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里的中线战场上,处处烽火,遍地狼烟。
天蛇宗作为上门,门下嫡系和附庸宗门、家族的筑基加起来,早就破了万人,发动八百人做战争耗材,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和普通修仙者一对一斗法不同,对于大规模修仙者参与战争而言,攻势其实比守势的成本更高。
在阵法和阶梯防御体系、节点支援体系的帮助下,防守方可以用三分之二的实力,挡住敌人的进攻,其中省出来的三分之一,就是防守的优势。
当然,这种整体上的对防守方的有利,对于参与防守的个人而言,就显得格外残酷了。
身后就是红灯照的土地,就是红灯照的宗门法度,对手再强,也不能轻易的跑,必须守着关键的节点等支援。
虽然筑基修士的遁速极快,所有的前线节点,即便再倒霉,也都能在受到攻击的半柱香内等来支援,但这短短的时间差,便是很多人的命运转折点。
作为一名寻常的筑基初期修士,王荣远所在的防守节点,防守的范围只有区区三十里宽,在节点中,有整整十名筑基,其中还有两位资深筑基,练气则是有四十多人,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三十里的范围内。
这样的防守节点,在最关键的中线战场上,有六十多个,这便是六百多人。
六百多对八百多,考虑到防守方的优势,应该是优势在红灯照才对,但天蛇宗的全线进攻不是无脑进攻。
此次进攻中,围绕王荣远所在的十几处节点,天蛇宗投入了整整五百人,剩下的三百人,都在其他战线上佯攻。
先用佯攻吸引走红灯照阶梯防御体系、节点支援体系内的冗余力量,而后主攻提前选定的红灯照突出部。
天蛇宗用的办法很简单,但在愿意以命为柴的战术执行下,简单的办法发挥了巨大的效果。
在斩杀了十几名进攻的天蛇宗筑基后,王荣远面前的大阵终究是撑不住了。
大阵破开,天蛇宗的二十多名筑基如狼似虎般涌入,冲刺间,三只浑身缠绕着神通的大妖打起了头阵。
王荣远催动灵器试图阻挡,但在神通大妖的天赋神通下,他区区筑基初期的修为,怎么可能对大妖造成伤势呢?
反而因为他的反击,令一只白色的狐獴认出了王荣远,它直冲这位自己曾经吃过一口的修仙者而来。
见情况实在不妙,宗门的法度也不重要了,王荣远咬牙激发几枚遁符,想要遁逃。
在遁逃时,王荣远反手射了一发秘术,打到了身侧的另一位红灯照筑基身上,直接把他打了个趔趄。
“王荣远!艹你*!我入你姥.”
那筑基骂道一半,就被一只大妖吞入了口中,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求生,死道友不死贫道,也成为了必要的选择。
是否坚持道德,在生死面前,不是选择题。
王荣远还想活着,活下去,走的更远,他不想死,所以,他不择手段。
然而,天蛇宗的全线进攻,是为了歼灭红灯照的有生力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些红灯照的筑基呢?
王荣远的遁速快极了,生生以筑基初期的修为,飞出了筑基巅峰的遁速。
可天蛇宗的大妖和修士,也是会加速的。
白色的狐獴更是直接施展了神通——空空妙遁,瞬间从王荣远身后几百米,在虚空中穿梭到了王荣远身前。
此类强横的神通,往往是紫府、妖将的专属,哪怕它是狐獴大妖的天赋神通,从而令大妖境的狐獴就能够施展,但施展起来代价却大的可怕。
从虚空中出来的狐獴大妖,身体上到处都是细密的血痕,从皮肤到筋肉,到骨髓,到脑子,无不受到了虚空碎屑的摧残。
可妖体强横的大妖,不怕这种伤势,未来只要好好养,就能恢复。
当然,因为伤势的存在,狐獴的实力从大妖高阶往下掉了一截,它全力施为,也没真的拦住王荣远。
但.这已经够了。
因为狐獴的影响,王荣远被拦住了片刻。
这片刻,就宣判了他的死。
天蛇宗的资深筑基追上来出手,只一下,就把王荣远的道体打的稀烂。
资深筑基的重击之下,王荣远陷入了濒死,如一颗被击飞的破球,向着地面飞去。
然而,王荣远来不及落地了。
狐獴大妖拦在了破球飞行轨道上,以小小的如小猫般的身形,张开了一张几丈宽的血盆大口。
破球飞入了狐獴大妖的口中,濒死的王荣远没能力做任何的反抗。
狐獴合上了口,惬意的咀嚼了起来。
一丝血,从它的唇间流出。
王荣远,也死无葬身之地。
此为,莽象一念拔剑起,梧南苍生无量劫。
第173章 莽象,莽象,或许,当我翻过你这座山时,才算是真正的成道
当崔白毫捧着包子,缩在前线的战壕中瑟瑟发抖的吃时。
他才看清楚,王玉阙的恩情根本不是恩情。
从头到尾,王玉楼什么都没给他们,只是把他们从西海的前线送到了两宗大战的前线而已。
“还吃!蛇妖来了!”
一手打飞了崔白毫手中的包子,练气巅峰的红灯照内门弟子骂道。
“蠢货!快去顶上,阵破了我们都得死!”
崔白毫不敢耽误,连带着自己小队中,还没死的三位练气,站到了阵法节点中。
阵法的铺设有很多方法,最基础的简易阵法甚至可以什么灵材都不用,单单依靠自然的形貌的风物布置,只是过程中需要消耗修行者的法力。
当然,这种阵也很弱就是了。
好一些的阵法都是有阵基的,阵基上则列着构成阵法的节点,崔白毫等人,所做的就是充当节点的任务。
用灵石或上品灵石做节点当然可以,但灵石太贵,相比于灵石,还是人命更不值钱。
反正,调一个练气上前线,只需红灯照的一纸调令。
有时,甚至连红灯照的调令都不需要,只要放出去红灯照会开放内门弟子晋升的机会,就会有渴望更进一步的散修到前线主动填线。
站在此处阵法节点中的练气本就有两人,如今崔白毫四人过来,节点的支撑能力又上了个台阶。
然而,他们这处防御节点,是天蛇宗的全线进攻中的主攻方向,即便阵法内的众多练气、筑基已经全力抵挡了,可依然没能挡住。
在杀了十几名天蛇宗的筑基后,阵法破了。
天上的筑基在斗法,崔白毫这老东西完全没有顾忌宗门的法度,直接掉头就跑。
各种符箓和秘法不要命的用,在获得了比同僚更快的速度的情况下,他居然跑到了诸多练气中的第一位。
然而,天蛇宗的筑基虽然被追歼红灯照筑基的任务拖住了,可处理一个想要跑的练气,还是很容易的。
不知道是哪位天蛇宗筑基操纵的飞梭,只一下,就把崔白毫打成了重伤。
然而,红树宗虽小,虽多年不出筑基,但祖上毕竟是筑基小门。
梧南长期的稳定,使得底层修士虽然难以往上走,可也能够相对容易的获得一些不那么高级的宝贝。
宗门散了后,宗门传承的宝贝都被老崔卷到了自己手里。
他催动了一张资深筑基制成的神通宝符,拖着濒死的重伤,愣是在十几息间冲出了七八里地。
红灯照和天蛇宗战争极其特殊,说到底还是梧南的修士太多了,两宗战场的前线,双方都经营的和铁桶一般。
天蛇宗的全线进攻虽然猛,但以筑基期修仙者的遁速,天蛇宗拿到的也不过是片刻的战机罢了。
崔白毫遁逃飞快,正好还撞见了红灯照的支援队伍,如此,才保全了性命。
听完崔白毫的讲述,王玉楼的脸色依然冷的吓人,他追问道。
“你确定,看到是一只白色的狐獴,把王荣远吃了吗?”
虽然前线损失惨重,但严恪义倒是不慌,他甚至还有心情留在镇守关内,看王玉楼吃瘪。
不过,他毕竟和王氏同门同派,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不要急,说清楚,有什么说什么,玉阙道友是想知道最真实的情况,你可不能乱说。”
严恪义在一旁强调道。
在两位显赫筑基的压力下,崔白毫恐惧的缩了缩肩膀,咬牙道。
“不确定是不是白色,一开始看是白色,后来吃荣远前辈时,那狐獴又变为了红色。”
然而,王玉楼在意的根本不是颜色。
“所以,你可以确定那只大妖,就是狐獴大妖?”
崔白毫不解,但他想了想,颇为自信的笃定道。
“前辈,白毫在西海也混了几年,西海的狐獴一族,晚辈自然分的清楚。
那大妖狐獴,和西海的狐獴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跟着天蛇宗的修士一起行动,而没有跟着狐獴同族一起行动罢了。”
严恪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天蛇宗可能从西海拉了不少外援!
其实这也不奇怪,狮子搏兔也需全力,战争已经开始,双方谁都不想输,那可不就是各显其能、手段尽出了吗?
勾结域外势力,又不是什么大罪,况且以天蛇的地位,它也不可能在仙盟体系内犯大罪。
仙尊共治的群仙台,管不了手下有一大片人的天蛇。
“去吧,好好养伤。”
王玉楼沉默良久,最后摆手,让崔白毫滚蛋。
老崔有心想问能不能给些赏赐,但他顾忌严恪义在场,终究是没敢问。
作为曾经做过掌门的修士,老崔对修仙界的复杂性有充分的理解。
“玉阙道友还请节哀,你目前最重要的,依然是把特别功勋堂搭建起来,前线的战士们为宗门流尽了血,我们不能再让他们流泪啊。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种现实,但即便是月亮,也有圆缺之别,更遑论我们这些小修士呢?”
严恪义动情的劝慰着玉楼,玉楼却只是笑了笑,道。
“恪义师兄言重了,玉楼想的是天蛇宗引入西海妖族助战一事,才会有些郁结。
至于王荣远,哈,王氏的一个寻常筑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为祖师的战争而死,是王氏子的荣幸,是他应该做的。”
饶是以老严的贱畜水平,也被王玉楼的这番恶心表态给恶心到了。
你真不是人啊!
自己的族叔死了,你一句话不提,只说自己关心西海妖族入天蛇宗。
王玉楼的修行轨迹,在有心人眼中,都是明明白白的。
从他当初入清溪坊,到其在滴水洞内的所作所为,严恪义其实都了解。
他当然知道,王荣远是王玉楼入道的引路人,但他们的感情具体如何,就难说了。
不过王玉楼此番表态,倒是让严恪义想到,这位王氏子,恐怕会是只化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