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有贵客登门,着我来迎,原来是转轮前辈和沉玉仙子。”孙毓清盈盈笑着行礼,又往林白身后看,问道:“怎不见秀秀和裴宁?还有应彩蝶呢?”
她先前随周无楫去往月影宗拜谒,曾停留许久,跟秀秀和裴宁是混熟了的,尤其是和应彩蝶走得近。
“她们在静修。”林白笑着道。
孙毓清嘴碎,又问乌木谦,林白敷衍几句。
“数年不见,贤弟又有精进,可要羞煞我等了。”来到绿洲中的一竹亭下,周无楫来迎,他素衣宽袍,头皮披在脑后,一副闲逸隐士之风。
林白上前,笑着道:“本以为周兄繁忙,不想竟隐居如此美地。”
“不过忙中偷闲。”周无楫邀林白坐下,倒上茶水,面上笑容不减。
“周兄这些年在忙些什么?天问派之事可有了眉目?”林白问。
“我等人好比蝼蚁,举目也识不得日月,虚度光阴罢了。”周无楫没直说。
“周兄。”林白开门见山,不做隐瞒,直接道:“此番我和沉玉仙子同来,实是为天问派而来。昔日玉壶老祖南下我东海域,后来我等虽将其驱离,可那邹宓邹师姐却归降了我等。我北上时,邹师姐托我向越尘子师兄送一封信。还请师兄卖个人情,容我等去天问派祖庭走一遭。”
来之前林白已经打听过了。这天问派祖庭守天阁虽然被万仙盟所围,但其实对低阶子弟不大管的。
那守天阁有筑基练气,乃至金丹外出,万仙盟也就问询一番,只要不闹事,就算放过了。
当然,准出不准进。
“既然是贤弟开口,自然无不可。”周无楫并未阻拦,反十分大方的说道:“先前你我初遇时,我就说过,师父他老人家与霍前辈之争的原故我等也不知晓,不过说来说去,大概是大道之争。”
他指了指大河对岸的一处高山,接着道:“其实以我等修为,早已脱了小辈们的义气之争,不过都是办差事罢了。好比你我,你得的是无相道主的传承,我来自中州,咱们祖辈相争,不碍咱们交朋友。再说了,五域中得过无相道主传承的人极多,也是万万管不来的。”
周无楫没明说天机道主的事,但林白却听明白了。
只因两人一个算是得过无相道主恩惠之人,算是半个后辈,而对方的恩师却师从天机道主。
昔日天机道主与人合谋,镇杀无相道主。
如今两位道主的后人倒是坐在了一块儿,优哉游哉的饮茶谈天,没半点敌对的样子。
“师兄说的是。”林白也认可周无楫的话。
“你既然想要去给越尘子送信,我万万没有阻拦的道理。”周无楫又倒上茶水。
昔日天问派的元婴掌门陨落,如今是越尘子管束守天阁事宜,算是跟周无楫一样的角色。
“那就多谢道兄了。”林白诚心相谢。
“等你回来咱们好好饮几日酒,开一场道会。”周无楫摸出一封信,“贤弟既然要往守天阁,不妨代愚兄也送一封信。其实我与越尘子等人也无仇怨,而且这些年来,我对越尘子也钦服的很,早就算是知心老友了。”
这自然没法子推拒,林白收了信,周无楫便带二人往守天阁而去。
跨过大河,行了百余里,沿途修士不多,大都是低阶子弟巡逻。
不过林白看的分明,许多地方都有元婴坐镇。只是不知那位绝心老祖和金乌在何处。
距离问天山还有五十余里处停下,周无楫伸指指点,道:“守天阁便在那天问山上,乃是天问派祖庭所在。山顶还有观星台,最是壮观,听闻星河道主曾在观星台上饮酒。”
听到星河道主之名,本在林白怀里睡大觉的狐狸睁开眼,跳到林白头上,使劲儿仰着头瞅那天问山。
周无楫也不再往前带路,只林白与狐狸单独往前。
五十里也不过眨眼的事,来到山下便有天问派修士拦路。
“我乃贵派池上行故人,特来拜访老友。”林白道。
传出去话,没一会儿便听鹤鸣,池上行冷着脸露了面。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池上行对林白结婴之事稍有吃惊,可随即又不屑,面上怨愤。
当年此子也是潇洒之人,可到底连番受挫,先是被陈天人打断个脊梁,后又带队跨越数万里雪原,而后又被围多年,性情和模样都变了许多。
“多年不见,道兄安好。”林白笑问。
“谁派你来的?”池上行不给好脸色。
“邹师姐托我来给越尘子师兄送信。”林白笑着道。
池上行瞪着林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了声,“随我来!”
林白和狐狸对视一眼,便即跟上。
穿云破雾,来到山顶大殿外,一白须老者已带着几个金丹修士在等着了。
“域外高人驾临,不胜欣喜。”老者面上沧桑,却有沉稳笑容,“我就是祁越尘。”
林白行了一礼,道:“东海域周回山后进林转轮,拜见道兄!”
越尘子回了礼,邀林白和狐狸进殿。
闲谈两句,林白把邹宓和周无楫的信送上。
越尘子接过,又说什么礼仪不周云云,很是道了歉后,这才拆信来看。
他先看邹宓的,待看完之后,便给了池上行。
待看到周无楫的信,越尘子面上有笑,道:“周道友真是妙人。”
“不知周无楫说了什么?”狐狸问。
“他邀我饮酒。”越尘子又把信给林白来看,笑着道:“胜者自然好兴致,可是我等败犬,口舌间满是愁苦滋味,美酒已多年未闻了。”
林白和狐狸都不吭声。
“师兄……”池上行咬着牙。
越尘子不理池上行,抚须说道:“邹宓不擅争斗,也不爱争斗,她能留在周回山,也算个好归宿。”
“邹师姐很是想念道兄。”林白道。
越尘子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位陈天人当真如池上行说的那般?方迈入中期境界,就镇压了孔枢?”
林白点头。
“天道有变,老东西不合时宜,正该新秀出头。”越尘子感叹,“贵派姜掌门也是极出彩的,我心仪已久。他对我天问派之人未赶尽杀绝,还收留了许多后辈,我感激的很,可惜不能亲去拜谢,来日转轮道友回乡,还望代我谢谢他。”
“自当效劳。”林白道。
“两位自域外而来,想必也不是单单送信吧?”越尘子抚须笑,“不过怕是要失望了,我身在狂风之中,也不知缘由。只是我琢磨着,贵派大抵是无碍的。”
这在预料之中,林白倒是也不失望。
“两位不妨在此多留几日。”越尘子很是好客,“多年未有外人进来了,周无楫能放你们来,可见对你们的信任。两位若不弃,还请开坛讲道,也算我天问派的盛事。”
堂堂化神宗门,元婴讲道都成盛事了。
林白和狐狸也没拒绝的道理,自然应了下来。
待到入夜,林白与狐狸在一年轻金丹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大殿后的观星台。
“传闻星河道主就是站在这里饮酒观星的。”那年轻金丹很是活泼,使劲儿的给狐狸指。
狐狸跳到那处地面,好似真的找到她师父了一般,竟开心的不得了。
而后讲道三日,林白和狐狸啥也没混到,都准备告辞了,却被越尘子找上门。
“老祖想见一见两位。”越尘子道。
第424章 问询
既然化神老祖要见,林白和狐狸都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喊着愿意。
“老祖这些年来辛苦,连我们都很少愿意见了。”越尘子叹了口气。
林白和狐狸对视一眼,也安慰不来,竟不知说什么了。
随着越尘子来到观星台,只见他取出一颗宝珠,放在观星台最中。
那宝珠先是微微发亮,继而散出柔光,好似明月普照。
林白和狐狸走上前,光芒遮掩住二人。随即稍一恍惚,便见眼前世界已换。
此间云雾缭绕,灵气升腾,黏稠似水。
瞧不出四周边界在何方,也见不到有人在此。
狐狸转了个圈,化为人形。
“咱们这是身在一空间秘宝之中,且十分玄奇,乃是大能造物。”李沉玉见识多,当即看出端倪。
林白也不跟她多交谈,俩人规规矩矩的往深处走。
待行了一会儿,便见一黑须黑发黑衣的老者,其人盘膝在一简陋蒲团之上,双眉细长,正自闭目憩息。
林白和李沉玉是在五步外才发觉的,二人赶紧停住,俯身行礼。
“域外来客,果然是英才。”霍问非睁开眼,似有浑浊之色。
其人不见玄奇,林白和李沉玉也未觉出有半分探查之意,更觉不出老者修为几何,有何神通。
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天问派之主霍问非。
听闻此人与玄清派绝心老祖对峙上千年,互有胜负。虽说门派属地皆失,只偏居祖庭,但并非战之罪。
对方绝心老祖道行高深莫测,还曾强杀同阶,纠连许多帮手,着实不是寻常化神。
而霍问非能苦撑到今日,毫无外援,已属不易。传闻前些年霍问非还曾诱敌,伤了那绝心老祖,更可见其能耐。
至于周回山的仇怨,林白着实没记恨人家,毕竟没伤到自己头上。
“东海域后辈林转轮、李沉玉,拜见霍老祖。”林白和李沉玉又是恭敬一礼。
霍问非面上微微笑,也不说话。
林白等了一会儿,见人家还是不吭声,就出声道:“敢问老祖召唤我二人所为何事?若有效劳之处,必定赴汤蹈火!”
“天地广大,生死一同,事做与不做,也没什么两样,自然也无须你等效劳。”
霍问非轻轻抚须,接着道:“我听闻星河道主座下之人来访,起意一见。不曾想,还有承了无相道主衣钵之人。”
林白和李沉玉也不敢吭声,继续等人家说话。
“当年无相道主游历四方,拜会另八位道主,还曾与星河道主来我天问派观星台饮酒。”
霍问非似是缅怀往事,“如今世易时移,无相道主殒落,衣钵散于各处,你应是佼佼者。”
“不敢。”林白道。
“只要心存进取之心,有求道之志,其实都算是无相道主的后人。”霍问非笑了笑,“不过你总归是有些不同的,想必日后也能见到他。”
林白不解,事关自身大道,便好奇问道:“老祖所言的‘他’是何方高人?”
“相离,无相道主座下亲传。你只要往上走,就一定能见到他。”
霍问非说到这里,本无喜无悲的面上陡然现出一份厉色,道:“若你见了他,一定要小心,他最是心机深沉。”
“谢老祖提点。”林白如今才刚元婴二阶,距离化神境还远,若是真遇到了相离,以人家无相道主座下徒的跟脚,林白觉得自己怕是真没逃脱之望。
霍问非恢复原状,他看向李沉玉,道:“星河道主云游四方,恨不能拜见。如今见其后辈,也算偿了分心愿。”
“听闻灵狐之祖有三,一脉起自涂山,曾襄助王者,平复世间纷乱,乃是祥瑞之象。”霍问非手往上轻托,一枚玉印落下,“此物最祥,我这不祥之人不该持有,正该赠你。”
李沉玉双手接住,赶紧行礼,“谢老祖!”
林白等了下,却见霍问非没再送东西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