了。
这边柳氏得了信儿就跟周家大娘子告了假然后连忙家去,刚走到门口,恰好听到二婶和三婶在门内骂骂咧咧的。
二婶气呼呼地道:“这帮天煞的小贱货,真是气死我了,看不出大房那温温吞吞的样,就这么教闺女呢,还真是仗着他们人多,多吃多占的,还得反过来挑我们的刺儿。你说说什么叫事儿啊?叫我说趁早快点分家,你不是跟娘说了吗?她还没同意分家?”
三婶安慰道:“二婶你别着急啊,分家也有几个分法不是。”
二婶诧异道:“分家就分呗,还要什么分法?”
三婶笑道:“二婶,那你说,你想怎么分?”
二婶脱口道:“当然是分了家,自己当家啊。”
三婶又道:“二婶,你说分家,怎么分?”她看了一圈,“这房子,这家什儿,这活儿,还有那些……嗯,在外面的帮工。”
二婶好奇道;“外面帮工也算?”
三婶笑道:“当然啊,二婶你想啊,大婶那份活儿本来是咱家的吧,赚了钱是交给娘吧。大业在周家的帮工也是家里帮着找的吧,赚的钱也得给娘吧。那分家,这笔钱可就得算出来,不能由着他们自己吞了。要不是家里给他们找,人家冲着咱们老秦家的面子,能让他们去?”
二婶犹豫道:“他们能舍得?”要她她可不会舍得呢。
三婶冷笑道:“那可由不得她了,要不就把活儿交出来,反正去周家帮工,咱们产也能去,我也能去,是吧。”
二婶点点头,“我看你针线活儿不错,不比她差呢。”
三婶得意道:“那是呢,我在娘家也是娇养的闺女呢,就做针线活儿,也不下地呢。”
二婶寻思老三家的娘家据说不咋地啊,当时嫁妆也少得可怜呢,跟她也不相上下,如果真是那么好,她爹娘怎么舍得将她嫁到老秦家来?
这个念头也就是一转,听得三婶道:“我爹娘是看咱家以前也是大户,寻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哪里知道这样啊。”
二婶哼道:“你说娘手里得有多少钱。咱家赚的钱也几乎没花呢。”
三婶想了想,“谁知道以前家里有没有金子留下来呢?”要是有金子,有那么一块就够花的了。张氏那么抠,家里赚的钱除了交丁税的,其他的几乎都不花的。
粮食自己家有,菜也不买,肉也能几乎不买,生病了也不抓药,衣裳也不花钱,家里根本几乎就不花钱的。就算再穷,破家也值万贯呢,张氏把钱肯定藏起来了。
但是这些钱到底多少,别人也不知道,所以分家的话,谁能多分点,谁净身出户,谁还得往回拿,这就看怎么个分法儿了。
二婶脑子却没她那么好使,但是听她这么一说,二婶也双眼发亮,这么说分家自己也能多分点,原本还寻思什么都分不到,也就是几件破烂家什儿呢。
“那这么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分出去,咱们不分家?”如果不分家,那些钱和金子就在家里,否则二房和三房也得分,怎么分她都不放心,不如暂时不分。
反正三房孩子比她还少呢,三房没有儿子,在一起,自己怎么都不吃亏的。
三婶笑了笑,“二婶,不止呢。”
二婶恍然大悟,“咱不仅要分家,还得让大房净身出户,以后每个月往家里交钱,是这个意思吧。”
三婶点点头,赞道:“二婶,你真是聪明,大房要分家,就得这么办,而且咱娘也讨厌他们呢,也想法子要把他们赶出去呢,否则她都捞不着当家了。”
二婶喜得一拍大腿,“诶呀,就这么办,让娘越来越讨厌大房,非要把他们分出去,然后今儿这么一闹,咱也没法儿过了,赶紧闹着分家。爹生气,咱就说是秀娴她们大逆不道,让爹把他们赶出去就是了。”
三婶笑着赞她好计策,对二婶道:“走吧,咱也去下地了,否则他们有的嚼舌头了,你没听那几个丫头不依不饶地,倒好像是我们占多大便宜似的。”
两人拎了锄头,出了门往西去,柳氏从草垛后面出来,这俩人显然是没料到这个时间她能回来,说话就肆无忌惮的。
真是好毒的心思,既想把他们赶出去,还想让他们拿钱养他们,想得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