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瑶摇头。
“那你能跑帮么?”
秀瑶继续摇头。
“那你能驾船吗?”
秀瑶还是摇头。
翁宝珠蹙眉,忍不住有点轻蔑,“那你会干什么?”
秀瑶刚要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干,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吃闲饭的。
夏天无一脸不悦地喊道:“秦秀瑶会种地,你会不会?秦秀瑶会养猪你会不会?秦秀瑶会织布你会不会?秦秀瑶会做福豆、做番麦呼呼、种出天底下最甜的肥桃……你会不会?”
他扬着下巴,一脸不屑地看着翁宝珠,就好像是自己这么厉害一样骄傲。
翁宝珠愣了一下,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吗?会种地了不起?
所有乡下丫头都会种地,但是这天底下有几个像她这样会武功可以帮着男人建功立业的女孩子?
好多人都夸她巾帼不让须眉,还说她是女中豪杰,还说她是奇女子呢!
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一个两个的都寒碜挤兑她,凭什么啊?
秀瑶看她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赶紧跟着夏天无跑进了院子里,小七虽然半夜回来,可这会儿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洒扫,和范老三说话。
秀瑶几个先去给齐奶奶问好,齐奶奶看见她就笑,拉着她的手亲切地说好一会儿才放开。
翁宝珠在窗外面看见,满脸的嫉妒和愤怒,她看秀丽站在一旁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不禁撇嘴讥讽道:“土包子。”
秀丽的脸红了,不过都是客人,她也不能跑到齐哥哥家来跟人家拌嘴,她嘟着嘴一边去了。
秀瑶从屋里出来,和小七几个去厢房说话,翁宝珠就跟着进去,似乎铁了心要听他们说什么悄悄话。
她看着秀瑶,讥讽道:“喂,你小小年纪就在外面抛头露面,还和男人……”
“翁宝珠!”小七似是忍不住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吓了秀瑶一跳,小七这么厉害,竟然敢呵斥帮主的女儿呢,也不怕人家打击报复。
翁宝珠果然气怔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一跺脚,转身跑出去了。
小七嗤了一声,“刁蛮大小姐,我六哥才不会要这样的女人呢。”
秀瑶想起翁宝珠说她和齐风有婚约不禁笑起来,“小七哥,说不定她和齐风的时候,就不这么凶呢。”
那些凶女子,面对情人,可都是柔情似水呢,要多拿人有多拿人。
小七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咦,你怎么知道?她当着我六哥的面,鸡皮疙瘩都让人掉一地。”
夏天无咳嗽了一声,“说正事吧。”
小七就正襟危坐,脸色立刻严肃起来,看得秀瑶心中一紧,不禁问道:“小七哥,是真的对吧。”
她也觉得徐振宜是个稳重人,不会说谎的,只是觉得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自己亲眼看到——小七是她信任的人,也一样。
小七点点头,道:“幸亏徐振宜先给你提了醒,你找我来去查查。”
他去打探自然不会是简单的,而是要多方打探,各种角度深度地去挖掘。
他道:“我先找那边的熟人,去打探了一下他们家的概况。然后又通过熟人,找了那村的人,知根知底的,人家就将高兴虎家的事儿说给我听。听了之后我又假装是去那村收粮食的,他们家因为有陈粮要处理,我就去了他们家好几趟,还吃了两顿饭。”
……
“瑶瑶,那个凶巴巴的高大娘,才是高兴虎的亲娘呢,那个人是他家的一个寡妇婶子,那个高员外倒是他亲爹,只是非常惧内。可以说,那一家子人,就是一个凶婆子横行霸道,打死过三个小妾,两个通房丫头,还有他儿子的两个丫头,都给她折磨的不成样子,后来卖了出去……”
“高兴虎本来有个媳妇的,家境一般,那闺女进了高家门,没两年就死了。人家娘家说他家给害死的,结果还打官司,后来说什么家务事,赔了点钱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如今附近的人家,是没人肯把闺女嫁给他们家的,看儿子要打光棍,老太太才急了。别人给出了个主意,让她相亲的时候别出现,假装是儿子的大娘,找了个温柔体弱的婶子来当娘。这样一捯饬,果然就能骗了人。”
秀瑶听完,气得牙根疼,“好一个狠心肠的,竟然想骗我二姐去坑害,他们也不看看我二姐是什么人,我二姐性子那么暴躁,脾气那么大,一巴掌给她扇扁了。”
秀丽也义愤填膺的,“就是,咱别让二姐去了,免得打死人再麻烦。”
夏天无和小七都笑,夏天无道:“你们想得美吧,人家饿你二姐几顿,或者给她下点药,多烈性的女子也老实了。那窑……”
他想说窑子里收拾那些烈性女子,不过小七瞪了他一眼,他就住了嘴。
秀丽还好奇地问是什么,秀瑶扯了扯她,道:“幸好认识你们,否则可坑害了我二姐,我替我二姐谢谢你们。”
她就要行大礼。
吓得小七呜嚎地弹跳起来躲开,弄得秀瑶讪讪的很没面子,夏天无倒是乐得嘎嘎的,一个劲地嚷嚷快给可俩头,我给你磕头钱。
秀瑶摸着鼻子,“那我们要赶紧回去了,晚了我怕我娘跟人家下定了。”
小七几个也说是的,“我去送你们。”
秀瑶摆手,“不用了。”
家里来了人,齐奶奶一个也不方便,自然要小七在的。
小七也只好同意。
秀瑶去跟齐奶奶告辞,然后又托夏天无给冯浩然送个信,他们有急事先走了,就赶着驴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没想到家里挺热闹,门口拴着驴、骡子、马的,还有几辆车。
秀瑶心里一紧,难道是下定了?
这么快!
她顾不得了,蹭得就跳下驴车,幸亏秦产勒住了驴,才没让她摔着。
秀瑶匆忙跑进去,进了院子却发现气氛不对,屋里好像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呢?
她冲进去,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子傻了眼。
徐振宜……他怎么也在?
另外还有宿媒婆,拉着脸,比驴脸还长,还有几个大汉,一副要撸袖子打架的样子。
爹和娘、大哥正在调停呢。
“喂,你们干嘛呢?”秀瑶看着那几个大汉,气呼呼地问。
看到她回来,一家子人都松了口气的感觉,尤其是徐振宜,“瑶瑶,你快来,他们要下定了!”
他是真急了,平日里行事都是稳重为上的,就这一桩,什么都不管了,本来都要去灵山卫了,结果又折回来,希望能阻止他们下定。
宿媒婆恶狠狠地瞪着徐振宜,敢阻挡她的财路,老娘遇神杀神!
秀瑶也顾不得跟他们寒暄,就对爹娘道:“娘,先让宿大娘他们去那个院。”
柳氏真是很抱歉,没想到徐振宜会突然冲家里来阻止他们,结果就闹将起来,如果不是秀瑶回来及时,都要打起来了。
宿媒婆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咬徐振宜一口,她对柳氏冷笑道:“我说大妹子,这都这时候了,你可别跟我临到最后了翻船。”
柳氏陪着笑,“哪里会呢,请去那边喝茶,吃点饭。”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媒婆,否则自己家这一家子的好名声可就毁了呢。
等他们一走,柳氏就让秦业去看着,陪他们说说话,让他们消消气,又让在这里帮工的媳妇们去做饭给他们吃。
“瑶瑶,你快跟婶子和叔说说。”徐振宜急得一头大汗。
柳氏却冷哼一声,“我说你这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样,这不是要毁我们家秀娴吗?”
徐振宜急道:“婶子,可高家就是不可信,他们不是什么善茬人家,害死过好几个人了。”
柳氏蹙眉,“这种造谣的话不可信,我看过人家的,再说了,要是有人成心生事,什么话也能说出来。”
在三婶二婶的嘴里,自己还是十恶不赦的人呢,眼见为实,她自己看过了的。
徐振宜急得就看秀瑶。
柳氏气道:“我说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对我们秀娴有意思,就来搞破坏?”
徐振宜大声道:“婶子,我承认我喜欢你们秀娴,但是我没有说是要搞破坏的,要是她有更好的人家,那我也替她高兴。可我一打听,这户人家,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家,那恶婆婆都害死过一个媳妇了……”
“闭嘴,什么恶婆婆,人家高大娘子和善得很呢,是装不出来的。”
徐振宜就愣了,可自己认识的那人,也绝对不会说谎的,那人也是高家庄的啊。
柳氏就以为他心虚了,要赶他走。
秀瑶忙道:“娘,你和爹那天去看的那个大娘子,其实不是高兴虎的亲娘。”
柳氏和秦大福愣住了,什么意思?
徐振宜却眼中一亮,好秀瑶,真是个好姑娘!他就知道她听了张桂芳的话一定会去查的。
秀瑶继续道:“娘,那个高大娘,才是高兴虎的娘呢。”
她把小七打探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得柳氏和秦大福彻底惊住。
柳氏喃喃地道:“瑶瑶,这话,这话可不能乱说。”
秀瑶叹了口气,“娘,这家人老子和儿子都是好的,可他们都怕高大娘啊,那个凶婆子坏得很。”
柳氏不信徐振宜,却信闺女,知道她这五六天没回来是去打探那个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心情也没了,气呼呼地道:“那我要去问问那个媒婆了,她安得什么坏心肠,竟然骗到我们家来了。”
秀瑶立刻对秦产道:“哥,快去喊二十个人来,他们要是敢耍横,就给他们扭送到县衙去!”
秦产立刻去了。
徐振宜简直要热泪盈眶了,看着秀瑶就好像是看着镀了金身的菩萨一样,恨不得上前磕头膜拜。
秀瑶让徐振宜在这里等着,她和爹娘去东院。
宿媒婆正在那里骂骂咧咧呢,说自己东西多带来了,这都要下定了,出来这么个烂人搅局。
“宿大娘,你们长清县的林知县可是我们洪知县的同学呢,我们洪知县还来我家吃过饭,不知道你打没打听过呢?”
宿媒婆心里一咯噔,就觉得事情要坏,眯缝了笑眼儿,眼珠提溜转着,笑道:“哟,怎么不知道呢,我们就是冲着咱们家的好名声来的呢。”
秀瑶冷笑,就对一个大汉道:“你回去给高员外递个话,让他务必和大娘子还有高家哥哥一家三口来一趟。来一趟,咱们就定了,不来,咱们就散了。”
宿媒婆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秀瑶这样一来,将难题推给了高家。
她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这八成是败露了,人家估计是知道高家主母的事情了。
“不如我去传信。”宿媒婆笑得越发心虚,就要走。
秀瑶一把拉住她,“宿大娘,你要等着喝喜酒呢,你去传什么信呢。”
宿媒婆心里知道这就走不脱了,她笑道:“只要他们来,咱们就定下亲事是吧。”
秀瑶点头,“当然。”
宿媒婆笑道:“那还不好办。石头,你家去说一声。”
她就给他使眼色。
那汉子会意,答应了,秀瑶也不拦着,就让他去。
他前脚走,秀瑶就让人赶紧给他们备饭,她后脚就去找了地蛋。
第三天一大早,高员外一家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