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承连忙说道:“没!”
范安知又问:“陈乾到衙门点卯没?”
经承摇了摇头:“好像还没来。”
范安知嗯了一声:“罢了!你把这些文书案卷,递送上去。”
经承犹豫了下,指了指最上面的状纸:“范司吏,这……这份状子送去哪儿?”
范安知微微哼了一声:“自是递送府衙县太爷的案桌!”
县令大老爷掌管一切,六房三班直属领导。
典史只是负责监管和监狱的佐杂官,管不得刑房。
但衙门办事,相当的灵活。
案卷涉及典史,若典史足够强势,送去典史房,给典史先过目一下亦可。
经承点了点头,拿起案卷文书,便要送去县衙大堂。
突然,有散书拿着一叠状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范司吏,又来状子了!”
“好几个冤主递上状子,状告周猛欺压良善、奸淫妇女!”
范安知一听,脸色瞬间沉下去!
县衙大堂之外,设有鸣冤鼓,理论上可以击鼓鸣冤,直达县令耳中。
当然,真正去敲鸣冤鼓的愣头青,不是没有,但极少。
想告状,得先递上状子,经由刑房上递。
县中一切事务,第一经办者皆乃六房。
底层胥吏能架空上面的县官、县令,主要也是这个原因。
听到有人状告周猛。
昨日的原告今日成了被告。
范安知一听便知,定是陈乾与马典史谈不拢,决定奋力一搏。
他不禁头疼起来。
别看陈乾只是帮役。
这厮在快班混了十余年,心狠手辣且手段不少,更懂得来事。
平时没少请衙门同僚吃吃喝喝,也不知那来的钱,人缘很是不错,在胥吏中也算是一号人物。
现在闹腾起来,确实让人头疼得很。
第12章 苏醒
大武朝打官司也简单。
原告加讼师写的状词,就等于立了案。
衙门必须要处理的,不然冤主闹到州府去,县令都要吃挂落。
“这家伙得了失心疯不成,居然要跟典史作对!”
范安知暗骂一声。
脸色阴沉的接过状子大概看了下。
随后交给经承,冷哼道:“都给大老爷送去!”
等经承捧着文书案卷离去。
刑房这边,经承、散书等,马上议论起来。
一老经承笑了笑对范安知说道:“那帮役好肥的胆子,居然敢跟典史对着干!”
“这不是找死吗?”
范安知哼了一声:“有时未必是他所愿!”
老经承点点头:“范司吏说得是!”
“若不是被逼上绝路,也不至于如此。”
他听着有些怨气:“那马典史也是的!”
“前脚邪教作乱,后脚自己人打起来,这不是给大老爷添堵吗?嫌我们被骂的不够?”
范安知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句:“机会难得啊!”
表面上看,这是苏陌和周猛两个白役之间的恩怨。
事实上,典史和陈乾斗起来了。
同是胥吏的刑房中人,潜意识自是偏向陈乾的。
“范司吏,您说陈乾能斗得过马典史不?”
旁边突然一把声音插了进来。
范安知扭头看了看。
说话的是卓琅,十多年的刑房老经承,威望仅自己之下,平时和陈乾走得倒是比较近。
他淡淡说道:“典史是官,陈乾是吏!”
“吏怎么可能斗得嬴官!”
“这一回,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卓琅嘿嘿一笑:“我看倒未必。”
“大家敢耍两手不?”
旁边一个散书瞪大眼睛:“卓经承,你找死啊?”
“典史的事都敢拿来耍开心?”
卓琅翻了翻白眼:“典史就怎样,又管不到我们头上!”
“再说,谁说拿典史来赌了?”
“我只是赌陈乾那家伙,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押陈乾无事的,一赔十,押陈乾蹲大狱的,十二赔一!”
“无事者上押一两,蹲大狱者上押十二两!”
众人一听,眼睛顿时一亮。
刑房乐子少,平时没少开赌局。
卓琅这老经承,赌瘾最大,开局次数最多!
一个没实权的佐杂官,老胥吏还真不怎么怵他,下几个大钱耍几手,难道还能把整个刑房给端了不成?
以为自己是县令大老爷呢?
众人纷纷叫嚷起来。
“押陈乾无事,一赔十?”
“蹲大狱十二赔一?”
“死了算不算?”
“以前最多押百八十钱,,卓经承够那银子赔付?”
卓琅嘿嘿一笑,直接将沉甸甸的钱袋子甩到桌上:“死了当然算!”
“看到银子没?”
“押多少赔多少!”
“但凡少一钱,割了我肉来偿!”
钱袋砸在桌面,沉甸甸的声音,证明起码有二三十两银子!
刑房众胥吏,眼睛忽溜转着。
陈乾胜算低,问题赔得多啊,押上一两银子,赔十两!
典史胜算高,让陈乾蹲大狱甚至没了小命,机会很大。
但十二两银子才赔一两!
刑房胥吏工食银比快班都不如,也没快班那么多来钱路子,一年也就是十几两银子!
万一输了,不得整年白干?
胥吏暗自盘算起来。
三班六房,全是人精!
很快就算过来了。
典史虽官,但刚来没多久,本地没啥跟脚。
陈乾那家伙,阴狠毒辣,手段着实不少,真拼起命来,一两分胜算还是有的。
按照道理,一赔六七方才正常。
现在一赔十,明显干得过啊!
都在衙门底层做事,今日不见明日见。
若是侥幸不死,你买他蹲大狱,以后还怎么相处?
再者,吏是吏,官是官,你买那典史嬴,不是告诉别人,自己跟吏不是一条心?
“陈乾无事,三十钱!”
“我也下陈乾嬴,五十大钱!”
“陈乾无事加一,大钱三百八!老子跟你拼了!”
……
博揜、青楼,乃最古老的娱乐项目。
众人乱哄哄的抢着下注。
卓琅提笔一一记录下来。
突然,一声冷哼传来:“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这是刑房还是赌坊?”
众人声音顿时一滞!
卓琅抬头看向发话的刑房老大,笑呵呵的道:“范司吏,要不也耍一手?”
范安知又冷哼一声,随后:“押陈乾无事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