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我对秀秀影响太深?”
“可这样的话,把我收入门中,那岂不是两全其美?我与秀秀又无根基,只能依靠她,还能反叛不成?”
“难不成,她有意把秀秀许给别人?可秀秀那种死心眼,怎么可能认?”
“若是非要杀我,她就不怕秀秀学成之后,跟她翻脸?”
“还是说,这女人就是疑心病太重?”
林白一时间想了许多,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只觉从口到腹灌满了水。
微微抬头,只见那曲如意着急上前,似在求情。
裴宁跪在地上,手紧紧的握着剑柄,一言不发的瞧着自己。
秀秀跪行到自己跟前,目光茫然又急切,说什么话却听不到。
没过一会儿,秀秀似反应了过来,又跪行到曲成甲跟前,一个劲儿的磕头。
终于,曲成甲缓缓点头。
林白身上一轻,瘫倒在地。
稍作喘息,林白出声道:“林白僭越,请仙师责罚。”
林白一边说话,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金丹,这就是金丹。当力量无限大时,根本无须顾忌蝼蚁的想法。”
“适才相戏耳。”
曲成甲却淡淡一笑,道:“你二人都重情义,那便皆入我门中吧。”
林白是半点不信,方才的杀意绝不是假的!
曲成甲看向宋清,道:“清儿,我带如意和秀秀先行回山。你暂留此间,查访此地有何异象。另外,要防备九阴山那人再来,若是遇到了,莫要硬拼。让林转轮协助,你着机接引他入道。”
张清俯身应下。
林白也口呼感激之言。
“好了,散了吧。”曲成甲笑笑,“如意,你带秀秀下去歇息,教她看看龟甲书。清儿,你去让青羊派的人来见我,他们在山中奔波日久,不能没了赏赐。”
说完,又看向林白,道:“你回去收拾收拾,这些日子便跟在清儿身旁,听他调遣,日后自有你的机缘。”她根本没看裴宁一眼。
“是。”林白俯身行礼,恭敬又激动。
看了眼秀秀,朝她笑笑,示意莫要担心,便恭恭敬敬的出了县衙。
行于路上,林白与裴宁都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裴宁叹了口气,道:“初见曲仙师时,她老人家就不喜我的本命,也不知我本命是什么。”说到这儿,她娇俏一笑,“恭喜你得入仙家。”
林白回之一笑,道:“等我有成,再来接引你。不过,需得师尊同意才行。”说着话,林白还特意朝县衙方向拱了拱手。
“那小女就多谢了。”裴宁笑着看向林白。
林白也看向她。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又日常狼狈为奸,很是默契。
“秀秀要先随师父回去。她最贪嘴,我去给她买些东西,待路上吃。”林白笑笑,语气轻松,“你回医馆,给她收拾两套干净衣裳,别的东西不用动,我就不去了,县衙前见便是。”
裴宁闻言,笑着点点头,她知道林白是担心他被窥视,不敢去医馆,生怕漏了那法诀的行踪。
第61章 仙家手段
林白回到老宅,枣树光秃秃的。
院子里安静的很,不闻虫鸣鸟叫,更无知了之声乱耳,颇有几分幽深之意。
怀旧一番,又出了门,去集市上买了些干果蜜饯,装了整整一麻袋。
也不知仙门之中,有没有挑货郎……
“林转轮,你这是做甚去?麻袋里装的什么?壮阳之物么?”走在路上,竟遇到个熟人,正是昔日卖脆梨的云哥儿。
壮阳之物?太离谱了!我倒是想,若能陪曲仙师一夜,即便被榨干,也要留下秀秀!
“……”林白腿上不停,正经道:“自然是,你以为我转轮之名怎么来的?”
“这么多……你当饭吃?”云哥儿吓住了,他紧跟着林白,观察林白表情,似乎不太信。
“你以为呢?床上一刻钟,床下吃到撑!”林白道。
“林转……林大哥,你跟我说说这药怎么配的呗。”云哥儿小声问。
“问这个干嘛?你也要去卖身不成?”林白笑。
“我又没你那样的本钱,别说车轮了,木碗都转不起来!”云哥儿有点害羞,“是王干娘给我说了门亲事,我不得准备着点儿?”
“过几天去医馆找我,我写给你。”林白扛着麻袋,一手扶着,一手摸出块儿碎银丢给他,“礼钱先给上,我怕到时候忙!”
“太多了!”云哥儿手一掂,有二两了。
“就这样吧,莫跟着了。”林白摆摆手,加快脚步。
云哥儿拿着银子,楞在原地,叹息道:“这钱拿着烫手,他医馆不挣钱,这必然是卖身得来的,说起来也是辛苦钱!看他外表光鲜,其实心中想必也苦的紧吧……”
来到县衙,裴宁已经拿着一个包袱在候着了。
“我就不进去了。”裴宁把包袱丢给林白,小声道:“今天秀秀才……才长大,她红着脸听我讲了半天的月……不说了,你去吧。”
林白点点头,也不多说。
入了县衙,着人通禀。
没过一会儿,曲如意带着秀秀出来相见。
秀秀眼有些红,似哭过。
林白笑笑,道:“怎么还哭了?都是坐诊问病的大夫了,不羞么?”
秀秀果然被逗笑了,“我没哭。”就硬狡辩。
曲如意在旁看着,也跟着笑。
“那你做了些什么?”林白又问。
秀秀一听这个,连连叹气,苦道:“如意姐姐教我背龟背什么的,说了些五行、阴阳的道理,跟咱医书上的都不一样。”
林白闻言笑,叮嘱道:“那都是极深、极好的道理。你要好好跟如意姐姐学,要好好跟师父学。”
秀秀撇撇嘴,上前拉住林白的手,示意林白弯下身。
林白照做,秀秀看了眼曲如意,然后凑到林白耳边,蚊子一样的说道:“师父欺负你,我不喜欢她,也不想跟她学。”
曲如意脸当场就黑了。
“傻丫头!”林白弹了她眉心一下,严肃道:“师父那不是欺负我,是考验我。你忘了,当初你外公就是看在我屡次跟你进山采药,又认真学医书,这才让我进的医馆。”
秀秀懵懂的点头。
林白扶着她两肩,认真道:“你忘记了,白先生以前经常罚你抄书,还拘着你,不让你去街上听人闲聊,那是不是白先生就不喜欢你了?就不疼你了?”
秀秀果然很讲道理,她摇摇头,道:“外公那是疼我,怕我学坏。”
她什么都懂。
“就是这个道理。”林白刮刮她鼻尖,笑着道:“以后师父也会疼你爱你的。以前白先生教你的道理忘了?尊师重道,你要好好孝敬师父,不惹师父生气,跟师父好好学东西。就算师父严厉,你也要好好的听着,明白吗?”
秀秀认真点头,道:“我知道了,孝敬师父,好好学东西。”
林白欣慰之极,又说道:“除了孝敬师父,还要把如意姐姐当成亲姐姐。有烦心事,有不高兴的事,要跟你如意姐姐说,她最喜欢你了。”
秀秀歪头看曲如意,见她笑着点头,秀秀也跟着笑。
林白把麻袋打开,说:“这里面都是你喜欢吃的干果。”两个包袱也递给她,“你的衣裳。”
说完这些,林白又把头上簪子取下,笑着递给秀秀。
“我送你的,怎还给我了?”秀秀诧异的问。
“以后再送我个更好的。”林白笑着说。
“要节俭。”秀秀瞪林白,但还是乖乖的把木簪收好,然后又委屈道:“我好好攒钱,给你买个玉的。那你什么时候去找我?”
“很快。”林白笑的很轻松,“我要先跟宋师兄办些事,办完了就去找你。”
“那你可得快点。”秀秀严肃的很,低声道:“我过两年就十八了。”
“好好好。”林白笑着应下,又问:“方才我跟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秀秀点头,一副别小看我的模样,“要孝敬师父,就算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还要把如意姐姐当亲姐姐。我都记住了。”
“要记在心里。你若忘了,我以后再不理你。”林白严肃道。
“记住了。”秀秀见林白摆脸色,她撇撇嘴,小声嘀咕,“外公都没你唠叨。”她竟说别人唠叨。
林白不再多说,俯身朝曲如意深深一拜,道:“小曲仙师,秀秀蠢笨,没见过世面,也不会说话,还请小曲仙师多多照料,多多看顾,林白必当铭记在心,结草衔环以报之。”
“我自会待秀秀如亲妹。”曲如意咯咯的笑,道:“日后咱们就是同门,你莫要客气。”
林白又是一俯身。
“钱袋怎么破线了?”秀秀抓住林白腰上的钱袋细瞅,然后又解开自己的荷包,竟从里面拿出一根针,又摸出个线团儿,抿嘴穿线,给林白缝补钱袋。“别说话,以后娶……嘿嘿……”她傻笑着,不过盏茶时光,便缝补好了。
手艺着实一般,明明不怎么好看,她还嘴硬自夸,“挺好看的。”
林白也不吭声,只是瞧着。
没过一会儿,三人耳中忽闻传音。
又去到那亭子旁,张寒和宋清已经在等着了,还有一众青羊派的青衣长老。
“北方兵戈之气越来越近,血气更是盈天,你们青羊派也当稍稍出力,安抚此间才是。”曲成甲叮嘱。
一众青羊派的人都跪下应声。
“不早了。”曲成甲起身,看了眼秀秀,又瞧了眼林白,便一挥衣袖。
只见那袖口中黑洞洞的,接着又旋转不停,似要把此间天地都卷进去一般。
林白稍有些头晕,勉强站稳,四下一扫,已不见了曲成甲身影,便是曲如意和秀秀也不知所踪。
抬头望天,只见西方天空之上,玄色匹练划破长空,旋即遥不可及。
林白松了口气,去看宋清。
却见宋清面上竟也有轻松之色。
“宋师兄,”林白上前,笑着拱手行礼,道:“师父让我听从师兄安排,可否先让我回趟医馆,把家里俗事料理了?”
“你自去便是。”宋清随意的摆摆手,满不在乎,“好好休息一晚,明日辰时来寻我,我传你入道之法。”
“多谢师兄!”林白喜不自胜,又立即拱手一礼,缓缓退出。
一众青羊派的长老瞧见,更是个个眼馋的很。
宋清不再多说,负手立在亭中,似有心事。
张寒在旁瞧着,赶紧朝青羊派众人摆摆手,示意赶人。
待人都走了,张寒才走上前,讨好的问道:“宋师弟可是在为林转轮之事忧虑?他区区凡俗,便是在武道上有些能耐,还能翻天不成?就算加个裴宁,也不过是个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