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道主 第442节

  林白情知不是自己这个小虾米能掺和的,当即想逃,却觉脚下生根,分明已落困阵之中。

  就在这时,周无楫当即飞身而起,一时有滔天巨浪,一叶扁舟架在诸人之上。

  随即那枯干桂树抽芽,生出绿叶桂花,蝉鸣阵阵。

  谢青玄手按地上,阵旗猎猎,一个个拔地而起。

  一缕月华散出,渡向周无楫,随即月下蟾一袖拂出,竟在绝境之下将林白推了出去。

  此间天地伟力何其浩瀚,又被集于一处,那叶扁舟当即消磨散去,桂树上绿华黄花尽数收回。

  唯独那药臼震颤不停,不损分毫。

  诸人如遭重击,血肉筋骨好似被碾为肉糜一般。

  木妖手中玉蝉碎裂,趴伏在地,已没了生息。

  谢青玄与月下蟾两人更是凄惨,血流了遍地,手脚竟还在一点点的被磨去。

  周无楫更是首当其冲,身上再无一分完好血肉,四肢早已不见,头脸上白骨鲜血,竟还有笑容。

  “师父!”孙毓清大哭着跪行往前,只是她也被波及,竟血肉成粉,掉落满地。

  汪求偕茫然无措,不知在呢喃什么。

  裴宁看向身旁的林白,两人稍好些,得葫芦挡下许多消磨之力,可到底还是浑身受伤,筋骨好似不存。

  林白没力气说话,只朝她眼神示意。

  乘风子也不能幸免,他兀自站在药臼前,四肢只剩白骨,无一分血肉。躯干之上亦是白骨俨然,血肉化去许多,露出受损极重的脏腑。

  唯独头脸还算完好,只是耳鼻早已不见,只以一目视人!

  “来!”乘风子伸出白骨爪,那周无楫当即飞向他手中,白骨深入周无楫头颅之中,乘风子血脸上露出满意笑容,随即将周无楫投入药臼之中。

  乘风子丝毫不停,一直发着癫狂小声,又摄来木妖和月下蟾,一股脑的全都丢进药臼之中。

  “谢老弟,你这次帮……”乘风子癫狂笑,却见谢青玄翻出一粒丹药吞下,当即面上发黑,散出无尽死气,人也瘫到在地,血肉一点点散去。

  “宁死不屈,好好好!少你一个不少,有周无楫和木妖就成!”乘风子略有惋惜,又道:“小崽子们也该出一份力!”

  乘风子看向林白,“你也来出一份力,就当怀缺道主助我了!”

  他哈哈大笑,癫狂之极,“我不忘你好处,日后我就是你老祖了!”

  “老祖在上,受晚辈一拜!”林白道。

  乘风子挥动白骨爪,将汪求偕和孙毓清也被丢进药臼之中。

  “还有这丫头!”乘风子一招手,裴宁当即飞过去,被掐住脖颈,林白正要讨人,却见乘风子嫌弃之极的将裴宁丢到了一边。

  “贪淫之辈!滚!”乘风子分明是嫌弃裴宁非处子之身,他双眸发红,道:“剑冢苍茫暮气,不可入药!”

  药臼装的满满当当,乘风子眼见事已齐备,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赤红丹丸。

  那丹丸似有灵性,被乘风子吞下,当即躯干上生出血肉,只是生出十分,却又掉落七分,当真是伤势太重。

  “好转轮,此间伟力为药杵,我截留了几分,你就如先前那般,给我招呼好!”乘风子收敛癫狂,却还是压抑不住喜悦之意。

  而后又搓搓手,取出一铜盂,却没急着用,反又去药臼中翻出月下蟾。

  “这是最后的点睛之物,最后再放。”乘风子竟十分稳妥。

  月下蟾还没死,她怒目圆睁,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是趴在地上,怨毒之极的凝视着乘风子。

  “一忙起来就忘了!”乘风子好似脑子坏掉了,唠唠叨叨的又在药臼中翻了一遍,“老谢你也不说提醒我一声,储物戒都忘收了!”

  乘风子将诸人储物戒一股脑收了,还不忘浑身死气的谢青玄,随即眼馋的看了眼林白的葫芦,却没索要,只是道:“来!”

  那铜盂飞起,倒扣在药臼之上。

  “老祖,我当真伤势太重,没力气了!”林白卖苦。

  “人一吃饱就生坏心!你还算饿着的好!”乘风子道。

  没法子,林白咬着牙,手中葫芦往前,一连飞出十二柄柄飞刀,盘旋在药臼和铜盂之间。

  “三五柄就够,等我号令。”乘风子叮嘱道:“只此一次机会,控好火,莫出了岔子!”

  “是!”林白当即令三柄飞刀横贯在铜盂与药臼之中,其余九柄在旁等号令。

  “大道艰难,沿途本就白骨森森,诸位道友能助……”乘风子嘀嘀咕咕的感慨,随即便见铜盂中似落下雨滴一般,掠过飞刀,全数倾落药臼之中。

  那药臼又晃动不休,周无楫早已似透了,木妖也已没了生息。

  孙毓清的哭声掺杂在断断续续骨裂之声中,却没得到乘风子的半点怜惜。

  过了一刻钟,乘风子笑的更开心了,“成了成了!”

  他正要抓起月下蟾,便见那裴宁身周的飞剑尽数朝自己而来。

  “让你师父来才行!”乘风子随手打掉,却见那林转轮的十二柄飞刀竟尽数落入药臼之中,霎时间搅了一圈,随即飞刀又盘旋而出,却已不携半分毁灭之意。

  乘风子愣住,根本来不及去看林白,他赶紧趴到药臼上往里看,只见周无楫和木妖早已化为汤水,汪求偕和孙毓清更是早不见了踪影。

  然则人丹未成,其中却满是怀缺道主的毁灭之意,根本消除不得,虽说此间伟力能消磨去,可铜盂中没盛多少,又无周木二人和谢青玄援手,再难借来。

  人丹是做不成了,即便强行炼制,可不去其中毁灭之意,服之无用,甚至伤及自身。

  乘风子踉跄后退,看着瘫软力竭的林白,竟说不出话来。

第384章 故人

  山风呼啸,混身浴血的乘风子痴痴的看着药臼,竟一动不动。

  只见那药臼中浑浊一片,尸水涌动,不见半分灵气,只有发着金光的婴孩漂浮其中。

  月下蟾迷茫失措,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竟也不知说什么。

  林白已没了气力,艰难爬过去抓住裴宁的手。

  到了这会儿,还活着的全都山穷水尽,林白自思还有顾大娘的链子和狐狸的尾毛,可到底难跟乘风子对上一合了。

  这乘风子修为深厚,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等人是绝难应付的。

  “不可能,不可能……”乘风子趴在药臼上喃喃自语,疯癫之象不减。

  自言自语了半刻,乘风子终于回过了身,怨毒之极的看向林白与裴宁。

  “还我大道!”乘风子咬牙切齿,抬起已是森然白骨的腿脚,一步一步向林裴走来。

  月下蟾见状,取出一黑色玉蟾,道:“林转轮,我来再挡他一挡。若能成,日后为我报仇!”

  她所言之仇,不是乘风子,而是秋水剑宗和玉心一意门的人。

  话语落下,那蟾蜍猛的变大,一口将乘风子吞了进去。

  可还没过三息,那蟾蜍当即被开膛破肚,乘风子竟生生撕了开来。

  黑色玉蟾破碎,乘风子似也力竭,单膝跪在地上,头面上露出白骨血肉,双目狰狞,大口的喘着气。

  就在这时,药臼忽的晃动,一婴孩自其中飞出,旋即落在地上。

  那婴孩迎风便长,随即长大。

  诸人看过去,只见那人身披灰袍,大口的喘着气,裸露在外的手上面上尽是褶皱,分明就是木妖。

  “老谢!都这会儿了,你还想当黄雀?”木妖嗓子沙哑低微,侧头去看躺地上的谢青玄。

  谢青玄闻声坐起来,甩了甩头,身上死气愈发浓郁,却被聚于手心,道:“乘风子着实胜我良多,怕是当年的向无回也不好赢他,我只能……”

  “只能等我们搏命?当年老向请你我入千壑沙地,你难道不知我后手早已用完?”木妖愤愤。

  “这不是还有脱壳神通么?”谢青玄也不气,反笑道:“失家离乡多年,总是会把别人想的坏一些,木兄莫怪。”

  木妖一听谢青玄说脱壳神通,面上更显气急败坏,显然这神通是不被逼到绝境就不可轻用之法。

  “你们……”月下蟾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乘风子趺坐在地,皱着满是血的眉头,看着谢木二人,道:“我早该知道你二人非是良善。”

  “道兄,任谁看了你那癫狂入魔之态,心下都会生出三分防备。”谢青玄看了眼月下蟾。

  月下蟾无语,她知道谢青玄是说就她自己没做防备。

  林白瞧着这一幕,不由想起当年地窟之中的那个借琥珀续命的申续。

  如今木妖以肉胎为壳,换却新生,只是怕也如申续一般,一时间难有一战之力了。

  彼时申续有螳螂捕蝉之心,可今日一众人却都要做黄雀。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自知没说话的份儿,便都也不吭声了。

  “快些出手吧。”木妖干脆闭上了眼回气,道:“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他心身两坏,已不成了。”

  谢青玄趺坐在地,看了眼四肢上的翻出的血肉,道:“还有些早,周道友这般能耐怕是不足以称绝心老祖首徒。”

  果然,诸人又齐齐看向药臼。

  尤其是乘风子,他离的最近,死死的盯着药臼,道:“我与周无楫相交多年,他无论修为本领,都胜你三人,与我不相上下才是。”

  乘风子的癫狂之气去了几分,双眼中逐渐清明,说话也有了几分理智。

  然则那药臼中没半分动静,显然周无楫没藏什么后手。

  就在这时,只听抚掌之声响起,却不知从何处来。

  诸人眼前恍惚,此间地动山摇,继而变了颜色。

  一众人有恍如隔世之感,再睁开眼时,只见诸人依旧破破烂烂,个个带着重伤,而那周无楫却立于远处,汪求偕和孙毓清侍奉两边。

  到了这会儿,诸人哪还有不明白的,分明是中了幻术,且这幻术诡谲之极,又真又假,竟诱得诸人各使神通,人人重伤,如那木妖更是连压箱底的能耐都用了出来。

  而周无楫显然早就窥破,根本没入幻境之中,反气定神闲之极。

  月下蟾低着头,她最擅幻术,自然知道这一番是极高明的幻术,乃是真真假假,所思所想是真,所见所闻是真,甚至各人斗法是真,重伤难行亦是真。

  谢青玄沉默不语,他一番心思深重,本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想是竹篮打水,反被人看了笑话。

  木妖储物戒还在身上,他摸出丹丸吞下,更是一言不发,手面上的褶皱缓缓退去,人似年老了几分。

  “天机道主门下,果然不凡。”乘风子四肢白骨,面上血肉模糊,兀自咬牙出声。

  “不敢。”周无楫开怀一笑,道:“师父他老人家知我来这里,言说玄阴道主月中藏身,最擅变幻,便赐下一件异宝,以作护身之用。”

  周无楫朝乘风子行了一礼,道:“早知道兄高明,今日方见真容。只是我辈逐道,当进退有度,心思清明,否则执念一生,害人害己。”

  他又朝木妖行了一礼,道:“木兄修为虽稍浅薄了些,可能耐着实不凡,连我都瞒过去了。”

  说到这儿,周无楫又是一笑,朝谢青玄行礼,道:“听闻桥山向无回能登顶化神,道兄出力甚多,乃是谋主,今日算是见识了。”

  扯了一圈,周无楫看了眼月下蟾,唯独没跟月下蟾说话。

  林白与裴宁这会儿还瘫在地上,两人伤势不轻,林白的飞刀尽数毁了,裴宁的飞剑也散落一地。

  “你当如何?”乘风子道。

  “道兄总是把人想的太坏。”周无楫微微摇头,道:“在下出身玄清派,诸般修行之物不缺,此番是诚心为助道友而来,亦是想闯一闯玄阴道主旧居,着实没有害人之心。”

  说完这话,他看向身后捣药殿,道:“再说了,此间也轮不到我做主。”

  诸人看过去,只见一少女怀抱一只白兔盈盈走进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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