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八年,练气五层,而且看起来马上就能破练气六层。
大族出身,背景强大,势力发展的令人侧目,宗门红鲤真人器重。
这样的王玉楼,又怎么没资格安排自己、乃至于安排王邀海的未来呢?
“可是,这机会不好争啊,玉楼,纪远还在我前面。”
王邀海苦笑道,王玉楼曾经拉拢自己时,说过纪远去浊家的堂口做冲锋手是好事,现在果然应了。
纪远在洞天巡逻队干了几年,已经彻底站稳跟脚,在袁家门徒中的排名也稳稳的排在了王邀海前面。
“三个角度发力,袁家内,排在你前面的有三人,其中有一人还是你师父的孙女,另外两人则是袁氏嫡脉筑基的弟子。
我们废掉其中一个,你的排名就能往上升一升,稳一稳。”
见王邀海没有说话,玉楼明白,老王是动心了。
他毕竟是从九死一生的西海杀出来的华池宫弟子,怎么可能真就成为袁家的忠犬呢,无非是互相利用而已。
在筑基的诱惑面前,红眉能癫狂的想要弑杀徒弟,让王邀海废上一位好师兄、师姐,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第二个,宗门内,邀海兄,你在华池宫巡查使的职位上干的不错,但只是正常的工作成果。
动一动吧,折腾出些动静来,现在曲掌门退下去了,新掌门储宏义是个中间派。
我当初经营河湾渔港经营的好,曲掌门就给了我赏赐,这种事,你也可以搞一搞。”
王邀海想不出自己该如何折腾出动静,但他没有问,而是期待的等待玉楼为自己指出第三个方向。
又给他的茶杯添满了灵茶,玉楼才幽幽开口。
“最后,长河长老年纪不小了,很早以前,他此生就没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如果你能废掉他的孙女,邀海兄,你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指望了。
这又和第一个刚好对上了,算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你认为呢?”
图穷匕见,老王,再交一笔投名状吧,不然我不放心。
师父对弟子的照顾和支持是有限的,人往往想的是自己,除此之外则是亲人,弟子要往后排——当然,仙尊和真人们动辄万载寿元,眼中可能没有亲族、弟子的差异,都是工具人。
但对于王邀海的师尊罗长河,他的选择不多。
想在一个系统内升上去,除了自身能力优秀外,搬走前面的挡路石也是个好方法。
在以罗长河为核心的袁派内的小系统中,长河长老的孙女,就是王邀海的挡路石。
至于玉楼的建议残忍与否.
人不狠,站不稳,如果对外残忍可以帮玉楼和自己的身边人活的更好,那就残忍些吧。
族长和老祖总认为玉楼的心不够狠,玉楼其实也在反思和成长。
相比于莽象视万物为耗材的气魄,自己确实差的太远。
而这样的莽象,只是大修士中正常的一个,残酷而实力至上的修仙界容不下无能的、弱者的善良。
最后,玉楼也算想明白了——外残内圣至少比外忍内残强。
太多人清楚外残内圣是好选择,但都不敢做,而王玉楼敢做。
从这点看,玉楼选的道路,远远不算什么寻常道路。
王邀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玉楼的邀请。
在他试探着升级关系后,王玉楼给了他很好的反馈,但这反馈太多了,也太大了,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
看着茶杯,王邀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杯茶,是玉楼倒给他的。
就像那天他喝了玉楼给他的茶,而后选择背刺袁氏一样,现在,玉楼也在等他喝茶。
等他选择。
褐色的茶汤冒着白色的烟气,黑色的茶沫在茶汤中微微打旋。
旋转着,旋转着,茶沫有的浮起,有的落下。
一如在世间挣扎的修仙者一般,有些可以浮起,成为练气,成为筑基,最后,甚至更进一步成为紫府。
但大多数终究要落下,沉入杯底,成为构成茶汤浓郁茶香的耗材。
我不能落下去!
我想要浮起来!
王邀海拿起茶杯,以一副决然的表情一口饮下,将那些无论是落下还是浮起的茶沫,全部吞入喉中。
他想要超脱,他不想成为被人控制的存在。
所以,面对王玉楼伸出的橄榄枝,他没的选。
“哈哈哈,好,邀海兄,我果然没看错人!
先说你在华池宫如何做出成绩的事.
等事成之后,再给掌门来一笔人事,结合你袁家的背景,还愁宗门不奖励吗?
宗门奖励是一方面,袁家门徒表现优秀了,袁家也要多给你些资源上的倾斜、奖励。
两相叠加,就是未来筑基资粮上多出来的一分成算。
至于长河长老孙女的事情,等我消息。
现在曲掌门走了,严打已经停下,她这类长老嫡脉,总归会时不时的出洞天。
她出去时,就是你动手的机会。”
王邀海却意识到,玉楼的安排似乎有些不对,他小心的开口道。
“玉阙道友,我和她一起离开,洞天出入口会留下记录,这.”
对于动手交投名状,他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担心的是自己会被老罗怀疑。
“无妨,到时候我让金瑞清金师兄、屈怡屈师姐两位同门与你一同出去,为你做不在场证明即可。”
金瑞清,交流法会上向王玉楼靠拢的一位老练气,靠资历入的碧水宫,早就没了筑基机会。
屈怡,吴谨言的地下情人,原本的师父横死的碧水宫弟子。
这俩人,某种意义上,都是王玉楼的人。
前者是玉楼事业上的下属,后者背后的吴谨言正在渐渐成为安北国王氏世交。
什么是有势力?
这就是有势力!
王玉楼修为不过练气五层,但却可以凭势,直接操纵王邀海的命运。
“可我们三人又以何理由出洞天呢?”
王邀海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没想到王玉楼想如此控制自己。
金瑞清他见过,算是点头之交,没想到这人竟是王玉楼的人。
屈怡他只是听过,这位女修的师父横死在了仙盟的法诏任务中。
这俩人给王邀海做证明,未来,王邀海就会成为王玉楼的走狗,彻底被王玉楼控制。
他可以接受被王玉楼影响,交投名状,但不接受彻底失去自主性的结果。
那样的筑基,真的和逍遥相关吗?
显然,老王还是太天真了,过低的起点影响了他的眼界。
别说筑基不逍遥,就是紫府也不是真逍遥。
周缚蛟逍遥着逍遥着,逍遥的半死不活,就是个例子。
“你是华池宫巡查使,又是袁家弟子,想出洞天只要和看门的修士说说便可。
另外两人我自会安排,不会留下首尾的,放心。”
“但玉阙道友,若我和师姐同时在外,师姐横死,我无论如何都会被怀疑啊。”
王邀海还是理智的,他看出了问题。
罗长河的孙女和他一起在外,孙女死了,他活着,他在袁氏内领筑基资粮的排名往上升了一名,从得利者有罪原则上看,他必然会被怀疑。
“你后悔了?”王玉楼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男修。
在玉楼不带感情的凝视下,王邀海低头道。
“不后悔。”
垂青来了,他没资格拒绝,也不是真想拒绝,他只是想和玉楼博弈。
比如,他通知王玉楼师姐离开洞天的时间,王玉楼安排人去做便可。
“老王,死一个是麻烦、是问题,多死两个不就没问题了吗,你既然不后悔,我自会帮你做好一切!”
死一个长老的孙女是麻烦,多死一些就不是麻烦了。
王邀海难以置信的抬头,又撞到了玉楼那平静的脸。
无情、冷静、残酷,王玉楼和莽象和那些大修士相比,在行事上已经没有区别了。
他很好的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并在渐渐接受其中的一部分。
想要改变现实的第一步,就是接受部分的现实,这是永远绕不开的实践的逻辑。
“值得吗?”
王邀海不认为自己的筑基资粮一事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玉楼拉起王邀海,将他带到了静室边的云台处。
别院的静室是仿照老袁的修行之所重修的,连接大堂的云台外,就是山边那滴水洞的无涯云海。
指着云海,玉楼慨然道。
“看,洞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是假的,可洞天内的人一无所知。
地上的人望着天上的仙尊府,敬拜仙尊的伟大。
他们想象不到,洞天的妖兽是宗门设置的,是仙尊允许才存在的。
你不一样,邀海兄,你去过西海,你知道天地之大。
在天地间,你我不过蜉蝣,我们又知道多少真相呢?
所谓的权势,只是修为带来的浮云。
抛开那些虚假的太阳、月亮,抛开虚假的、只为规训和控制规则、理念。
唯一的真实,不过你我的修为,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是我们自己。
要走的更远,要不成为别人口中的代价,我们总要舍弃些什么,不是吗?
但想有一番成就,却不愿意手染因果,恐怕是不行的。
人啊,不能太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