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送了山君一粒莲子,入内便见秀秀怀抱狐狸于桃花深处。
都不是外人,闲话几句,林白便邀狐狸和秀秀出手帮忙。
“我天生劳碌命,是个人都得来烦扰我。”狐狸感叹,要提条件。
秀秀箍住狐狸嘴,代狐狸应下。
林白取出石盘碎片,拼在一起,托在手中,另一手中紧握葫芦。
秀秀怀抱狐狸借力,身后有渊潭月影虚影。
狐狸尾巴摆动,点向石盘。
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之上,只见此间石盘有蓬勃之气,雾气来回翻滚。
星河倒挂,有长河虚影,身前现出葫芦之形。
没过多久,便觉身下石盘缓缓转动,好似引动了时光,磨碎万千星辰。
深究葫芦,越探越深,果然另有天地。
只见山林之中,走兽鸟鸣,一女子从容行于此间。
没过多久,便觉时光长河推动着石盘转动的愈加快了,磨灭了许多星辰,此间光影竟飞快的流动起来。
愈发看的不真切了,只大致能见那女子日复一日的修行,从未与外人来往。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走出山林,游荡于各处。或登临高山,或乘风出海。无论凡俗,还是修士,好似对她皆无区别。
后来那女子不知从何处寻到一青石,青石破茧成蝶,那蝴蝶双翼宽大,极为绚丽。
随即女子乘蝶而去,先是翩翩翱翔夜空之中,来到某处星空之下,与一男子对弈。
继而又同一老者相对而坐,也不知说些什么。后来竟踏入雪地之中,女子面对一或兔或狐的灵兽。
如此这般,女子连番与数人相见,后来有一少年跟随在侧,似是授业。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无边刀痕掠出,随即天崩地陷,星空移位,时光长河凝滞,女子已不见了踪迹。
光影破碎,时光长河干涸了一般,再推不动石盘转动,然则前尘往事早已磨尽。
睁开眼,手中石盘碎片温热,葫芦熠熠生辉。
秀秀面色苍白,发梢上竟有一缕白发。狐狸大口喘着气,显然也累的不轻。
“师父……”黄如花转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来问。
“谁让你出来的?回去闭关!”狐狸没好气道。
“我心生异象,担心你们来着……”黄如花嘀咕了声,又看了眼林白,灰溜溜的走了。
林白握住秀秀的手,狐狸尾巴当即扫开,继而尾巴缠住秀秀手腕,便见秀秀那一缕白发消去。
“我说你一来我心中就有几分不祥,原来应在这里。”狐狸跳上前,凑近了看那石盘碎片,问道:“可有收获?”
林白点点头,大概知道那长生造化诀另半部该去何处寻了。
第360章 新的任务
桃花正盛,微风轻拂。
青蛇头上趴着个小小麻雀,蜿蜒而至,垂首行礼。
山君也来到近前,趴伏下来。
十几只鼹鼠傻愣愣的围在秀秀身边。
“它们说,好似在梦中走遍了天涯,经历了一生的岁月。”
秀秀摸出几片果脯,喂给鼹鼠吃,灰雀也飞来啄食。
“吃饱了一边儿玩去!”狐狸摆摆尾巴,赶走了这群凑热闹献媚的,又跳到秀秀头上,双目炯炯有神,瞪着林白,问道:“林转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细细说来。”
狐狸和秀秀都不是外人,自然也无须隐瞒。
“我神识深入葫芦之中,似是看到一段无相道主的过往。”林白道。
“你当真确定是无相道主?”狐狸好奇问。
“昔年渡金丹雷劫之时,曾被扰乱心志,跌落幻象之中。彼时曾见一桌三石凳,坐有两人,一男一女,乃是李……令师与无相道主。”
林白十分认真,“当时雷劫过去,我只记得令师模样,无相道主却再也想不起来。可方才深入葫中,我虽瞧不清样貌,但心中有感,那就是无相道主!”
狐狸本一副兴奋模样,可待见说起了她师父,便强做出几分长者模样,好似不愿丢了师父的人。
“继续说。”狐狸道。
“那画影虚幻,难辨真身,能大致看出无相道主于深山之中静修,以清水树木为伴,野兽虫鸟为友。”林白当即说起所见所闻。
“她似是自悟了某种功法,亦或者得天地形胜之灵气。于深山中静修了不知多少年月,境界更不知到了何种地步。”
“可惜影画飘忽,又未见其施展神通道法。不过在我看来,应是到了炼虚境,已成了道主之位。”
“而后画影愈发凌乱,模糊不清,再难看得真切。不过能隐约看到,无相道主外出游历,登山跨海,见识了许多人物,而后寻到一巨大蚕茧,助其证道,得以破茧成蝶。”
“随即无相道主驾蝶而行,到了一星河垂挂之地,应是一处秘境,与一男子对弈,相谈颇欢,很是投契。”
“继而又见一白发老者,闲聊许久。后来深入雪原之中,与一玉兔模样的灵兽交谈。”
“最后在一棵树下,又见到一人,但是那人模糊不清,难辨男女。而后无相道祖回归,沿途遇一人,收在了身侧,应是其弟子。继而开拓许多小世界,应是在做某种准备。”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一横贯天际的刀光西来,画影崩塌。”
林白一边讲述,好似又陷入了无相道主的那一番过往之中。
此番借秀秀与狐狸之功,以残缺石盘为媒,算是见到了一鳞半爪。
不过到底碍于境界,只看到那一刀施展,却不知后面情形。
而且诸般人物的样貌也没看清,便连无相道主的样貌也不真切,只大致能看到些脉络。
待林白说完,狐狸和秀秀都是不语,前者沉思,后者茫然。
静默许久,狐狸出声道:“出刀那一人必然就是怀缺道主了。姜行痴曾问询过邹宓,说这一位道主不知道场在何方,但极擅攻伐之道,应是修的毁灭大道。”
“雪原中似玉兔的灵兽,应是玄阴道主了。”林白道。
狐狸点点头。
“那一位老者和树下之人,却不知是哪两位道主。”
林白细思一会儿,觉得指不定其中一个能跟贞姐扯上关系,然后看向了狐狸,说道:“至于星空秘境之中,与无相道主相谈甚欢的那一位……”
狐狸两后脚踩在秀秀头上,然后站直身子,抬头左右看了半天,而后对着高天,两个前脚拱啊拱的作揖,道:“那是我老师星河道主。”
她语气颇有自豪。
林白也猜到了。初遇李星河之时乃是在无字秘境中,他曾说什么温故知新,对秘境也颇有熟悉。
彼时林白便觉得李星河性情恬淡,直呼李沉玉等人名姓如同寻常,在他眼中万事万物都是一样,但却无高高在上的蔑视之感,也无有居高临下的怜悯之感,好似他就在那里,高挂星空之上。
他不救人,也不害人。别人招惹他,也只是小小惩戒,即便是对害死叶若卿的鹿轻音,也只是轻拿轻放,关了禁闭而已。
他好似就在那里一动不动,林白向他求问遁法奥妙,他也绝不藏私,尽心指点。不刻意结交谁,也不刻意恶了谁。
好似山河变易,他就似那星斗一般,不为所动。
林白思及那静止秘境中的大树,以及石桌石凳,心想无相道主必然是在那里邀请星河道主做过客的。
至于另一位石凳上坐的是谁,却不得而知。方才葫中影画中并未得见,但或许是玄阴道主,亦或者是那老者,也可能是树下的那一位。
只是李星河数次拜访无相道主故居,好似扫墓一般,显然是交情不浅。不知为何无相道主落难之时,没人下场援手。
或者说,出手帮忙了,但高修斗法高来高去,以大道拼杀,寻常人自然是不知其中隐情的。
“邹老祖跟你说过了?”林白问狐狸。
“邹宓仗着知道点外界之事,说话不明不白,一会儿这个不能说,一会儿那个不能问,一会儿又说你怎么不亲自去瞧瞧!”狐狸对邹宓十分看不惯,道:“老师的事她也没多说,只说不知道场在何处,好游历四方,大都是以金丹境的修为行走,好似在寻什么东西,时常听闻其人的传说。”
她说到这儿,颇有感伤,“师父他老人家也不见我,好似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或者说,以令师那种境界心境,每到一处,指不定就会指点几个有缘之人。”林白的意思是,你可别攀附了,弄不好人家都没把你当正经徒弟!要说真拜过师的,也就叶若卿的妹妹叶清梦!
狐狸一听这话就来气了,她瞪着林白,正要嘲讽,被秀秀拉到了怀里。
“无相道主那般高的人物,怎就与人起了争斗?”秀秀很是好奇,发出疑问,道:“咱们北上驱赶守天阁,却也没赶尽杀绝,都是留了几分手,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到了无相道主那般境界,即便数人围攻,怕也是极难极难,甚至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那为何不坐下来谈一谈?就像咱们东海域以前那般,有了龃龉也能转圜,极少有元婴亲自下场的。”
“傻蛋。”狐狸骂起人来是真不分对象,“到了那等境界,已不能以善恶区分,更不是区区福地归属而惹来祸端。那是大道之争,必然是无相道主所修大道,或阻碍,或威胁到了某位,这才有了一场大战!”说完,狐狸又好奇补了一句,“也可是无相道祖新晋,欺负新来的?”
探讨半天也没所得,忽听一声虎啸,便见山君领着一人来到近处。
那人着黑白格子道袍,好似披了个棋盘,头顶道髻,怀抱拂尘,当真仙家子弟模样。
“仙子。”乌木谦恭敬的行了礼,却毫无谄媚模样,继而直起身,一脸严肃。
林白瞧的分明,知道乌木谦必然是为公事而来。
果然,乌木谦见狐狸不答理,便道:“向老祖召唤,还请仙子移驾万寿山。”
“就我一个?”狐狸问。
“诸位前辈都去。”乌木谦道。
狐狸尾巴转了转,嘟囔道:“这才十年吧?就又要搞事了?”
嘀咕完,狐狸踏步踩在空中,化作青光,向万寿山而去。
“转轮兄闭关日久,风采依旧!恭喜再进一步!”
“乌木兄仙风道骨,洒脱自然,真是让我日想夜想!”
眼见俩人像是阔别几十年的亲兄弟,秀秀张了张嘴,都不知该不该吭声了,正想着说点啥,便见青光回转。
“忘带你了。”狐狸一尾巴卷起秀秀,又离开了。
“诶?”林白愣住。
“仙子待秀秀真好呀!”乌木谦羡慕的不行,嘴里啧啧有声。
“可不是。”林白叹气。
“好兄弟,等我忙完公干,咱们好好饮一番!”乌木谦热情邀请。
林白本一堆人要见的,可见乌木谦渴望的眼神中几乎都有了哀求之意,想起小鱼儿说乌木谦因底子太差,这十年过的不说人憎狗厌,至少也没人愿意搭理,心里到底起了恻隐之心。
“我在留剑山等你。”林白道。
果然,眼见林白应了下来,乌木谦好似一个被终日排挤的孩子找到了玩伴,抓住林白手说了许多好话。
两人又一起顺路走了段,然后分别开来,乌木谦兴冲冲来到黑风山。
传闻孟山禾因前番大战之故,新伤旧伤加一块儿,寿元已然无多,指不定就在这几年了。
乌木谦不太看得上黑风山的人,毕竟这里是周回山旧人的底子,以前都是被守天阁的人压着打的。
如今虽说都归于一派了,可隔阂十年八年消除不了的。
“什么事?”孟一苇走出,也不给乌木谦好脸色。
“向老祖召唤。”乌木谦客气的行了礼,他本想昂首挺胸做出得意之情的,但想起曾差点被孟山禾扭断脖子,就把心里的小心思藏了起来。
“知道了。”孟一苇语声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