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便将自己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五人,包括他采用肉灵芝开庙、开出天庙、破而后立、即将上山等事情。
当然了,其中有关于肉灵芝的具体品相、火鸦种种,都被他含糊一语带过。
但饶是余缺在尽可能的平铺直叙,没有卖关子,他这十日不到的经历,听在叔父等人的耳中,依旧是让几人神色变化,很有几分心惊肉跳。
等到余缺讲完,叔父和叔母两人更是继续沉默着。
他们面对余缺的种种事情,一时都感觉无从下手,连是该安慰,还是欢喜也不确定。
还是黄归山听见了之后,面色振奋的开口:“你孩子,当真是出人意料,果非常人!”
其人从座位上起身,在堂中踱步来踱步去,言语间甚至带着几分羞愧:“拜黄某为师,唉,真是耽搁你了……”
余缺立刻正色:“师父此言差矣!若无师父庇佑,缺如何能这般。”
黄归山顿时感慨不已,他看向余缺的神神,慢慢变得温和自豪。
“好,好徒儿!”
其人情绪波动一番后,忽然思忖着道:
“你刚才说,你已经通过了考评使者的初次考评,今日就要上山去,继续考评一番?”
余缺点头:“正是。”
“如果为师所料不差,你的法脉传承,此番也将一并获得。至于具体选择哪一方法脉,为师上次已经和你商量过,就不再赘述。
到时候,如果有人要插手你的法脉,你也务必慎之又慎,坚守本心。”
黄归山言语着,面色又变得格外认真,他紧盯着余缺:
“此外,一等你上山,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有人诱惑你,让你直接拜入山中,自此在道宫中修行。
你千万记住,此事有利有弊,但是对你而言,弊大于利!”
这番话有些出乎余缺的意料。
须知在世人眼中,能在山上修行,哪怕只是个杂役,也是顶好的事情了,为何偏偏在黄归山的口中,不一样了?
“还请师父解惑。”余缺当即拱手。
黄归山细细的解释:
“其一,你在山上并无跟脚,但在县学中是个宝,此谓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其二,山上士族为尊,且和县城中相比,乃是真正的仙城,往来无白丁、谈笑皆仙家。
你在山上,资质惹人嫉妒,但自身境界孱弱,无异于小儿持金,风险诱惑太多。”
其人冷笑着:“第二点关系你的身家性命,你得谨记着。要知道,祖庙的品相无人能夺,但你之阴神种种,于旁人而言可就是宝药。别说在山上了,在山下的黑市中,这等事情还少吗。”
这话让余缺的眉头紧锁。
他老早就在担心,自己靠着一株灵药开辟了天庙,是否会被某些仙家盯上,想要将他捉住充当人药,再将肉灵芝的药效重炼出来。
结果没想到,在黄归山的口中,他这担忧并非杞人忧天,而是确有歹人会如此做想!
不等他好好思量一番,黄归山口中又道:
“其三,这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余缺当即回过神,竖起耳朵。
只听黄归山的目光炯炯,正色道:
“特招上山,上限便是内门弟子。若是想要获得道宫真传之位,荣升为真传弟子,要么是建下大功,举宫信服,要么就只能通过‘举业’为之!
否则,即便是宫中的斗战,战胜者可以将对手的道侣、道号、箓职、乃是性命统统赢去,但也无法将真传之位赢去。
你如今开出天庙,真传于你而言,并非虚无缥缈之事。但真传之位竞争激烈,为师担心会有人欺你年幼不知,就此绝了你真传之路。”
余缺一听这话,眼睛也是大睁,口中低声:
“道宫真传……”
他虽不知“真传”二字,具体能有何好处,但是这一词汇,在众多书籍传言当中,地位可是丝毫不亚于“天庙”一词,甚至远远过之。
此等人物行走在天地间,便是一山一宫的脸面,不可轻辱!
第110章 黄山云海、天潭炼心
余缺谨记着黄归山的提醒,他在家中只逗留了一个时辰,然后便又急匆匆的返回了县学当中。
议事堂内,枯竹道长、学正等人都尚在,当瞧见余缺返回时,枯竹道长当即起身,朝着学正两人拱手:
“二位道友,就此别过。”
“劳烦道友了。”学正也起身拱手。
朱教谕随侍在学正的身旁,目光移动间,落在了余缺的身上,有种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终究是并未说任何话。
就这样的,余缺、谢晴洁两人便在学正、朱教谕的送行之下,跟在考评院使者身后,踱步走出了县学。
一出县学大门,门前正有一趟趟的车马行驶而过。
暮色时分,行人往来频繁,县学门前颇为热闹。
“烟火气真足。”那两个考评使者瞧见,脸上都带着笑容,说着:
“恰好,今夜且让尔等提前感受感受,真正的仙家手段。”
咻得,只见两人都中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符咒。
符咒是纸鹤的形状,在他们的手中翩翩起舞,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丈有余,背部甚宽敞,一只就能够坐下三四个人。
仲文道长率先跳了上去,并望着谢晴洁,失笑般道:“对哦,谢同学虽然是在山下就学,但乃是谢家中人,此等微末伎俩,应当是早早就见过了。”
他指了指身后,“且上来吧。”
谢晴洁的面色如常,她一拱手后,便身手矫捷的登上了纸鹤背部,间隔的和那仲文道长相乘一鹤。
枯竹道长也长袖一甩,登上了另一只纸鹤,然后朝着余缺招呼:“余同学,还愣着作甚。”
余缺目露惊奇。
符箓纸人一物,他见得多了,但是能载人飞行的符纸,他可就没有见过。
今日应当算是他第一次,要享受到仙家们遨游天空的手段!
不过他也没有显得过于土包子,得到招呼,便一点头,也纵身上了纸鹤背部。
两人一坐稳,便听见两位道长都是口中轻喝:“回山!”
枭!
两阵鹤呖声,在第七县学的大门口高亢响起,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随着鹤呖声而涌现的,是一阵阵白光,宛若游龙般,在昏沉的暮色中闪耀盘旋,光彩耀人,令县学内的不少师生都是为之而惊叹。
“何人在施展御空手段,好个逍遥也!”
“又有山上来人了么,不知所谓何事,是否就是前些天所传言的天庙种子?”
在众多仰头轻叹的人中,学正和朱教谕两个,则都是沉默的看着。
看了几息,学正便收回目光,并轻笑着对身旁的朱教谕道:
“不必多想,此二子皆非常人。一个寒门草根出身,却能开辟天庙,捡到连我都看走了眼的宝贝。
一个上门大族出身,却选择独自下山,自寻出路。想来彼辈都不会被山上的繁华所迷惑,会回来的。”
朱教谕轻叹:“上山下山,各有利弊,多想无益,且看他们的造化罢。”
言语完,她朝着学正拱手:“在下还有其他学生需要照看,先走了。”
学正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去。
等到朱教谕离去后,学正自个在县学中转悠了一圈,却并未返回府邸,而是脚步一转,他望了望县学中浓烟滚滚的烟柱,忽地就往火葬场的所在走去。
……………………
另外一边。
余缺和谢晴洁两人乘鹤而行,虽然只是纸鹤,但是其速度甚快,远超寻常的有鬼马车,且驾鹤腾飞在空中,一路平坦笔直,毫无弯弯绕绕。
因此余缺本以为,只需花上二三时辰,他们便能够抵达黄山之上,进入所谓的黄山仙城中。
可谁知,他们一脸飞行了大几个时辰,目中依旧是黑黢黢一片。
在月色之下,那一堵万丈般高耸庞大的山脉,仍旧是可望而不可及。于是索性的,他微闭上了眼帘,盘坐在纸鹤背上调息打坐,休养精神。
一直到晨光熹微时刻。
余缺得到了枯竹道长提醒,对方道:
“余同学,恰逢日出之景,此景不容错过,且睁眼一看。”
“这是!?”
他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睛,如言的循着光亮的所在看过去,目中顿觉有金光涌现。
而且更令他感觉惊艳的是,此刻他和枯竹道长乃是腾空在无垠般的云海之上,一眼看不到头。
一缕缕云气雾气,在日光的驱使之下,真如波涛海浪般在翻滚,不断拍打着海面上翘出的小山尖儿、零星的孤松独树等。
此等美轮美奂之景,饶是余缺两世为人,他也从未亲眼见过。如今一见,顿时令他目眩神迷,果若仙境。
他的身前还传来了枯竹道长的哈哈大笑声:
“此乃云海日出!云随山起,世间多有,但偏偏我黄山的云海最是盛景独特,举世闻名。
山上还划分有五大海域,东西南北天,所指皆云雾也。今日尔等要赶赴的地点,便是五海中最为神异之所在——天海。”
余缺竖耳听着,又听枯竹道长高呼:
“看,光明顶快至矣!”
余缺再次抬眼看过去,发现在一片金灿灿的日光之下,有座仿佛琉璃般的山峰,自云海当中涌现而出,金光闪闪,银光灿灿,极为吸引人。
在如此景色当中,余缺一路轻叹着,时不时还瞧见了一粒粒人影,正在云海当中翻腾起步。
当中有踏波御风的、有乘坐舟船的,真就像是在湖海当中横渡一般。
偶尔的,还会有剑光飞起,宛若神龙般,只是倏忽一闪,让余缺的目光注意到了,但是又来不及捕捉,对方就已经是飘摇得无影无踪。
虽然还未抵达至黄山仙城、黄山道宫,但是此等往来云中的仙家景象,着实是给余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余缺一时明白,为何那仲文道长在谈及山上山下时,对山下总是一副嗤之以鼻的语气语态。
旁的不说,单论种种景象,山下属于是人间烟火,而这山上之景,方才是真正的仙道气象。
余缺也因此而在心间轻叹:
“仅仅能够御空腾飞,就已经是这般的逍遥如神仙,换了个视角看世界,真不知那些中三品的大仙家,上三品的真仙之流,又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慨叹间,他目中的琉璃山峰,终于撞到了他跟前。
此山峰远看小小的,但是近了,却是极大,并且山上真个铺满了琉璃,似冰山,又似玉山,并非是光影变幻间所形成的假象。
这就更令余缺感到惊奇了。
就在这时,枯竹道长和仲文道长两人相互靠近,其中仲文道长正在为谢晴洁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