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园见林白不忘旧情,当即眼眶红了,她如今样貌已不复往日年轻,驻颜一类的丹药到底难抵时光流逝。又兼修为不济,气色也差了许多。
“转轮前辈未改性情,也不忘旧日情谊,你不用多礼。”盖盈秋如今不管身份还是修为都远胜姚千园,早已不把她当对头看了。
而且,姚家没了姚万山坐镇,本就势力大不如从前。
“是。”姚千园低着头。
“裴宁在道隐宗静修,我回来前,她也未叮嘱别的,只说记得与你的情谊。”
林白看着姚千园,笑着道:“她说若你有难处,让我稍稍援手。”
裴大姐确实念道过姚千园的事,只是所谓恩情之语,也不过是帮忙走动,林白从来没缺了丹药上供。而且裴宁筑基之时还曾差点死在姚家人手里,但与姚千园的姐妹之情却也是真的。
林白与裴宁一体,裴宁的事自然也是林白的事。
姚千园听闻这话,更见感动,“她一向是外冷内热的……”
说到这儿,姚千园躬身道:“请前辈帮帮我家。”
“你家怎么了?”林白心知就是家族之事,姚万山失踪,姚家无有金丹支撑,失势也是必然。
姚千园当即说起家中变化。
果然,与林白猜想的差不多,姚家在天池派的待遇下降许多,还多遭排挤,与姚万山在时差距极大。
林白看向盖盈秋,乃是问盖成非有无刁难。
盖盈秋微微摇头。
林白信了,只因盖成非是剑修又好酒,一向不爱多管庶务,还跟高元元交好。
是故林白即便没跟盖成非深交过,也大致明了其人性情。
当然,即便是盖成非真背地里使坏,林白也管不了。人家盖成非如今是天池派掌门,林白没法管。
“你想要如何?”林白问姚千园。
“只求恢复旧日待遇。”姚芊羽又躬身。
“你家中又无金丹坐镇,怎还能比得上昔日?”
林白看着姚千园,言语直率,道:“门中倾轧本是常事,哪里都免不了。唯有自强才是出路。”
姚千园听了这话,颤了颤身子,微微抬起头,可怜的看着林白。
林白是真的念旧,不由想起两人旧事,心到底软了,道:“天池派是盖师兄主事,我与他并无交情,再说我一个外人也没道理去管。你回去家中挑两个资质可以的,送到凤鸣山,我闲时会去教导。”
姚千园到底是混过生意场的,知道这是人家力所能及的提携,已算是仁义了,也不敢奢求再多,立即躬身谢了。
“裴宁还好吧?”姚千园松了口气,又开口问。
“一切都好。”林白笑笑,道:“有空了你也去道隐宗走走,她不是忘本忘旧的人,只是性子冷淡不爱交游罢了。”
“是。”姚千园终于有了些笑容。
又扯了几句,两女离开。
“大道无情,既欲登临绝顶,总有落后之人。今日是姚千园,他日又是谁呢?”
林白感叹一句,闭目静修。
过了两日,妙妙等人便又来请。
林白收拾心情,先去凤鸣山,而后又去姜家。
在桥山日久,所见之人所经之事越来越多,不单单是与林白关系最深的朱姜两家,淳于家和田家也有过深厚来往。
其余家族和门派也都有认识的人。以往有进阶金丹的修士并不似林白这般忙碌,可见妙妙是真的把师父卖了个干净。
人家都是花了钱的,林白也不好太过敷衍,这家讲炼丹之道,那家说阵法之妙,改日还得扯一扯丹论之辩。大些的门派家族还需说一说在外经历,人文风情,闯关心得等等。
有人提问,还得作答,生怕人家不满意。
忙碌月余,林白总算是有些见识的,道会也不讲虚的,都是正正经经的感悟,算是把道会的事糊弄过去了。
而且因林白有问必答,言之有物,且没金丹架子,待人和煦有礼,一时间桥山人人都夸林白是温润君子,是有德之人。
便连桥山各门派家族的金丹修士也都存了结交之心,明里暗里打探林白是否还有收徒之意。
忙完道会的破事儿,林白终于闲了下来,召三女来春晖堂,打算给她们安排事做,省的烦人。
“师父,商氏的那女修又找我了!”妙妙兴冲冲上前,一边给林白捏肩膀,一边振振有词,“听说她体质有异,利于双修。”
说到这儿,她低着头靠近林白耳朵,笑嘻嘻道:“样貌也美极!师父,我替你睡过了,啧啧啧……柔媚天成,人间尤物啊!”
商家以前是背靠程家的,后来程家老祖陨落,虽还有个庶务掌门顶着,可到底是不一样了,是故又来结交顾老祖的新宠林白了。
“你懂什么是尤物么?”林白瞪她一眼,“回绝了,就说我不近女色。”
“我就是这么说的,已代师父回绝了!”妙妙又换了言语。
林白拿妙妙没法子,这丫头心思太活泛,整日里除了修行,就是瞎转悠,各门各派竟都有熟人。
而且不似小鱼儿那般纯质,也不似独孤靖那般喜爱阵法之道。反正没个爱好,逮着什么是什么。
就如同道会一事,她其实不算缺灵石,就是闲的。
“小黄来信了么?”林白又问。
自打前阵子黄如花知道狐狸不在家后,就一溜烟的回眠龙山了,妙妙三人还专门去送。
“她说沉玉仙子确实不在家,小师娘本来要来桥山的,被她劝住了。”妙妙道。
既然不在家,那指不定就是跟贞姐去了北边胡闹。
林白琢磨着,狐狸不在家,那秀秀……
“师父,要不我引开小黄,好让你能跟小师娘团聚!”妙妙拍着小胸脯,自信非常,“就算是那头大虫,咱们想想法子,也能引了开。”
这徒弟万般不好,可孝顺师父的心却真诚之极!
“秀秀正在闭关,你少惹事。”林白瞪了眼她一眼,心中却意动。
许久未见秀秀了,也想跟她聊聊天。
独孤靖一声不吭,她早已知道了秀秀之事,此时也不觉得诧异。
“好了,诸事已了。”林白不想再跟三个小姑娘啰嗦,直接下了命令,“妙妙回凤鸣山静修,兼族中教习一职。另外,天池派姚家送去的那两个,你也看管好了,不求让他们成才,至少人品不能教坏了。”
“师父,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保准给你调教好!”妙妙拍胸脯,大言不惭。
林白瞪了她一眼,又看姜鱼,道:“你也回玉湖静修,若是有疑,再来寻我。”
“是。”姜鱼规规矩矩的行礼。
林白很喜欢姜鱼的敦厚,笑着勉励一句,再看独孤靖,安排道:“你到底是道隐宗来交游的,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独孤靖闻言,开心一笑,立即俯身应声。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做好安排,各回各家。
第300章 进阶
石盘之上,林白趺坐闭目。
外围雾气上月白更显,碧绿依旧。一缕缕细微的灵力涌入,继而环绕住林白。
结丹之后只稍稍稳固境界就被顾大娘带到了道隐宗,歇息许久后又去九遮山,而后在道隐宗静修大半年,回到桥山后也没怎么消停。
不过女色虽磨人斗志,杂物扰却心绪,林白的求道之心却从未松懈。
有石盘为助力,林白但凡得闲就潜心修行,修为倒也没落下。
其实反而比同阶要快一些。浪荡许久,林白自觉距离金丹二层已然不远。
修行之路一步难于一步。从天启筑基,到拟定丹论,至金丹境后,更显艰难。
一个小境界便是一个槛。若是修行顺畅,十年进一阶便不算慢,大多修士二十年才能往前挪动一步。
若是遇了阻碍,可能三五十年进不得半步,乃至于终生踏步不动。
如铁化生那般都要在筑基境耗尽一生,金丹境界更是难过十倍百倍。
筑基与结丹固然艰难,可即便天资不足,无有外物,也是有机会的。
欲要攀登高峰,证道元婴,心性、资质、机缘、运数缺一不可。至于丹药之功,外物助力,亦是重要之极。
林白背靠顾大娘,又结交桥山一脉,诸般事物不缺。即便修为上有不解之处,也有人询问。
平复心境,高挂闭关令牌,以独孤靖守门,只一心静修。
所修之法乃是得自无相道主的长生造化诀,明光阴之变,知时空交替,是一等一的道门妙法。
林白沉浸其中,体内灵力涌动,金丹愈发光洁。随着周天运转,石盘之上有细微变化,裂缝处有光芒透出,又见星河垂落在时光长河之上,神异之极。
独孤靖领看门守护之责,在院中独修。
她来桥山的日子不算长,不过因是道隐宗弟子,又得林白特意提携,还有妙妙和姜鱼带着,倒也算见识了许多人物。
先前道会持续了月余,独孤靖日日跟在林白身后,也聆听了许多修道感悟,倒是颇有进益。
独孤靖这会儿正在院中树下,正做阵式推演。
习阵法之道越久,独孤靖便越觉得转轮先生所学之广博。不仅仅明晓阵理,更深研炼丹之法,符箓之术也有涉猎,至于勾女人的能耐那也无须多说。
独孤靖听妙妙吹过,说师娘数不过来,道隐宗有一个大的,眠龙山有一个小的,桥山更不用说,便是云霞宗也有,好似还有个九阴山的相好儿,只是去了外地。
看了眼紧闭的屋门,独孤靖也不敢乱打听,反正只尽心去做转轮先生布置下的作业。
匆匆三个月过去,独孤靖理明了三个阵式,大大松了口气。
见转轮先生还未出关,独孤靖便闭目静修。
阵法之道虽奥妙无穷,修为境界才是根本。
没过几日,妙妙和姜鱼竟连袂而来,先是拜见一番师父,然后三女坐一块儿扯闲话。
“师父也真是的!”妙妙见独孤靖被拘的出不了门,当即拍胸脯,然后就拉上独孤靖和姜鱼,一块儿去找顾飞雪。
“师父说只有跟师姐你在一起时,才会心静。”妙妙只说了一句话,顾飞雪就同意帮忙看大门了。
独孤靖愣住,也不敢问这位冷艳之极的顾飞雪师姐是否跟转轮先生另有奸情,反而是愈加敬佩妙妙的手段。
三女得了闲,先去找顾瑶论道,可人家没论道的心思,反训了三女一顿。
没法子,妙妙又领着人去凤鸣山,把家中弟子喊出来,让独孤靖讲道三日,分说阵法之道。
独孤靖与妙妙相处久了,也知道这位师妹的亡父曾是转轮先生至交,是故转轮先生对她极其宠爱放纵。
而这位妙妙师妹脑子也灵动的很,跟谁都能聊两句。而且资质不差,修为也顺风顺水,炼丹制符的手艺也有,阵法上的学问也不错,就是不爱沉下心去深究。
“出来好几日了。要是先生出关,发觉我不在,那就不好了。”独孤靖可没妙妙的胆子大。
“放心吧。”妙妙摆摆手,“师父出门一瞧见顾飞雪,肯定就把你忘了!”
“妙妙师姐,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他就算沉迷女色,也忘不了我们的。”姜鱼为师父正名,又拉住独孤靖的手,道:“不过师父这次闭关显然是奔着不进阶不出门去的,你不如去我家钓两日鱼吧?”
“……”独孤靖听转轮先生讲过,说姜鱼是个老实孩子,从不犯错,也从不逾矩,直到被妙妙带坏……
“好吧。”独孤靖答应了。